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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贤哲

这边晋安往太平宫来,江鹤同君悦素知她脾性,于是胆战心惊、满面堆笑地迎接她。江鹤半弓着腰,殷切道:“公主来了,容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晋安知道江鹤的身份,也不给什么脸子看,轻轻一颔首:“孤等着。”君悦立时搬出一个小椅子来,请晋安坐等。等了片刻,江鹤带着笑脸出来请晋安进去,他微微示意,让君悦跟进去伺候。君悦会意,抢在前头为晋安引路。

徽予当下得空,穿了一身深竹月金丝飞鹤的晏居袍子,盘坐在榻上看书。见晋安进来,将书卷一放,问:“怎么又过来了?”

晋安请了安,才在备好的圆凳上坐了,她捻着帕子,半是真情,半是假意,道:“去看了太妃娘娘,见她不大好,心里难受。所以过来找父皇,想请父皇拨个得力的太医过去,好好看看太妃娘娘。”

“这个是自然的,皇太妃照顾你时没有不尽心的,若非她身子不好,否则还能再抚养你几年。”徽予深以为然,“你也是个有孝心的,没辜负皇太妃疼你的一片心。”

说到此处,晋安一下泫然带泪,哽咽道:“是了,若非太妃娘娘身子不好,她是能送我出嫁的。当初她偶感风寒,因身为太妃,不想闹出来,说捂热了睡一觉,发散出来就好。我也是心急,好在盛娘娘心善,配了药给我,说偷偷熬煮给太妃娘娘吃了就能好了。可惜天公老爷不作美,太妃娘娘的身子还是败下去了。当初若没有那一场风寒闹的,现如今或许一切都不尽相同。”

徽予平淡无波的神色一变,剑眉一蹙,一下又舒展开来。他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别担心皇太妃,她心里念着你,你多去瞧瞧她,也能叫她好得快些。”

“是。”晋安将眼泪一擦,心里痛快了好些。

“后来分了府,同驸马相处得还愉快吧?”徽予有些刻意地引开这个话题,“虽然分了府,但婆母、公爹还是你的长辈,就算你是公主,也不得倨傲不尊,该去请安问好的,别落下。”

晋安同婆母闹得不大愉快,公爹见得不多更不必说,也只和驸马还处得来些,于是只得敷衍过去。后来又说了几句,时候不早,晋安也就起身告辞了。

等晋安走了,江鹤又进去伺候,君悦瞅准了时机,一下溜去了禀告给韫姜。

韫姜打寿康宫回去,因看今儿天气不错,就转道去了御花园千鲤池喂鱼,君悦去未央宫扑了个空,只好一路去寻,还好给找着了。

他将晋安所说之事简要说了:“不过皇上没多大动静,好像是听过就完了,既没追问也没谈下去。”

“多久的事了,查也无从查起。”韫姜捻了一点鱼食掷入池中,顿时喁喁的锦鲤聚集而来,争抢食吃,换了话问,“你上回子不是同泷儿说,瞧见小城子同婵杏拉拉扯扯、挤眉弄眼的?”

听到泷儿,君悦下意识望了泷儿一下,才回:“是了,娘娘您是知道的,小城子和霄华是后来跟着师傅的,霄华倒还实心眼,就是这个小城子,有一回差事办得迟了,奴才过去一瞧,正和婵杏闹不清呢。”

“后来怎样,又有交集么?”那件事盛妃吃了瘪,看来是没进圈套,把韫姜的心思给看破了。但是小城子是御前的人,韫姜不信盛妃肯轻易放过这块香饽饽。

“奴才得了娘娘的意思,多盯着小城子,有些无关娘娘的话,也透给小城子听。不过后来婵杏没来找过小城子。但是上一回奴才出宫,带着小城子同去。那小子背着奴才偷偷儿去了一趟首饰铺子,娘娘说他又能买给谁呢?”君悦恭声回答,言下之意大家也都明白。

韫姜微笑,眼中带了一份感激之意:“也劳烦你巴巴儿跑过来一趟,同本宫说这个了。”

“娘娘这是折煞奴才,同奴才客气了。跟娘娘通口气,不止是师父允准的事儿,连皇上都是默许的。娘娘也别觉得奴才是辛苦或者为难了,都是应当的。”他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份干净的笑意,温柔的眼神往泷儿身上停了一下。

