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
铁门被人重重踹开,两侧黑衣保镖鱼贯而入。
为首一个上前踹翻了小客厅里的麻将桌,吓得陶淑香抱着脑袋啊啊大叫。
“其他人,滚。”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出,唐冉推着萧允城进来。
几个牌友连滚带爬地逃出门,只留陶淑香一人。
接着就见一个身强力壮的保镖上前一步,抬手直接掰掉了麻将桌的一条腿儿。
咔嚓!
那手腕粗细的棒子,直挺挺地插进了陶淑香面前的地板里!
“啊!!!你,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她似乎觉得萧允城有点眼熟,再结合轮椅和残疾,很快想明白了这个人原来是沈云姿的丈夫啊!
可在她的认知里,沈云姿和这个男人应该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的形式婚姻吧?否则,一没见他们约会,而没见他们上门,怎么突然就宣布结婚了?但这些都不重要,对陶淑香来说,她就只想知道,自己到底又怎么得罪这个男人了?
“陶淑香,我们萧先生有几句话问你。希望你如实回答。”
唐冉走上前去,光是站在那里的气场,就足以逼得那女人点头如鸡啄米。
陶淑香心里明白,这会儿要是不说实话,只怕下一秒这个桌子腿就要从自己嘴巴里穿过去了!
“沈云姿一共为你还了多少赌债?”
萧允城开口。神色如霜,目光如炬。
陶淑香吓得连连发抖,脑子里一阵一阵的空白,哪里还能答得出话来?
“不说是不是?”
萧允城冷冷一挑眉眼,转向身旁的唐冉。
“你上次帮我查的,云老六是在东山监狱里服刑吧?还有几年来着?”
“三年。”
唐冉点点头。
“去知会一声,让他再蹲三年。或者,三十年。”
一听萧允城这话,陶淑香脸都白了。
“萧先生!你高抬贵手啊!”
云老六是陶淑香的姘头,也是方小燕和方小川的亲生父亲。
这件事,早就被萧允城查了个底儿掉天了。
想到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将沈云姿和她的舅舅欺骗拖累到这个地步,萧允城真恨不能现在就把她大卸八块了。只是此时此刻,他可没耐心将这帮渣渣提到日程上对付,他只想知道沈云姿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么多钱,除了贴给自己这个不争气的舅妈,萧允城实在想不出别的可能。
“到底欠了多少钱!这些年,她给你花了多少钱!”
“没,没多少……”
陶淑香唯诺地低下头:“就,就十万八万的。我玩的小……”
咔嚓一声,保镖从地板上拔起的椅子腿儿。
陶淑香吓得一个激灵,慌忙改口:“三十来万。也就三十来万,”
说完,她左顾右盼的,一双精算的小眼睛咕噜噜,最后吞吐道:“还有小川以前打伤了人,赔了十几万块。再有就是给小燕交了十几万的学费,外加十万块整容医美。哎呦您懂得,小燕要念艺校嘛。”
“别废话。”唐冉呵斥道,“说总数。”
陶淑香被吓得一个哆嗦,眼泪都要挤出来了:“我,我哪记得清楚啊!萧先生,不管怎么说我们也做了那么久的一家人,我十岁将她养大,又不曾打她骂她虐1待她是不是?这都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你现在再翻旧账,我也没有那么多钱可还啊!我……要不你干脆打死我吧!呜呜呜呜——”
一屁1股坐在地上,陶淑香索性嚎啕了起来。
萧允城皱皱眉,厌恶地别了下眼睛。
这时候,一个保镖从阁楼里下来,将一个破旧的账本交给唐冉。
唐冉翻了两下,皱皱眉,俯下1身对萧允城道:“萧先生,你看这个。”
那上面字迹歪歪扭扭的,差不多就是陶淑香几年来的记账凭证。
零零碎碎加起来,也就一百多万的样子吧。
她好赌挥霍不假,但要说沈云姿为了她而还债上千万,那还是有点夸张的。
那么,沈云姿当初拿了这么一大笔钱,用到哪里去了呢?
被陶淑香哭得心烦意乱,萧允城叫了声唐冉。
“闭嘴!”
唐冉一声呵斥,陶淑香吓得赶紧噤声。
推着轮椅慢慢过去,萧允城立定在陶淑香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道:
“既然账本在这里。你说,我们是不是该一笔笔算清楚?”
“我……可我真没钱啊!”
“是么?那你卖给孙婉蓝的那张设计图,值多少钱?”
萧允城往一旁的唐冉看了一眼。
刷刷刷,唐冉一翻账本:“在这里写着,四十二万八。”
陶淑香面如土色!
萧允城挥挥手:“带走,以经济诈骗罪起诉。把她送到东山监狱跟云老六团聚。”
“别呀!”
这下子,陶淑香可彻底麻爪儿了。
连哭带爬地扑到萧允城的脚下,恳求道:“我求您了萧先生,我……我以后再也不敢去惹沈云姿了!我求您高抬贵手啊!”
