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足足昏迷了两天两夜,仿佛一直沉睡在梦魇之中,梦中所见,恍如隔世。
醒来后,屋子里依旧空荡荡的。
既然容玉死了,北辰治丧,想来和亲之事必会拖延,这样对南夏的用兵计划多少有些不利。
若换做以前,她可以两国之间保持中立,但现在北辰皇室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花倾尘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白瓷小瓶,倒了两枚黑色丸药要在手心,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吃了下去。
药是宫亦涵给的,自己的身体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恐怕和这药脱不了关系。她到现在还是想不通宫亦涵为什么要害她,反正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临死之前她还想再做最后一件事——为天下百姓谋一个好君王。
驿站。
“我要见你们的十三王子,楚怀浅。”
花倾尘举着一块月牙形的玉佩冲两个看门的守卫说道,见是门主信物,两人哪里还敢怠慢,十分殷勤地为她开路。
“楚兄,你可还记得我?”
这世上只有一人对他以兄相称,声音又如此熟悉,楚怀浅满心欢喜转过头,正是那个令他日思夜想难以忘怀的女子。
“倾尘姑娘,你怎么会来这里?这可是南夏使团的驿站。”
“对啊,我来的就是这里,专门找你的,王子殿下。”
“你都知道了。之前对你有所隐瞒,还望倾尘姑娘见谅。”
“没什么见不见谅的,我的身份也没告诉你,咱俩正好扯平了。我来就是想问问你,对战北辰这一仗,你有几分把握?”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这不重要。你放心,既然我敢单枪匹马前来,就一定不会揭发你,说不定还可以帮你扫除一些障碍。”
先是一层救命之恩,又加一层欺隐之愧,看这架势应该是什么都知道了,楚怀浅便也对她撤下防心。
“本来有七成把握,可是静渊王一死打乱了我们的计划,此事还需再作筹谋。”
“那如果有了这个呢?”
花倾城手上拿的,正是阁主令。只要有了这块令牌,可以调动北辰所有的暗谍,再加上临安城中渗入的藏兵,里应外合冲击皇宫也不是不可能,甚至以此逼降,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结束这场战争。
“难道这就是——”
楚怀浅清楚地看到了令牌上镌镂的“紫诛”二字,睁大了眼睛,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没错,阁主令的效用不必我多说,你该比我更清楚。两个条件,北辰皇室一个不留,北辰百姓一个不伤,你若做得到,它便是你的了。”
如果说这世上能有让楚怀浅敬畏的女子,那花倾尘算得上头一个了。她此刻的语气不似威胁却自带震慑,手握大权却愿以不伤百姓为条件拱手相让,即便是男子,也未必能有如此气魄情怀。
“那是自然。当初我向父皇请兵,志在统一南北,安定天下。百姓乃国之本,我必当竭力相护。”
“希望你记住今日这番话,以后,做个好帝王。”
花倾尘把令牌交到他手上,转身就走,楚怀浅犹豫片刻,到底下定决心喊道:“倾尘姑娘,对不起!”
花倾尘有些疑惑地转过去问道:“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隐瞒身份的事不是已经揭过了吗?”
“此前我并不知你与沈将军感情笃深,已……已经要成亲了,两日前的接风宴上,是我想借阿加翰之手重伤于他,只是没想到——他现在怎样了?”
“死了。不过这件事与你无关,想害他,你道行尚浅。”
楚怀浅看得出她眼神黯淡,早已没有了从前那般光亮,整个人也淡漠许多。
也许,他的机会来了。
“若如此,你在北辰已没有了依靠,阁主令又给了我,不如,从今往后,让我来照顾你可好?”
他不时瞟瞟花倾尘的脸色,竟然一点变化也没有,丝毫不为他所动。
半晌,她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突然冷笑一声,凉悠悠道:“我竟不知,自己原来是个香饽饽,还有这么多人稀罕,他却一声不吭地走了,难道真不怕我被旁人抢了去吗?”
说完,花倾尘出神地继续往外走。从前是容玉,为了得到她不择手段;现在是楚怀浅,堂堂南夏十三皇子,亦对她有所倾慕。
可越是这样,她越清楚自己心中到底想要什么,自始至终,不过一个沈千翎而已,旁人于她,皆无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