韫姜立时会意,笑吟吟地叫泷儿去送君悦一程。那二人走了一段,君悦从袖中取出一只掐银雕花的镯子来塞给泷儿:“你最近忙得很,我也没空来找你,这镯子一直没机会给你。入了秋,转眼就是年节了,穿戴上喜庆些主子也喜欢。这银镯子我看着很不错,就给你买了,你下回过节就可戴上了。再有,九月廿七是万寿节,你也能打扮,不怕没地方用。”

泷儿笑生两靥:“才九月份,你就想到腊月的事了!同你说了多少次,不要每次出宫就巴巴儿买东西给我,镯子、钗子,我是有几双手、几个脑袋呀,怎么戴的过来。”

君悦害羞地挠挠头:“我去首饰铺子里一转,看着觉得都适合你,每个都想买。就怕你念我,才只买了一个。”

泷儿手细,一套就戴在了腕子上,展示给君悦看,说道:“你瞧见了,我可戴上了,不许再买别的了。我又不是主子娘娘,要当差事的,穿戴上不必那么上心,不埋没了未央宫的风头就好了。”

她一偏头,问:“小城子和婵杏是怎样?”

“我冷眼瞧着,婵杏未必对小城子怎样上心。不过是小城子喜欢她,所以巴巴儿的什么话都讲给她。”

“他们同我们也差不离的,原本不该管他们,谁叫他们碍着德妃娘娘的事了呢。”泷儿一抿唇,小声道,“娘娘同我讲了,今年年节的时候,满宫里最喜庆。娘娘就替咱们开口,求皇上一个恩典。”

这个恩典不消说,君悦也知道是什么,他欢喜的几乎要窜起来了,四下一看没人,壮着胆亲了泷儿一下,把脸红了要滴血:“那我当差事去了!”

泷儿看他一溜烟蹿得飞快,还时不时回头看自己,自己捧着脸,也嗤的一下笑了。

这边韫姜逛了会儿,也觉待久了无趣,正巧回宫路上途径朝阳宫,便想着问一句好。正巧宁福守在外头,见是德妃过来,带了笑恭敬接待,还说:“请德妃娘娘留下吃盏茶吧。容妃娘娘正在里头同贵妃娘娘说上个月的宫务,贵妃娘娘还念叨要请您来呢。”

“那倒也是凑巧,你去通传一声吧。”韫姜颔首,并不直接跟着进去,千璎因在外头,就请她廊下来坐。

朝阳宫的人很少带着十分的殷情招待哪个主子,从前韫姜过来,千璎他们也不过是按着规矩,很少看他们带着一份礼敬的笑。不过现在就连千璎这最有头脸的,也毕恭毕敬地带着笑行动,可见是恪贵妃特意吩咐过的。

才坐了片刻,宁福就亲自出来请韫姜进去。里头夫芫让出长榻边的位置给韫姜,容妃只在下首圆凳上坐着,反倒显出一股亲疏之别来。

等人皆落座了,夫芫才示意容妃:“正巧说到遇喜的那几个,你就继续说吧。”她一面朝向韫姜,“你没听到的,本宫等会儿才同你说就是了。”

韫姜温默颔首,只听容妃继续说:“才说到瑃容华,她月份虽是最小的,但胎气却蛮稳的……”

她话尚未说完,一阵脚步声截断了她的话,是宁福。他站在碧纱橱外,垂下了手,因打搅了主子们说话而略微有些局促:“启禀三位娘娘,瑃容华见红了。”

韫姜同夫芫下示意对视一眼,连容妃也觉得格外诧异:“怎么会,她的胎一直很稳的,从没出过岔子。”

“难保不是有人动了手脚了。”夫芫把脸一沉,“刚回宫就出了差池,莫不是……”她话没说明白,但韫姜心知肚明。瑃容华碍着谁的眼了,大家都明白。之前那桩事,瑃容华和盛妃也算撕破脸了。现在盛妃落寞,她反而凭着越来越大的肚子风生水起,盛妃不忿,也算情理中事。

三人不敢耽搁,当即起身往瑃容华那去,一路上容妃还絮絮地念叨:“臣妾谨记贵妃娘娘的教导,诸事上心,不敢有懈怠之处。瑃容华那吃的、用的、穿的,说破嘴了,哪怕是近身三尺之内的一只小飞蝇,也要叫人查过妥不妥当。再加上瑃容华她娘家——广陵侯府送进来的辟毒、验药的物什,真真是防得滴水不漏。就是到了现在,因事情还没有全交代完全,臣妾也没有松懈下来。难不成这盛妃有通天的本事不成?”

韫姜知道她怕得个失职之罪,而十分情急,所以温和地回她:“狠毒之人防不胜防,你不是没尽心。就是事情真到了那步田地,皇上也不会责怪你的。”

容妃心急如焚,自己离夫人之位也就差一步之遥了,偏偏闹这一出,岂不叫她心烦?

