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时17分，中央城区，环网市场第四层
——
欺诈是商业竞争中的一部分，不爽不要玩。
——
一分钱一分货，奥拉诚不我欺。
大致看完文件，林余露出微笑，目光转向人群中的加里院长。
“老狐狸，今天遇到我这个狡猾的小猎人，算你倒霉。”
林余站起身，胸有成竹的朝加里院长走去。
关于加里·阿德拉的资料详尽到令人恐慌，基本还原出加里从步入工作到来这儿参加竞拍这十四年间全部的经历。
【事业史】主要阐述了加里还是一个普通老师时在地表的工作经历，以及他来到地下城之后的离奇发家史。【犯罪史】则将这些事情串联了起来，主要解释了加里为何会进入地下城，以及进入之后又做了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加里院长，您好，我能否有幸和您单独聊几句。”林余抬起头，刚想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猛然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普通的拉姆斯’掩饰下的‘机械师封余’，只得嘴角微微牵动，显得比较平淡，“我有些事情，受人所托要和您叨扰两句。”
“可以，请先和助手预约一下。”加里院长扫了眼衣着破旧的林余，目光触碰到腰间挎着的油腻包裹，眼底闪过一丝嫌恶，“这边还很忙，我的助手会帮你安排时间，请耐心等候。”
“唉，太可惜了。可我过会儿就得走，这事还是有些赶不及，你看，小斯普莱德的父母还在等我，他或许是想找我问问关于他儿子在环网市场工作的事……”
加里伸手抓住林余的肩膀。
“帮我转告下老斯普莱德先生，学院很关心小斯普莱德在环网市场的工作表现，让他们不必担心。”加里温声细气的对林余说道，脸上挂满笑容，“至于你，我不认识你，不管你是谁派来的小混蛋，如果你喜欢对别人的工作说三道四，恶人总会有恶报，你……你们要小心。”
“诶，真的么？加里·阿德拉先生。”林余微微歪头，露出诧异的神情，声音却依旧平稳清淡：“对哎，我前些天见到了薇娅小姐，她也对我说，恶人，有恶报。”
林余感觉捏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力度陡然加大，但在【体能Lv2】加持的身体面前毫无影响。
僵硬了几秒钟，加里松开手，拍了拍林余的肩膀，脸上似乎挂满了欣赏的笑容，对站在另一边的商人饱含歉意地说：
“艾米诺斯先生，请原谅我，这孩子是我一个好朋友的家人，找我有急事，耽搁您几分钟，万分抱歉。”
他转过身，极为亲密地揽着林余的肩膀，朝展台边的空地走去。
“年轻人。”
离开众人的视线，靠在展台边，加里点燃一根烟，看着林余，“不要以为知道了一点事情，就可以为所欲为。薇娅是意外身亡，我们正在调查原因，你弄到一点似是而非的资料，却选择来威胁我，真是年轻人的胆大妄为。不过我欣赏你的胆大，有没有兴趣跟我干……哦我知道了，找你的那个人出的价码，我出两倍。”
有一说一，这个叫加里的老家伙并不聪明。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一些陈词滥调。”林余耸了耸肩，“用烂的套路，用烂的手段，脑子都长在腰上的赘肉里了？也难怪，明明你有这么好的机会，到现在还只能在第四城和那群老狗抢点残渣剩饭的。”
林余的话语里，再没有一丝客气。
听到这些饱含讥讽的话语，加里目光凶狠起来，香烟的滤嘴被咬成扁片，小胡子微微颤抖。
“算了，和你玩这些没兴趣，一点脑子都没。”林余叹了口气，“当年因为暴躁的脾气误伤学生，被扔到地下城反省了七年，还是个废物，你真的一点都没变。”
听到这句话，加里微微张开嘴巴，烟从指缝中掉下，擦过他华贵的衣料落在地面上，砸出点点火星，他却浑然不觉，直愣愣盯着林余，一动不动。
“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要我继续说么？”林余戏谑地看着加里，“关于你的学院，关于你的学生们，你在南区包养的女孩，还有格莱曼大街上的两栋宅子……”
“闭嘴。”加里突然收敛神情，严肃起来，“你越界了。”
林余嗤笑了一声，说道：“就凭你？”