“唐冉。”
萧允城递了个眼色上去,唐冉会意。他将手机取出,对着陶淑香打开了摄像头。然后将一张写好的纸递给她:“照着念。”
陶淑香被录下承认偷窃沈云姿设计稿的证据后,这才无奈上楼取出了一张银行卡。
那里面,正是孙婉蓝付给她的赃款,四十二万八千,一分不少。
本来还以为这笔钱能够她们母子三个好好挥霍一番,结果到手的鸭子又一次捣鼓飞。而且搞不好还要吃官司,陶淑香的心里怎么能服气?
看到唐冉推着萧允城就要离去,她瑟缩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你回去告诉沈云姿,她不是我生的不是我养的,我对她到这个份上已经够可以的了!她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好像这祥琳金店都是我陶淑香一个人败光的!你倒是问问她,当年是谁自作主张卖了家里两处最好的店面,才把生意做砸到这个程度的?当初又是谁被富二代搞大了肚子,再一脚踹了,最后像条流浪狗一样被赶回来,又是谁把她当一家人,喂水喂药地照顾的?是我啊!现在倒好,她有男人了,她有能耐了,跟我翻旧账?萧允城,你都不知道自己捡了条什么破X——啊!”
话音未落,一个保镖早已上前抓住了失控聒噪的陶淑香,将她一把丢出去。
摔的个七荤八素,老腰尽散。陶淑香再抬起眼,只看到萧允城推着轮椅一步步凑上前去!
他的眼里呈现出失控般的赤红,他周身的气场仿佛冷锋过境!
他的轮椅近在咫尺,却似没有一点要停下的意思。
下一秒,就要从她的身上碾压过去!
“你、再、说、一遍。”
“我……我……”陶淑香连滚带爬往后退,“我说她没良心!我又没说错!”
“你说谁搞大了肚子,再说一遍!”
“我……”
陶淑香退到墙角,已是退无可退了。
“我亲眼看到的!沈云姿挺着个大肚子,那个富二代陪着她走在街上。那段时间她整天神神秘秘,家也不回。我还以为她真有这个狗屎运,能奉子成婚嫁到豪门当阔太呢?可惜听说那孩子还没生下来就夭折了,可怜她白白高兴了一场,最后还不是灰溜溜地滚回来,守着家里这一亩三分店讨生活?呸!算这个贱人活该!”
“你嘴巴放干净点!”
唐冉厉声呵斥,可是再一转头,却看到萧允城一言不发地转开了轮椅。
一小时后,萧允城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张清晰度不高的照片,眼里蒙上一层暗淡的灰色。
那照片,是宁泽西帮他传过来的。
一张私立产科医院的检查底单。
虽然看不清孕周,却能清晰看到沈云姿的名字。
原来,陶淑香的话是真的。
原来他们真的有过孩子,然后又没了。
所以他们的婚礼止步于这场丧子之痛。
所以萧鸣海放弃了事业,投资了那么多孤儿院……
秋雨打在萧允城的肩上,又细又冷。滑1腻湿润的路面上,闪耀着大灯,伴随着鸣笛。
一辆卡车窜出来,急急刹住!
司机跳下门,气急败坏地大骂:“你个死瘸子!不要命啊!老子把你碾成渣渣!”
唐冉二话没说冲上去,一拳砸倒出言不逊的男人。
可追上萧允城的轮椅后,他将一把黑色的雨伞撑开,罩在萧允城的头顶。
“萧先生。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您先不要想那么多。等太太身体好了,你们再——”
“送我回医院。”
萧允城垂了下眼帘,路上便再也不发一言了。
沈云姿还在昏迷中,不过手术后的各项指标都很平稳,已经从重症病房里转到了楼上贵宾病房。
萧允城推着轮椅进去,目光落在她左手无名指上,那枚璀璨的对戒上。
那是他之前亲手帮她戴上的。这一刻看在眼里,却是无尽的凄然与讽刺。
他怎么会忘记了那么重要的一件事?
当年车祸发生后,他昏迷了不是六天,而是整整六个月。
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天翻地覆,仿佛都在一瞬间。
所以他理所当然地以为,沈云姿转身而去的背叛,是残忍,是无情的。
可是六个月的时间,其实也是很长的啊。
那年的沈云姿才二十岁出头,热恋中最懵懂的样子,又单纯又脆弱。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醒,会不会死。她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康复,或许需要下一个六个月,又或者,六年呢?十六年呢?六十年呢……
那种恐惧,足够一个年轻的女孩从悲伤到绝望,再从绝望到释放。
萧鸣海的出现,或许根本就不是偶然的。
他在她以泪洗面的时候,陪了她无数个漫漫长夜。他让她看到了希望,走出了绝望。或许,他给了她最真挚的依靠,才让她全身心地,毫无保留地交给了他……
原来,那所谓的来自于沈云姿的背叛,其实根本就算不上背叛。
不是么?
有什么湿1润的东西落在沈云姿的手背上,冰凉的。
她睁开眼睛的瞬间,萧允城倒吸一口凉气,狠狠将轮椅推后了几步。
转过身,再转回来。
男人脸上的表情回归了平静的冷漠,眼底的柔情也在瞬间收敛回去。
薄唇轻启,他淡淡开口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