三人到了瑃容华的住处,她身边的宫女钗屏出来迎接,却不是一幅急着请她们入内去主持大局的样子,反而是躲躲闪闪地道:“劳烦三位娘娘来了,我家主子已经无碍了。”

“落了下红,一个不仔细就会小月。你说无碍就无碍么?太医来了吗?”夫芫哪里把她一个奴婢放在眼里,剜了她一眼,抬步就要往里去。现在她同韫姜是实打实摄六宫事的,事关皇嗣的事岂能怠慢?

钗屏颤颤巍巍地追上,有意无意地拦着韫姜她们:“我……我们娘娘的胎都是胡太医跟着照顾的,结果今儿胡太医被拨去办别的差事了,这会子不能赶来。别的太医,主子也不敢放心使唤,但、但已经拨人紧赶着去请了,皇嗣事大,想必很快就能过来。”

“你也知道皇嗣重大,为什么只盯着胡太医这一个人,太医院旁的都是死人么?”韫姜看她神色有异,顿觉事情大有蹊跷,不容她辩解,就吩咐,“泷儿,去把和大人和华大人请来。”她朝向钗屏,“这两位太医是专司伺候本宫的,绝不会出岔子。但凡他们有猫腻,本宫担待,这会子可行了吧?”

钗屏一下瘫软在地,脸色煞白,夫芫蹙眉,刚想诘问,只听里头瑃容华的声音:“多谢德妃娘娘,不过嫔妾已经没事了。”

三人往里走去,只见瑃容华压抑着满脸的惊慌,想要下床却又一下子停下了。容妃倒也不是关心她,是生怕伤着她腹中龙胎,于是加紧步子抢上前去拦住她:“你下了红,别下床走动、行礼了。”

韫姜眼瞅着她气色欠缺,显然不是没事的样子,于是狐疑着:“瞧妹妹脸色奇差,怎么能说没事呢?只怕是妹妹担心麻烦了本宫,这点子你毋须烦心。医者仁心,不拘伺候谁,何况龙嗣之事呢。”

瑃容华簌簌发着抖,往床角缩去,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时候东窗事发。只要孩子还在……只要孩子还在,应该就不会有大事才对……她心里安慰着自己,却忍不住抖得越发厉害了。

这下连心急的容妃也察觉了异样,问她:“你怎么了?”瑃容华淌着泪,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种事该怎么开口啊!她怨毒地瞟了容妃一眼,要不是胡太医不在、要不是她献殷勤,塞了这么多人盯着,她也不至于出此下策,这下红的事也不会闹出去。

她正绝望之时,徽予同和、华二人前后脚来了。和如命过来把脉,华惠允则去查验用物。瑃容华见和如命过来,整个人僵在床上,迟迟不肯伸手,直到徽予开口唤了她一声,她才发着颤把手伸向了和如命。

把脉之后,和如命的神色先是一变,似乎有些惊诧,将脉象细细验了两回之后,他才缓缓地抽回来手。他先旋过身回禀:“启禀皇上、娘娘,瑃容华的胎并无大碍,不过是用多了饭食,因饭食中多桂皮、八角等热性食材,才致瑃容华见红的。容微臣开一剂药下去就是了。”

听他此言,众人才注意到瑃容华确实圆润了不少,脸似中秋银盘似的有了玉圆的轮廓。不过是刚才人都盯着她的胎,才没有多关心她的相貌。

接下来和如命的一句话,让众人都大吃一惊:“还有一事,微臣不敢隐瞒,瑃容华的胎不过四月,并非太医院记档的六月之数。”

瑃容华想开口争辩,但心里明知这是徒劳的,只要再来几个太医一查,事情也就分明了。她若此时贸然叫喊和如命是在攀诬,搞不好会让徽予误以为她同时也在污蔑好心好意的德妃。

她一怵,电光火石之间,她选择自保,也就是选择装傻充愣:“什么——”她尽力压制住自己的恐惧,让自己表现出一股茫然又惊讶的样子。

但夫芫等人是何等精明,怎么会看不穿她拙劣的把戏?夫芫率先开口:“原来瑃容华竟然不知么?”她一侧首,千璎立时上前,告了一声得罪,一把掀开了厚重的被衾。瑃容华整个人便现在了诸人眼前。

