又比如,他说她这样觉得他也认了,那么叶小姐到底认为他哪里来的时间去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于是叶禾又说,鲁迅先生的名言,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意挤,那总还是会有点。如果他真的想这么做,那么也就不会在乎到底有没有时间了。
然后陆齐言暗只能骂了几句脏话,鲁迅先生还挺会教育人的啊...
叶禾的眼泪又哗啦哗啦地往下落,“你看,你现在没话可说,只能凶我了。”
陆齐言的语气一下子就无奈地只得放弱,“.......我没有。”
如此循环,没有尽头,陆少忽然觉头有些疼。
他见识过那么多棘手的事情,处理起来从来都是如鱼得水的,在商界几乎没有什么东西会是他的阻碍,结果...却在她面前败了下来?
而别墅里的人自然听到了这样的动静,夜深人静的,哪怕关上门,也是能够听得很清楚。而且,女孩子的声音竟盖过了陆少?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先是叶小姐闷闷不乐地把自己关了起来,后来又是陆先生上楼,去她的房间,然后便不知故事的走向,只能够听见他们两个似乎是....起了什么争执?但也没有谁敢上去劝一劝,万一是..情趣,撞破了岂不是很尴尬。
可情况好像愈演愈烈了,叶小姐听上去在哭,而不知陆少到底是何种态度。
于是,为了别墅的安危考虑,保镖们只得上去看了一眼。
结果,就听见一厉声一句——
“没见过吵架的?”
他们又得匆匆忙忙提着一口气赶紧跑下来。
陆齐言一肚子气没有地方发泄,刚好有几个好奇心重又不怕死胆子大的,偷偷上来试探情况,这种行为基本就是和撞在枪口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苏菲娜愣在原地,眼见着几个五大三粗身材魁梧的男人们一张张“保命要紧”的表情,更是迷茫疑惑。
但管家倒是不怎么担心,“能吵架兴许才是好事,你见过陆先生什么时候给她机会和他吵架?”
那一定是...在事态还没有真正激怒他,因为陆先生真正发怒的模样,根本就不会是一句很简单的脏话。
谁说吵架不是一种...变形的调情呢?没准儿过几分钟又和好了。
算了,好像没有什么好管的,大家只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各自干个子的事情。
五分钟以后,客厅的呼叫屏亮了起来,陆齐言的声音非常不爽,“乔启年,去把我今天的行程调出来。”
很明显可以听出,他在忍,而且忍了很久,语气沉沉的。
乔启年却并不在别墅里,而陆齐言显然忘了这件事,那就很糟糕了。
好在管家及时联系了秘书,彼时秘书都在家中休息了,大晚上又得从床上爬起来,将所有的东西全都发了过去,很详细,不敢遗漏。
陆齐言对下属还算宽和,不会让他们在下班时间加班加点,这次一定是非常要紧才会突然通知,所以秘书根本也不敢怠慢。陆少脾气不好,要求也很严格,有任何一点问题都会成为他将他开了的理由。
一整天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空闲的时候,又怎么会有闲情逸致却乔装一下去商场....他根本就没有兴趣。
到底是有多像他,叶禾才会固执地这样那个人就是他,并且听不进任何的解释。女生一直强调自己没有看错,也讨厌陆齐言说她认错。
可行程报表如流水一般,每一项都按照时间列得很清楚,具体到几点零几分,要开什么会,持续到几点,根本没有空隙去商场一趟。
这也算得上是陆齐言第一次做这种事,他还从没有需要把行程报告表调出来证明自己清白的时候,对他来说,姿态已经放的很低,脾气也尽量控制。
不过就是因为她误会了委屈了生气不高兴了。
他在哄她,耐着性子。
叶禾随意地擦了一把眼泪,其实她也不是不相信。
陆齐言基本上不怎么会骗她,她没有什么好骗的而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是这里的最大的主人,A市的陆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谁会值得他骗?
可叶禾真的想不通,因为商场里的那个男人,和他非常地相似,哪怕只是一双眼睛,一个眼神。
她的敏感程度很高,第六感也一向很准...而且,她对陆齐言很熟悉。
他见她死死咬着唇,就是不说话,略有疲惫地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又想说,行程报告也可以作假?”