“我知道你的目的，但你不应该违抗太子的意思，太子说过，这些事情已经翻篇，你过界了。”加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口咬定：
“如果太子知道，你我背后的人都不会好过，何况你我素不相识，没必要为了背后那些人的争斗鞍前马后。这样吧，你我各退一步，你要什么，说，我做个主，送你。”
破财消灾，天理如此。
但此时并不是收网的好时候。
林余双手抱胸，左脚规律地打着节拍，似笑非笑。
“加里老哥，你是不是疯了？”
实际上，他正在努力回忆自己看过的资料里，有没有‘太子’这号人。
虽然没有直接找到，但在加里的背后的确一直有一个没有提起名字的人，为他提供各种便利、渠道、资金和策划方案。
简单来说，加里就是他的傀儡。
这个人应该就是太子，或者太子的手下。
混账东西，关于‘太子’的资料应该是在【关系网】DLC里，奥拉你害人不浅！……林余在心中暗暗吐槽奥拉的分割式出售操作。
但表面上还是一点都不能怂，而且加里并没有矢口否认之前的那些信息，这是好事。
从加里的表现来看，太子大概是他背后的第二层或者更高层的关系，和他地位差距很大，交际不多。而且，从他的话中可以推测出，太子名下显然有不少势力，彼此经常斗争倾轧，明面上，太子不允许在这个过程中相互揭老底，那……
“加里先生，如你所说，你我都知道我们是在为谁打工，是吧？”林余笑眯眯的看着加里，“越界的到底是谁？提醒一句，虽然明面上不说，但太子最讨厌你们这种三心二意的人。”
“话只能说到这儿，我希望已经足够了。”
林余呵呵一声，仔细盯着加里的双眼，缓缓施加着压力。
资料非常清晰地告诉了林余一点：加里一直想回到地表，并借着幕后势力给予的渠道，一直试图联系地表官员。
林余不知道他是否和‘太子’就这点达成共识，但如果他是太子，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傀儡拥有独立联系地表的机会——这是动摇他生意的根基。
他所做的生意，渠道就是命脉。
加里的脸色骤然变黑，嘴唇颤抖，看向林余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怨恨。
他似乎有些过于害怕，我是不是有点过度了，这还怎么收场。从现在的情况看，接下来的剧情就是我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件叫加里老哥就地自裁，草，可我没有啊……林余保持着表情，内心有点忐忑。
“我明白了。”片刻后，加里颓然地靠在展台上，“之前半年的税我会加倍补交，但……先生，我能不能，就只要两个月，这几次的竞标对我的生意非常重要，请您理解一下……”
“噗嗤。”
林余捂住嘴，满眼都是讥讽的笑意。
“加里·阿德拉，你真是我见过最大胆的人。”林余伸手拍了拍面前男子的肩膀，“联邦有句古话，叫‘喜欢踩石头过河的小马终会被淹死’，你倒好，两手两脚都踩石头上，现在石头摇摇欲坠，来个人拉你一把，你还非得往水里钻。”
“但你很幸运，上面派我来只是为了敲打，不是要惩处，你对我们还是很重要的。”林余决定见好就收，“你可以继续你的竞标，但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准备做什么。好自为之，让我们看到你的价值。”
“谢谢。”加里长舒一口气，真诚地道了声谢。
“公事公办，不用客气，接下来是私事。”林余挑了挑眉毛，“直说吧，其实我急需一些药品，准备直接找你来买，所以上面让我顺便给你送个信。”
“好说，您要什么，我马上带您去取。”加里语气恭恭敬敬，俨然已经把林余当成了上面派来的使者，“不知道你贵姓，我还有一些小意思，想送给您，权当感谢了。”
问我的名字？小伙你是真的厉害。
“所以我说，你胆子真的大，连我也想搞一搞。”林余呵呵一笑，看着加里：“这个账我记下了，加里先生，咱们来日方长。”
汗水瞬间浸湿了加里的后背。
“您误会了，使者先生！”他连忙解释，“我……您想要什么，我给您两倍的分量，不记账！”
“还行，会做人啊，加里先生。”林余笑呵呵地拍了拍加里的脸颊。
即使是在如此侮辱性的动作下，加里依旧不敢有什么反抗动作。
“走吧，少说废话。”林余叹了口气，“带我去拿东西。”
……
【我需要反思一下】
林余坐在一家咖啡馆中，扫了眼身后的包裹，面色严肃。