显然可以看得出,瑃容华的肚子不是六个月的大小。就算孩子小些,六个月的时候也不该只隆起这么些。

在场的三个妃御都是怀过孩子的,一看便知,徽予也是眼看过别人的孕肚的,自然能够分辨。他剑眉一蹙,怒目视去:“这是什么把戏,好好说清楚,否则欺君之罪,决不能轻饶。”他最厌弃旁人拿皇子做把戏。而且谎报月份,实在叫人浮想联翩到底是为了什么。

夫芫见瑃容华还想狡辩,于是开口奚落道:“瑃容华可别说什么自己实在不知道的蠢话。满宫里你也不是头一个怀孕的了,六个月的月份,肚子才这么点儿,难道你也不急、你也不问么?”她又将钗屏如何有意阻拦、如何不许请旁的太医等话说了一遍。

徽予的脸色更差,声音提高了一些:“还不快说?”

他见瑃容华迟迟不敢开口,心里有些不耐烦,于是踢了一脚跪倒的钗屏。钗屏吓得魂都没了,连磕了几个砰砰响的头,才颤巍巍开始说:“我……我家主子确实只有孕四个月。因为四月与六月之差实在太多,纵使在衣着上下心思,也实在难办。加上容妃娘娘特地安排了人照看,奴婢同主子眼看着要瞒不下去了。才出了多吃多长的主意,心想着吃的多些,胎儿就大了,到时候许能浑充作六个月的。谁知吃得不大好,反而见了红……因有容妃娘娘安排的人在,瞒不住,这才闹出来的。”

容妃听她话里奉承自己,脸色也好看了些,但兹事体大,她也不敢开口替瑃容华求情。只听韫姜借着问:“那么胡太医,就是被你们收买了要欺君罔上的,是么?”

钗屏吓得身抖如筛,不敢有一丝隐瞒:“是、是、是。今儿……赶巧胡太医被安排了别的差事,才……”

夫芫冷哼:“你倒还懊恼是么?欺君罔上,还敢心存侥幸!”

瑃容华哭个不住,爬下床来,欺君之罪是什么过错,瑃容华门清。她本来就心慌,加上当着徽予的面被戳穿,她更是害怕。一面怕徽予从此不再垂青她,一面也怕性命之忧。于是哭啼啼地拉住徽予玄金色的衣袍,口不择言道:“皇上、皇上,臣妾也是糊涂了呀。当初皇上生臣妾的气,冷落了臣妾,臣妾好容易得了一个孩子。父亲就递话进来,说相书上有言‘圣人十四月而生,贤哲十二月而生,明达十月而生,常人九月而生’。只要臣妾生下十二月而生的贤哲,皇上就不会再弃臣妾于不顾了……皇上,您原谅臣妾吧,臣妾不是有意要欺君的,只是想讨您开心而已。”

“讨朕的开心?”徽予气极反笑,因瑃容华身怀有孕,他也没挣开她,而是冷眼盯着她,啐道,“广陵候叫你生下个十二月的贤哲,只是讨朕的高兴吗?他的用意,朕说出来都嫌脏了嘴!”

瑃容华本想求得徽予谅解,不曾想情急之下说坏了话,反而把父亲也搭进去了,她赶忙要改口,连连摆手:“不是、不是的,是臣妾、是臣妾自己的主意,不是父亲……”

徽予瞪了江鹤一眼,江鹤怵了一下,这才俯身来拉扯开瑃容华。没想到广陵候胆敢有这个贼心,徽予一下也是愠了怒,狠狠道:“把胡太医拉去审问过后即刻绞杀。”他不待瑃容华再哭嚎,拔步就走。

三人赶忙起身恭送徽予,等他走了,夫芫冷声下令:“封了翡翠阁,皇嗣为上,没有命令,仍旧不许懈怠。”

出了翡翠阁,夫芫啐道:“广陵候这会子也算不成了,敢谋算到皇嗣头上,也是嫌命太长了。”

韫姜往翡翠阁回望片刻:“没有了广陵候的撑腰,又出了这件事,瑃容华恐怕也是难了。”

“看皇上的样子,这孩子许不许生下来都两说呢。”容妃惊觉亵衣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洇湿了,天子震怒,就算不是朝着自己,也还是忍不住后怕。

“皇上盛怒是不假,但皇上爱子,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也没什么错。不过决计不许同瑃容华挂上钩就是了。”韫姜知道徽予的性子,这瑃容华的孩子不是交给旁人抚养,就是送去馺娑宫,总之不允许和瑃容华有什么干系就是了。

夫芫哼了一声:“你也不必可怜她,自作孽不可活,自作自受。”

谈到孩子,容妃不免思念起自己的澈儿来,她小心翼翼地问夫芫:“娘娘,天气冷了,臣妾想带些衣衫去看澈儿,可以吗?”

