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沈云姿有点不自在地摆弄着自己的钻戒,“其实我是有件事想要向你请教一下。”
说着,她直奔主题地取出一个绒布首饰盒,在楚北岩的面前将盒子打开来。
楚北岩先是一愣,旋即亮了亮眼底的光芒。
“华夏之端的白玉奉鲤?”
同样作为珠宝设计界的翘楚,楚北岩一下子就认出了沈云姿手里的东西。
“这,你是从哪得来的?”
这样传世瑰宝,价值连城,作为行内人,只要看上一眼都会忍不住兴奋惊奇。
楚北岩也不例外。
沈云姿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这是我先生的传家之物。前阵子交给我保管的时候,我发现这上面有一点奇怪的地方。又不是很确定自己的想法,正好你回来叶城,我就想着今天拿过来给你看看。”
“你跟我还这么客气啊?”
楚北岩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副眼镜,戴在高挺的鼻梁上。
然后小心翼翼地用一块白帕子垫在掌心处,接过沈云姿的白玉。
“学长,我觉得这上面那一层包浆有些奇怪。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颜色的钙质氧化。我觉得,这好像是用来——”
沈云姿一边说着,一边盯住楚北岩的神色。他严肃,她也跟着紧张。
“你想的没错,”几分钟后,楚北岩点点头,将眼睛摘下。他的态度,证明了沈云姿之前的猜想,“这白玉的表面确实有一层酸化钙膜的痕迹。真的很奇怪,这么名贵的东西,为什么要靠近这种腐蚀性材质呢?”
“难道只是意外?”
沈云姿想了想,说,“毕竟很多人并不一定是这个行业的专家,有可能是不小心碰到——可是,”
说到这里,沈云姿转念一想,又很快否决了自己的看法。
“可是这种化学物质又不是日常能碰到的,怎么会是巧合呢?”
“我也这么觉得,应该是人为故意的。”
楚北岩再次低头,细细端详着手里的玉佩。
“你看这个纹痕,暗红色的走向,是酸化之后的陈年反应,我估计,至少得有十年以上。但不会超过十五年。”
“十年?”
沈云姿自觉相关专业资质距离楚北岩还是有些差距的,所以对方能给出这么精准的判断,正是她眼下所需要确认的。
如果真的是十年到十五年之间,那么按照这个时间来推算。十四岁时萧允城的母亲去世,这块玉佩就已经到他手里了。
可是萧允城也说过,他始终保存在盒子里,从没随身佩戴过。
也只是偶尔怀念妈妈了,才会拿出来看看。
如果排除是萧允城身边的人有心在玉佩上动了手脚的话,那应该是在玉佩还没有到他手上之前,就已经存在这个变化了,是不是?
见沈云姿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楚北岩担心自己的结论是否太武断,让她的心情变得沉重了起来。
于是楚北岩又加了一句:“当然了,你也不要太紧张。酸化钙膜也不一定是用来抵消镭粉类物质才会加在上面的。有些外行人也会拿来洗杂质,提现通透。”
“我不是……说一定要得出一个极端的结论。”
沈云姿咬了咬唇,心里压抑的那个想法,不自觉地让她不寒而栗了起来。
早在上大学的基础课上,沈云姿就记得自己的专业老师曾在第一天开学,便对大家说了这样一句话。
珠宝配饰常常是与人贴身接触的物质,一旦在选材和设计上,不小心纳入了带有辐射性质的材质,很有可能会给人类带来特别大的伤害。
这都是上千年来,多少学的教训演变而来的。
甚至就在中世纪的欧洲,也一直会有类似的案例。将一些有毒物质提炼在珠宝配饰里,被不明所以的王室贵族追捧相赠。
有时候,会让人在短短数月突然发出各种蹊跷的疾病。
沈云姿的肩膀颤了颤,讲句实话,她也很希望事情就像楚北岩说的那样,是自己想多了。
就在这时,楚北岩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跟沈云姿道了一声抱歉,然后接听。
看他打电话的样子又专注又谨慎,显然事情是比较重要的。
沈云姿并没有细听他在说些什么,她的思路,还留在刚在的话题探讨上。
“不好意思云姿,我可能有点事要先离开一下。”
楚北岩看了看桌上刚刚上齐的菜,脸上挂着抱歉的表情。
他解释说,刚刚的电话是他的老板。
现在在叶城一家高端珠宝拍卖行看货,希望他立刻过去一趟。
“哦,没关系的学长,你先去忙吧。我——”
沈云姿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心里暗暗嘀咕着:也是奇怪了,商琴琴去上洗手间,都十几分钟了吧?怎么还不回来?
