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金光冲天而出,在看那处,只剩下阿茶菜刀刨的深坑。
四下寂静。
阿茶真的不想动,只是这肚子咕噜咕噜实在是响的不行,抬起手,不禁苦笑。
自己这是又死了?
如今可好,抬起小胳膊小腿,叹了不知多少口的气,翻身从床上下来,穿上地上的布鞋,一身灰擦擦的粗布麻衣,细嫩的肌肤磨的肉痛。
黄泥地,茅草屋,简单的衣柜,窗边一古朴的书桌,一摆满书的架子,桌子上放着纸墨笔砚还有几张大字摊开。
咕噜咕噜!
阿茶推开房门,几只散养的母鸡漫步悠闲的迈着步子,时不时的从土里啄出黑黢黢的蚯蚓,甩甩头,仰着脖子吞进肚中;亦或者如这位雄姿英发,五彩斑斓的羽毛在阳光下闲的格外艳丽,咯咯哒昂着傲娇头,方子步走到阿茶跟前。
屁股一厥,阿茶急退后两步,啪嗒,一新出炉热乎乎的鸡屎瘫在地上。
那厮轻蔑的冲着阿茶甩甩尾巴,飞奔着去找他的几个爱妃一起欢快的玩耍。
阿茶脸色发青,恨不得一掌劈死这畜牲,然如今她只是个气力颇大的五岁孩童,如今两日滴水未尽腿肚子都发软。
“小祖,您终于醒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叫着,声音落了,阿茶抬头,眼前五十来岁的老妇,头发盘的高高的用灰色的布巾包着。素面灰色的麻衣,下身亦是素灰色的长裙。眉眼间尽是喜色,手有些粗大,关节微凸满是细纹。老妇在自己衣衫上用力蹭两下,小心的在阿茶额头摸了摸。
阿茶亮着眸子定定的看着她,果然如想象中的一般,粗糙,宽大,却又温暖。
老妇人看着阿茶睁大的眼睛,边摸边惊喜的叫到“小祖,大好了。我孟家祖上有灵,小祖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匆忙往一旁棚子里,少时端着一只木碗,阿茶了然,那个棚子便是这家的厨房。
老妇人一只手小心的端着木碗,一只手又在身上蹭蹭,才肯拉住阿茶的胳膊,见她眼中并无不耐烦之神色,才放下心。
拉着她进屋,让她坐在床上。
木碗腾腾的热气,浓稠的米粥上面还有两颗软糯的红枣,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冥王大人,如今也顾不得嫌弃,尤其这肚子闻着味叫的越发欢快。
老妇人满脸堆笑慈爱的望着她,眼睛里皆是她的影子,摩罗陀般软糯的团子。
老妇人一勺一勺的递过去,阿茶莫名的张嘴一口一口的吃了进去。软糯粘稠,清香可口,枣子里的枣核已经剔除了干净,吃进嘴里尽是香甜,满口生津。
在看,那碗已经空了。
阿茶意犹未尽的舔舔嘴,肚子里才算有些底。
“小祖,家中的精米就剩这么多了,过几日他们出工回来,拿了银钱在给小祖做粥喝,好歹大花几个争气,每日的蛋还是有的。”
老妇人眼里有些小心翼翼,见阿茶不言语,想是她病体出愈,精神有些弱,毕竟才几岁大的娃娃,大起大落生死离别换个人,也受不住。
自行收拾一番,拿着碗出去。
阿茶闭着眼养神,在看门口不知何时立着一个比她稍大些的娃娃。
一身麻衣有两块补丁,赤着一双脚,脚上满是泥土,小娃子长的眉清目秀,只可惜太瘦了些,两只手脏兮兮,在阿茶看来还不如之前那位鸡兄的有肉一些。
小娃子眼睛亮晶晶的望着自己,只站在门沿之外,双脚扣在一起拧着,仿佛怕踩脏了这屋内的泥土地。
阿茶对他招招手,那娃娃甚是惊喜又有些惧怕,踌躇片刻,小心翼翼的往屋内,在阿茶一米的地上磕了头。
“小祖。”
相比干净些的额头,就多了一块土印子,小娃娃起身。
阿茶在床上四下摸索,半天从枕头下的细缝中摸索出一个纸包。
打开,里面几粒黄乎乎的东西,闻闻有些甜味。
想来应该是糖果之流,只是太过粗糙,品质不好。
那娃娃眼睛越发亮了,不自主的往前挪动两步,似有想到什么,又不得不退回去,小心翼翼的望着阿茶的脸色。
眼睛却如同长在纸包上果子,都能听到喉咙里吞咽之声。
阿茶对着他招招手,说明回答问题就可以吃到糖果。
为了体现自己的诚意,让他自己捻一个放进嘴里。
那娃娃自己开心不已。
于是阿茶才算对这家有了了解。
阿茶所属的孟家,因两国边境战乱,孟家老大老二均战死沙场为国捐躯。
孟家当家人也就是阿茶的父亲,孟大孟二的亲爹。孟老头心伤至极,将全部家私捐了国库,徒留几十俩散碎银子,带着老来的小闺女归了故里。
皇帝自是感念功臣功绩,又怜惜老头为国为民的心思,大笔一挥,精忠报国一块铁板,还有一百俩黄金的元宝就随着他们一同到了这孟家村。
供奉在孟家祖祠。
孟家老大老二常年驻守边关未曾婚配,没留下一丝血脉,小闺女的娘又死于难产。
老头心伤至极带着闺女回来,长途跋涉刚收拾利索,一场大病,就归了西。
孟家。
老头嫡支这脉辈分极高,小闺女虽是稚龄,但那五六十的也得尊称一声小祖。
孟老头临死之时拉着孟家几个长者不撒手,直到他们指天发誓才咽了气,依旧不甘的睁着眼望着团子般大的小闺女。
孟家村上下都明白这是不放心,直到入殓依旧闭不上。
孟家嫡支这脉就只剩了五岁娃娃,皇帝自不能让忠臣流血流泪在死不瞑目。
一道旨意将孟家村百米良田沿着后头的荒地山头划给了阿茶,可惜已秋末,播种也得明年开春之后,更不要说收获。
孟家辈分又在,这为国为民的功绩在那摆着,于是孟老头的葬礼甚是风光,不仅将自家家里余钱花了个干净,还让本就不富裕的孟家族人都被扒了一层。
阿茶的安置就落在族里,每家每户出人照顾阿茶的生活起居,一切杂事。
亲人的相继去世,让阿茶恐惧到了极点,连日赶路本就有些不适,葬礼又硬生生的跟下来。
五岁的娃娃夜里发起了高烧。
一连两日,族中上下隐隐都是不安,一旦阿茶有个万一,皇帝要是怪罪,该如何是好?
要是在将她名下的田地收回去,孟家村依旧又是那个落魄无闻的小村落。
全族老少,各路神佛求了个遍,终于……
阿茶揉揉头,自己怕是被他们这些凡人念来了。
明明自己马上要打开摩罗果树的秘密,如今这算是啥?
死了?
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