【这种事情太危险了，简直是作死，以后……以后一定不能乱搞】
视野中，奥拉举起一个牌子：
【口是心非】
【不，奥拉，我很认真。财富会让人冲昏大脑，讹诈和无本生意更是。】
林余摇摇头
他喉咙动了动，看向账户余额栏：
【账户余额】：112025isk
暴富！
购买加里·阿德拉的资料花费了1万isk，但从加里手中拿到的药品，仅账户余额认定的估价就有10万余isk，不仅将碧翠丝要求的货物基本拿到手，附加任务也基本完成，提交后算上任务奖励，还能再拿到37500isk的奖励资金。
瞬间暴富。
可想而知，他到底捞了多少加里老哥的货物，好在对方财大气粗，倒是眼睛都没眨一下。
林余看了看时间，现在才五点多，离碧翠丝提醒的八点还有三个多小时，时间还很早。而身后的那些药物，除了需要提交给碧翠丝的任务物品，还有近8万isk的结余，它们并不是容易出货的玩意。
他慢悠悠喝着咖啡，实际上却在认真观察着地图，思考如何将这批货物出掉。
“直接出给各处的诊疗所，无疑是最愚蠢的事情。加里始终霸占着药品的渠道，他和那些经销商肯定有联系，我去卖从他手里拿到的货，无异于自投罗网。黑市出售的话，安全又不能保障，别看我现在吹得天花乱坠，背后没人，怎么都不放心。”
“给碧翠丝？”
“不成，那姑娘看起来也是个咸鱼，这批货她吃不吃得下都是个问题，就是吃下了，啥时候能回本，谁都不好说。”
想来想去，林余的视野投向地图的南边。
“还是得去南边一趟，环网市场主要是能拿到联邦的一手物资，要想流通起来，必须得去南区销赃。”
他没再逗留，抓紧点的话，三个小时时间，足够在南区转一圈，再乘电车回曼斯坦因大道。
……
送走那个神秘的年轻人，加里·阿德拉颓然倒在椅子中，长叹一口气。
就不该试探！
他后悔不已，如果没有试图试探那个年轻人的底细，说不定他就只会来执行个公务，提醒一下自己，顺便花钱找自己买东西，毕竟对方大概率只是与自己平级，只是太子周围的人罢了，大家互留颜面，也是极好的。
有把柄在前，自己犯错在后，破财消灾，本来没什么问题。
但加里总觉得心中有股子气。
他拿起通讯志，找到一个朋友的号码，手指悬在空中，不知道是否应该按下去。
打过去，就算找出那个年轻人的身份，又能如何？自己已经被太子盯上了，如果那个年轻人在这个时候出了任何一点事情，太子都可以理解为是自己的报复，那就彻底完蛋了。
但不打过去，加里心中总有些隐隐的不安，那个年轻人为什么要提薇娅的事，是太子想重新处理么？可这不是他的错，他只是给别人擦屁股……
加里打了个冷战，他发现，在那些大人物的面前，自己其实只是一个无能无知的废物。
就在他准备放下通讯志，就此揭过的时候，一个通讯邀请弹到他的面前。
“太……太子？”
他连忙接通通讯，表情诚惶诚恐。
“加里，好久不见，生意做得怎么样？”屏幕对面，一个金发年轻人笑眯眯地看着加里，手中端着一杯红酒，“我有个事情想找你帮忙。”
“您尽管说，我就是死也会拼了命为您做成。”加里表情极为诚恳，他不知道那个年轻人是不是告了状，也不知道太子的温言细语背后到底是什么。
“哈哈，那不至于。”太子微微一笑，“我准备开办一个女仆咖啡厅，就在南区，你们那边有个老师，不是这个月的合同快到期了嘛，借我用一段时间，放心，我会给你找新老师来的。”
“好的，好的。”加里擦了把额头的汗，连声应承。
“嗯，大概十二点左右，会有人去找你接洽，别睡着了，再见，生意兴隆~”
见加里这么识趣，太子也省的多费口舌，关掉了通讯。
看到通讯接口关闭，加里重重喘了几口气，愤怒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混蛋！”
动学院的老师，就是动摇他的根本，何况……何况还有个小老师已经已经，这事要是被太子知道，那自己岂不是……
他面色一片阴沉，开始考虑该怎么办。
与此同时，关闭通讯的太子皱起眉。
“这个加里有点不对劲，看到我那么害怕，把他生意的关键角色要走都不说两句的，我有那么可怕么。”
“有~”他对面，一个容貌精致的年轻女孩轻挥舞着画笔，笑道，“你可是地下城的太子，谁不怕你。”
“不怕我？那当然是你啦~”
太子轻轻弹了下女孩光洁的额头，站起身，看向站在门口的一名布衣中年男子。
“王叔，麻烦调查一下加里最近的情报，我感觉会有收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