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海你说什么？当年——”
沈云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这番话！
“是你叫人赎走的祥琳金店？”
萧鸣海无奈叹了口气，眼底尽是无力解释的悲伤。
“云姿，抱歉我一直瞒了你。可是那时候情况如此紧急，我想帮你，你不肯接受。你坚持要卖掉家里的店，来给我大哥抵债。我……”
沈云姿总算是明白了，难怪当初那么轻易就能把两座店面卖出如此高的价格。
她一个人又要照顾萧允城，又要安排家里的事，只能委托给一个中介机构。
她甚至早就做好了低价出手的准备，没想到对方才用了三个工作日就把事情办妥了。一分价格都没往下还？
“原来，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帮我……”
沈云姿心里十分过意不去：“鸣海，那些钱我会想办法——”
“不不，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还钱的啊。”
萧鸣海哭笑不得：“云姿，其实我没有你想得那么无私。我帮你，也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想要在你最无助的时候成为你的依靠，说得再无耻一点，我也不过就是想趁人之危而已。”
“鸣海你别这样说。”
沈云姿越发觉得无地自容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允城一定是查到了这个原因，以为你是用这个方式……逼我，逼我嫁给你的。对么？进而他甚至怀疑，我是为了拿到这笔钱来救他，才不得不跟你结婚，甚至有了一个……孩子。”
想到这里，沈云姿不由得浑身一凛。
她咬了咬唇，看向萧鸣海的目光充满了愧疚。
“不行！鸣海，我不能那么自私。我不能为了减轻允城的痛苦和内疚，就让你背这样的黑锅。我们欠你的实在太多了，我不能让萧允城再这样执着地怨恨你啊。”
“云姿！”
萧鸣海一把将沈云姿拉回来，英挺的眉头皱的很深。
“我们不是说好了么？这些事，不要再告诉他，不要再让他内疚痛苦了。就算是为了我，可以么？”
萧鸣海看着沈云姿，眼里闪动着真挚的光芒。
“鸣海……”
“我说过，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不是为了他，只是为了你。如果这一生，我们之间还有机会拥有着只有我们两人才知道的秘密，我会觉得很幸福的。”
“可是你这样对我们，我们不但无以为报，甚至还……害得温美棠……”
沈云姿越想越难受，眼泪再次涌上了眼眶。
“算我和她……与那孩子没缘吧。”
萧鸣海苦笑一声：“又或者说，那个孩子知道自己算不上爱情的结晶。于是不想来吧……”
他只是单纯感叹自己的遭遇，没想到沈云姿再次触景生情。
她想起了自己跟萧允城的那个孩子，明明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明明那么小，那么可爱，也那么坚强——
却依然没能逃过那一劫。
萧鸣海说对，如果萧允城知道了这件事，心里……会有多痛呢？
沈云姿回到楼上，看到小星星正躺在徐如枫膝盖上，已经睡着了。
商鸿渐坐在徐如枫旁边，微微垂着头。
两人的表情都有点奇怪，仿佛又吵过一大架似的。
沈云姿觉得，如果不仔细看他们的表情，甚至会觉得这简直是非常和谐的一家三口呢。
“你回来了？”
商鸿渐看到沈云姿上来，推了推身边的徐如枫。
“星星睡了？唐助理呢？”
沈云姿问。
“他去处理今天会场的事了。”
商鸿渐回答。
沈云姿咬了咬唇，转脸看向依然亮着红灯的手术室。
“允城他……还没有出来？”
已经五个多小时了，每次医护人员出来都说没有生命危险。
可为什么都这么久了还不出来？
沈云姿没办法坐定，一双眼里满是焦急与担忧。
“如枫姐，你们别骗我好不好？允城他到底怎么样了？”
刚才徐如枫说自己要进去看看的，这会儿怎么也不说结果呢？
沈云姿越想越紧张。
“好了，你就别端着了。”
商鸿渐用胳膊肘戳了戳徐如枫：“快告诉云姿吧，明明是好消息，快别让她这么紧张了？”
“好消息？”
沈云姿两只眼睛睁成了银杏圆。
她实在想不明白，商鸿渐所谓的好消息是什么？
“是这样的，阿城之前一直不肯手术，是因为担心颅内压迫的那条脊髓神经距离记忆中枢太近。”
商鸿渐解释道。
“他不想冒这个风险，是因为他不愿意忘记那些对他很重要的人和记忆。可是这一次受伤，他的头部受到了撞击，一部分血流逆回，歪打正着地隔开了那条神经。哎呀，反正我也不是行家，大概就是这样解释的。对吧如枫姐？”