夫芫瞥她一眼,默了一下,才说:“去吧。”容妃喜出望外,连忙行了礼,飞也似地走了。韫姜看着她透着欢喜过望的背影,叹道:“容妃的拳拳爱子之心,你我可见,也是可怜见儿的。”

夫芫道:“谁叫她之前太没个当娘的样子,加上再澈又叫太后抚养过,接回去也实属难事。许她多去看看也罢了。”

韫姜说:“罢了,也不提这个了。听说兖州那边旧齐余党生出叛乱,皇上派了老郑将军和大郑将军过去?我本也不知道前朝的事,原是因为连同萧将军也被调拨了去,再阳回来同我提了一嘴,我才知道的。”

“是了。”夫芫却一反常态,没有高傲自满的笑意,反而是神色一紧,然后才艰涩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韫姜一下捕捉到了夫芫神色的异样,暗自生出一股不祥之感来。徽予倚重郑家是不假,但诸如萧严等人的崛起,又让韫姜隐约觉得徽予别有用意。

她虽则聪慧,但到底是身在明城的妃御,前朝之事,她也不能完全看清。只能凭借对徽予的了解,揣测一二。可是同她相处的徽予总是温柔又体贴,朝堂之上的徽予,或许连韫姜都不能够了解几分。

韫姜有点怅然,她对夫芫的感情是极为复杂的,不像对待林初她们那样的情分,又胜似对待林初她们那样的情分。

她正神游时,听夫芫缓缓舒了一口气,有些别扭地说:“本宫新得了一匹玄狐皮,你拿去裁大氅吧。”

虽然只是九月,但韫姜已经换上了用有些厚重的蹙金描墨绫缎裁做的褙子,她素性畏寒,夫芫也是知道的。

韫姜浅浅一笑,道:“多谢姐姐了。”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她同夫芫的关系拉近了一大截,从纯粹的利益相关,渐渐地变成了惺惺相惜。

她贴近夫芫一些,说:“未央宫的秋菊开得很好,姐姐一起去看看吗?”

夫芫脸一红,别开脸说:“行吧,容妃说的有些你没听到,本宫顺道讲给你听吧。”

辞别韫姜后夫芫径直回了朝阳宫,肃穆着神情又再度问了一遍:“那封家书烧尽了吧?”

千珊同千璎脸色难堪地对视一眼,千璎细声道:“娘娘问过不下四五遍了,奴婢同千珊仔仔细细盯着,烧了两遍,确保彻彻底底烧干净了。”

夫芫紧绷的神情这才略微和缓了些,扶着额颓然坐下:“怎么会这样……”

千珊上前扶住颓唐的夫芫,哽咽道:“娘娘别想这个了。您劝解的话都写尽了,家书也一封封送出去了,应该会没事的。”

夫芫强忍住眼眶内的泪:“如果有事……后路不能不备好。本宫就罢了,再勋他们的未来本宫不能弃之不顾。”她低下头,身上还沾着未央宫的花香,行动之间依稀可闻。韫姜……

“怎么脸色不好?”徽予的声音响起,夫芫愕然抬头,慌忙拂面整理了衣裳,急忙忙站起来:“皇上来了——才从未央宫回来,路上起风了,被风沙迷了眼。”

徽予轻柔地托住夫芫的面颊,仔细看了她血红的眼:“奴才伺候的也太不当心了,你眼睛都红成这样了。”

徽予俊秀的脸近在咫尺,让夫芫才忍回去的泪一下又涌了出来,她顺势扑在徽予怀里,但还是不敢哭。

虽然二人相处时夫芫总是温柔的,但徽予也很少见她这样,一下惑然:“怎么了这是?”

那种事,夫芫撕裂了嘴也不敢往外说,于是只得轻声说:“皇上有些日子没来了,臣妾念着皇上。”

徽予抚过夫芫的背脊,眼神中也藏着说不出的情愫,他喃喃道:“是有些日子没来了,所以今天过来看看你。夫芫——你陪在朕身边也十多年了,朕不会忘了你的。”

夫芫浑身一颤,总觉得徽予话里有话,可是她抬头一看,徽予的眼神又那样捉摸不透,让她猜不出徽予真正的意思。

徽予垂眸看着夫芫,她还是初见时的样子,美艳妩媚,看着自己的眼神总带着烈烈的情谊。他眨眨眼,扫去眼中那层阴霾,轻柔一笑:“明天朕还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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