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已经下了圣旨，要楚若汐这颗项上人头，所以衙长现在所做的事情，只是走走过场罢了。无论怎么样，楚若汐都要死。
偏偏楚若汐又是个聪明的，自然是看出来衙长此话背后的意思，当即便是冷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大胆，在这里受审问，还笑得出来？”衙长拍了拍自己面前的桌子，大声的呵斥道。
楚若汐的脸色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凌厉了起来，“怎么？堂堂天子脚下，我就算身为犯人，连笑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自然是有的。
衙长被楚若汐的话呛了呛，倒是不好说什么，只好是狐假虎威道，“你就笑吧，得罪了异国的王子，皇上那里，是断断不会饶过你的。”
“我知道皇上不会饶过我，但是，我之所以对异国王子那般言语，也只是在维护本国法律效力而已。如若这样都是错的，那么王法何在？你们衙门在，又有何用？难道，这些都是摆设吗？”
一番话，直直的指出了在表面严谨风光的背后，所有的那些龌龊的事情。
世上最公正的东西，却只是约束着百姓，最铁面无私的地方，却连让人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楚若汐蓦地觉得，就算是在司狱国，有些东西，依然还是一样的。
衙长被楚若汐的话说的有些难堪，那日的事情好多人都知晓，明明白白是那异国王子先找的麻烦，并且对司狱国大有不敬。
但是，因为那是王子，所以皇上便也不做什么其他的判断了。
衙长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毕竟县衙什么的，也是看着皇上的脸色过日子的。
他清了清嗓子，便开口道，“楚若汐，你犯了错，还出言不逊，实在是让人恼怒啊！”
“是你们衙门官官相护，欺下怕上，敢做难道还不准我说吗？”
“大胆！”
这样的话，要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面，他们这些拿着朝廷银子的人，恐怕也要被牵连。
当下，衙长大喊了一声之后，便吩咐道，“来人啊，楚若汐知错不改，给我用刑！”
“是。”手下的官差一齐上前来，想要拿刑具给楚若汐用刑。
虽然楚若汐不畏惧这些东西，但是到底是个女子，看着那刑具上面未干的血迹，还是有些心慌慌的，“你们这样屈打成招，就不怕将来有一天遭报应吗？”
“住嘴！”衙长喊了一声，便冲着手下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
眼看着呢就要碰上那些东西了，楚若汐忍不住是闭上了眼睛。但是尽管如此，她还是想好了，无论这么样，该说的一个字都不会变。
“住手。”随着一道声音响起，那些刑具便也生生的停在了那里。
楚若汐睁开眼睛，便看见衙长点头哈腰的对着来人，“北君首领，你来了？不知道邪王最近可好？”
司靖的人？
楚若汐眯了眯眼，心里面觉得暖暖的。
说到底，最后心思缜密的帮自己的人，还是那个男子。
北君见楚若汐看了过来，微微的冲她点了点头，“邪王吩咐我，要好好的照看楚姑娘。”
“可是……”一件来人和楚若汐有关，衙长就面露难色了，“这，这是……”
“不必多说！”北君冲着衙长扬了扬手，“邪王说，知道这些事情和皇上有关。所以，也不会为难县衙的人。但是，在此之前，邪王让我确保楚姑娘的安全。”
这话，明显的就是说准备给楚若汐上刑的事情了。
衙长有些害怕，看着北君那毫无表情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是冲楚若汐笑了笑，“这，这，这楚姑娘，刚才多有得罪，是小的有眼无珠！”
但是，楚若汐自然是没有那么好的心情理他。
衙长也顾不上这么多，连忙对还拿着刑具的手下道，“快，把东西放下，给楚姑娘松绑！让，让楚姑娘舒服一些！”
皇宫内，司沉看着跪在那里的司靖，蓦地出声道，“起来吧，你跪在那里，朕倒是觉得有些害怕了。”
对于眼前的这个人，司沉是从内到外，都在一一防备着的。
但是偏偏，从来没有找到过真正的蛛丝马迹。
司靖起身之后，也没有再说其他的废话，直奔主题，“皇上，我此次前来，是为了楚若汐和耶鲁王子的事情。”
“哦？”司沉挑了挑眉，“这耶鲁王子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来了。”