徐如枫点点头，对沈云姿道：“所以刚才我进去的时候，阿城要求医生帮他顺道做了这个手术。你放心，是我们医院最权威的神经外科专家主刀。这个机会确实难得，虽然阿城现在受了伤，抵抗力薄弱，感染的风险也会增大。但是如果再多等几天的话，脑中血块可能会自行吸收，这么好的机会就错过了。而如果他再耽搁下去，一直不做这个手术，他的脊髓神经连带坐骨神经元就要开始萎缩了。到时候，他要想再站起来就很困难了。”
“所以这一次，允城的手术如果成功了，他以后就能站起来了？”
沈云姿怔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是啊。所以这还不算是好消息么？”
商鸿渐倒是乐观的很：“放心吧，一个人不会一直那么倒霉的。阿城已经很不容易了，这次过后，是该转运了吧！”
沈云姿的心里一下子像绽开了烟花一样，可是眼里却再一次忍不住地模糊了起来。
“太好了，允城要是能够站起来，他就……”
他是不是就可以变回以前那个阳光，温柔，自信，强大的模样了？沈云姿想，那样的他应该会足够坚强，去接受那些本来该掩藏在过去的真相。
那样的他们……
可以把所有的话说清楚。
她可以放肆地把委屈倾吐出来，可以扑在他的怀里，尽情地分享苦与痛。
这五年的空白，终于可以用一些颜色来填补。
而他们之间，也就再也不用有隔阂，有矛盾了。是不是？
就在这时候，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沈云姿一把擦去脸颊的泪，冲上去拉住了医护人员。
“大夫，我先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点点头：“放心吧，手术很成功。只是病人康复后，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物理复健。至于什么时候能像常人一样行动，要看他后期的训练状况。
不过因为他这次外伤比较严重，还是不要太急于求成。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另外，要保持好的心情，不能让他受刺激。”
沈云姿连连点头：“谢谢！谢谢您了医生！那我什么时候能看看他？”
“现在重症里观察两天，之后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
这时候，医护人员推着萧允城的轮床出来了。
他双目紧闭，因为主要的伤处都在后背，所以依然保持着趴付的姿势。
氧气瓶里飘着咕噜咕噜的水饱和气泡，头上一层厚厚的纱布下面，沈云姿看得到，他的头发已经被剃掉了。
想起五年前她在重症监护室里看到的萧允城，沈云姿只觉得那种心痛从来没有改变过。
“允城……”
沈云姿走上去，轻轻攥住他那只还没有输液的手。
“云姿，先让他进监护室吧。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我给琴琴打电话了，让她过去陪陪你。”
商鸿渐走过来，对沈云姿说。
“我不去……”
沈云姿摇头，“让我陪陪他，他要是想过来，我想让他第一个看到我。”
“那你就不为小星星想想了？”
商鸿渐看了一眼还在徐如枫身上睡得香的男孩。
“你们可是他的父母哎，现在阿城已经这样了，你再倒下，谁照顾小星星？不管怎么说，你们领养了他，就要对他负责。是不是？”
商鸿渐的话说得沈云姿无地自容，孩子的身体也才刚刚康复没多久。眼看着萧允城为了救自己而受了那么重的伤，孩子本来就很没安全感。
这个时候的小星星，最是需要家人的陪伴和安慰吧。
“我……”
沈云姿有点抱歉地看了看孩子的睡颜，她知道自己的责任已经扛在肩上，义不容辞。可是她想要留在萧允城身边的意愿，真的是非常强烈的。
“云姿，你留下吧。”
这时候，徐如枫开口道：“小星星先跟我，我照顾他一阵。反正我这段时间休假。”
“你照顾他？”
商鸿渐像看外星人一样上上下下打量着徐如枫，最后扑哧一声笑出来，整个人都弯下了腰去。
“哈哈哈，你别逗了好么？如枫姐你能把你自己家里弄得能住人先，照顾孩子，你倒是很有挑战意识啊？”
商鸿渐这会儿也是心情放松了些，忍不住再次得意忘形，他扯着沈云姿说：“你知道么云姿？如枫姐可是新时代的职场女强人，不会做饭不会洗衣不会——”
“商鸿渐！你够了没有！”
徐如枫厉声喝断他的话，一双眼里竟然闪烁着泛红的泪意。
“我会不会照顾孩子，不用你管！走开！”
说完，她抱起小星星便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