“叶禾,那我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这句话才是最踩人心的地方,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一字一顿。
不信的话也没有办法,该解释的都解释了,再无理取闹下去,就真的没有意思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是不是?
每个女生应该都很不喜欢这样的说辞。
叶禾跑出了陆齐言的卧室,然后重新将自己关了起来,她不想见到他,至少,今天晚上不想见到。
“陆先生,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两个人就这样在各自的房间,僵持了很久,直到苏菲娜开口询问。
陆齐言的衬衣解开了几颗口子,露出姣好分明的锁骨,眉眼之间,萦绕着非常低沉的气压。
“没什么,最近有点忙,她可能有意见了。”
闹到现在,整个别墅里的人也跟着惶惶不安的,叶禾闹腾起来,确实不让人省心。人只要使起性子来,就难免不顾及别人的感受,更何况她还小啊..不明白这样的道理。
苏菲娜听完,竟忍不住笑了笑,“既然如此,陆先生就没有什么好生气的了。”她很温和地开口,“之所以有意见,是因为在乎,因为在乎,所以才会在你面前任性吵闹,不然怎么会有恃宠成娇这样的说法。”
准确的说就是,叶禾现在压根就不像以前那样,见到陆齐言就像老鼠见到了猫,猎物见到了猎人,普通人见到了鬼怪,那样避之不及。
她甚至都会和他闹脾气。
“你们不要太惯着她了。”陆齐言点了根烟,手指微顿,“每时每刻在她身边陪着,她说去接她那就一定要去接她,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样样都得顺着她,怎么,是以为我脾气太好了么。”
呃.....可苏菲娜想了想,却说,“整个别墅里,其实是先生你再最着她了。”
.......他又顿了一下,貌似也对。
于是陆齐言改了个说辞,“我可以,你们不行。”
苏菲娜;“.....”
乔启年并不在别墅,直到电话响了起来的时候,陆齐言才想了起来,他好像今天是在疗养院照顾陆予宁。
他问,“喂,怎么了?”
乔启年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却反问陆齐言,“你是怎么了,心情不好?”
只要耳朵不聋的人都听得出来,陆少那到底是什么语气。
“是不是叶禾又给你添堵了?”
不用想就知道,普天之下也就只有那个女生会让他这样了。
乔启年也略有些恼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叶小姐也是个成年人了吧,怎么,今天又趁你不在跑了?”
“没跑,现在在房间里好好待着。”
陆齐言吸了一口烟,又打开窗,吐出一个缭绕的烟圈。他的语气虽然确实不怎么好,但依然是不咸不淡的。
若说心情不好,那也不至于,不过心情确实不怎么样。
对面便是叶禾的房间,还亮着灯,大概是凌晨两点左右,她并未睡觉。
他觉得和女生之间那些很莫名的吵架说出来倒也怪丢人,于是便没有告诉乔启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还以为,叶禾又出什么事情了。”
“没有。”
陆齐言淡淡否认。
“幸亏没有。”乔启年沉了一口气,“不然你的心情还要再差一些。”
说到这里,他已有预感,眉心又几分不耐地紧了一下,“你打电话过来应该就是为这个,有话就说。”
乔启年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牙冠才如同一点一点被撬开似的,“陆予宁今天一整天都不在疗养院里,他私自出院了。”
陆齐言:“......”
“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你不用担心。他前几天就和我透露过在病房里太闷想出去转转的意思,但我为了他的身体着想没有同意,那段时间一直在下雨,天气也不怎么好,不适合他出门。所以我猜,这次大概是憋不住了吧。”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陆齐言的手肘撑在窗台上,月色变化,一瞬间,面容扫过一层寡淡的阴影,他的声音已然比刚才更沉了些。
“你一整天在忙着开会,还是不要打扰你比较好。”
毕竟陆氏的工作耽误不得。
“所以现在还是没有消息?”
没有,确实没有,乔启年不敢骗他只有承认,他分不清叶禾逃跑和陆予宁失踪,这两件事哪一件的性质更严重一些。
皎洁月色斑驳洒下,勾勒出一个淡薄孤寂的影子,而他倚在窗边,左手是夹烟,右手持着手机,静静地听着乔启年说话。每说一个字,面容便垂下一分,与乌黑的夜融为一体,让昏暗变得更加昏暗,深邃变得更加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