楚北岩叫服务生来买单,并对沈云姿说:“那今天先这样吧,麻烦帮我跟那位小姐说声抱歉。你们慢慢吃,之后我们还有很多机会交流。”
“好的。”
沈云姿站起来,准备送他到门口。
“不用了,我自己叫辆车就可以了。”
楚北岩站起身,目光落在沈云姿面前的绒布首饰盒上。
他提醒说:“你不要送了,先把东西装好。待会儿别忘记了。”
“对了学长,要不你把这玉佩带回去吧。你刚才不是说,叶城研究所这边上了一台物质检测的新批号仪器么?我想知道一下,这上面的酸化钙膜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云姿想,不管这件事是不是自己多心矫情了。
但既然是萧允城的东西,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绝对不能容许有任何人会对萧允城不利。
楚北岩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那好,我带回去研究一下,反正我还要在叶城待一阵子。临走前会还给你的。”
楚北岩走了有三分钟,商琴琴才从洗手间里的出来。
看着桌上几乎没人动过的菜,以及沈云姿脸上那副心事重重的表情。
商琴琴有点纳闷:“人呢?”
“哦,他临时有点事。过来吃吧,菜都没动,已经买过单了。”
沈云姿微笑着给商琴琴让了个位置。
点都点了,不吃对不起食物的牺牲与浪费。
“不过琴琴,你刚才为什么离开这么久?”
沈云姿觉得,她应该是有故意的成分。
不过这女孩的思路一向任性唯我,又很鸡贼。
也不知道这颗小脑袋里整天想的是什么。
“哎,别提了。”
商琴琴舔舔嘴唇,漂亮的蛾眉皱成一条弯弯的月牙。
“你不知道我逃回叶城是为了什么么?”
沈云姿怔愣一下,摇摇头。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难道商琴琴不是因为要来找萧允城么?
“我是为了逃避相亲的。”
商琴琴一脸菜色地看着沈云姿,一边塞得满嘴包子脸,一边说:“我爸妈给我找了一户门当户对的。我听说是个搞化学材料的,一想就觉得很无趣。所以直接跑了。可是刚才我看到你这个学长以后,就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于是躲在洗手间里查邮件,如果他是叫楚北岩,身份是西城楚家二公子的话,那应该就没错了……”
说着,商琴琴一脸怨念地看着沈云姿:“云姿姐,他到底是不是啊?”
沈云姿不由得长大的嘴巴:“这,也太巧了吧?”
“巧什么呀?你看他明显就是跟我哥认识的,说不定就知道是我,故意不认而已。大家心照不宣的,这会儿见面得多尴尬啊?哎,不过说句实话,你这个学长长得还真是我的菜。”
商琴琴脸上挂着花痴的笑容,手上的筷子可没停下。
“有么?”
沈云姿表示哭笑不得。
如果说商琴琴对萧允城曾是一往情深的,那楚北岩和萧允城相比,气质方面好像还是挺不一样的吧?不过像商琴琴这样的姑娘,估计想要完全定型还得给好些年。
“那,接下来怎么办呢?你是想要再接触一下,还是觉得太尴尬,就这样算了?”
沈云姿问商琴琴。
“这还要问?”
商琴琴瞪大了眼睛:“我可丢不起这个人了好么?最好不要给他再遇到我!”
“那可有点困难了。”
沈云姿想了想,笑道:“下周就是我们的沙龙活动了,楚北岩受聘于他们团队的投资人。肯定要一起出席。你不是也要跟着桃子过来么?”
叶桃最近可是忙得很,沈云姿知道,上次启萧的新品代言想当与给她带去了一大股乘胜追击的红流量。
像这样的圈内高端沙龙,多少艺人挤破头都没能拿到一张入场券。
不过这一次,沈云姿早早就帮桃子开好后门了。而作为叶桃助手的商琴琴,自然也会过来的。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商琴琴可不想再自找烦恼了,她的眼睛突然亮了亮,然后仰起头,对沈云姿说:“对了云姿姐,最近温美棠有没有找过你啊?”
沈云姿摇头:“没有。我最近都没有再去启萧。允城不在,我也不想过去找麻烦。怎么?温美棠难为你了?”
“这倒没有,只是听说了一些关于她的事。”
商琴琴故作神秘地跟沈云姿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