司靖假装听不懂司沉话里面的讽刺，只是说着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皇上，耶鲁王子的所作所为，百姓都看在眼里。前几日发生的事情，虽然楚若汐是有些冲动了，但那也是为了司狱国。皇上现在大可以找那日任何一个在场之人问问，看看民心是在哪里？”
说到这里，司靖微微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道，“而且，皇上，楚若汐正是你想知道的那个军师！”
“你说什么？”司沉惊讶道。他本不想理会司靖，毕竟杀了一个女子就可以安抚耶鲁王子的事情，是没有什么好衡量的。至于民心什么的，以后有的是机会，但是得罪了耶鲁，就是两国之间的事情了。
不过，现在听到司靖这么说，倒是不能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皇帝听了司靖的一番话，竟对楚若汐有了一丝赞叹。单单听这姑娘的作为，便让人想见上一见。于是传令给审讯楚若汐的衙门，将她带到朝堂之上，他要亲自见见这个女子。
负责审讯的衙门大人得到命令，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情，指着地上的楚若汐，道：“哎呀呀，楚姑娘，碍于北君的面子，不能让你尝些苦头。现在呢，皇上亲自审讯你。啧啧啧，怕是没人能顾得了你了，我劝你，还是快快认了吧。皇上若是龙颜盛怒，你就算被凌迟千次，怕也是不够的。”
说罢，那衙门大人奸笑起来，丝毫不顾及一个官员的形象。
楚若汐冷哼一声，淡淡道：“我并没有错，我的行为是在维护我国法律制度，何错之有，倒是大人你呀，罔顾国家律法，偏袒异国国民，这是一个真正的司狱国官员该做的么？”那衙门大人竟一时没接上话来，脸憋的通红，一拂袖，令身旁的小吏们将楚若汐带去皇宫。
楚若汐意识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就算是涉及异国王子，也到不了皇帝审讯的地步，多半是有人在皇帝面前说了些什么，给皇帝不得不见她的理由。
而那个人，楚若汐能想到的，只有衙门大人口中的北君，也就是曾与她朝夕相伴的司靖。他知道她的品性和能耐，并且无条件地相信她。就算皇帝再不喜欢这个皇子，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况且楚若汐做的事情的确是寻常女子所不敢为的。
司狱国皇帝，众所周知，是个喜爱征服的帝王，他的极乐之乐便是凌驾于一切之上。因此，矛盾性地喜欢有胆识、有魄力的人，更不要说这样的女子。
去皇宫的路上，楚若汐倒是放松了很多，她能预感到，皇帝召见她是一件好事。很快，在小吏的押解下，楚若汐走进了皇宫。不得不赞叹这个雄心勃勃的帝王，将他的宫殿修建地如此辉煌。
可是，在她的心中，莫名有一股悲凉。帝王白玉石中乐，百姓泥瓦砖里苦。这世道，怎能一个愁字可解，况且，她还背负着深仇大恨。
想着想着，便到了偏殿门口，由身着华服的公公领进门，楚若汐抬头便看见了在龙椅上正襟危坐的皇帝。
她对皇帝并无好感可言，也一直想不通为何这个多疑的皇帝连自己的儿子都要暗杀。大概在亲情和权力之间，他更倾向于权力，更喜欢他的江山吧。
“跪下！”旁边的公公轻声提醒楚若汐，刚刚神游的她听到后未加思考便跪了下来。“你便是楚若汐？”果然，语气中带着帝王天生的傲慢，楚若汐心中想。“民女楚若汐，拜见皇上。”
行了一个礼之后，她便又跪了下来。纵使她再傲骨凌霜，在这个嗜杀成性的男人面前，也不能太大胆。
“我听司靖说到你的事情了，没想到，你小小一女子，竟有如此胆识。欺侮耶鲁王子、顶撞衙门大人，你觉得自己有罪么？”司沉缓缓道，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情绪可言。
“回皇上，民女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可能只是我和衙门大人的沟通有问题。”“哦？”听罢楚若汐的话，那皇帝的语气有些波动，更多的，是疑问。
一个女子，在他的质问之下竟如此从容，和司靖口中的描述到是相仿。
“民女觉得，是王子有错在先，而他竟以他国法律论事，认为自己无错。皇上明鉴，这是在我们司狱国，不管什么人，到了您的领土，不应以我国法律为准吗。况且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是姑息异国王子的行为，那么司狱国的地位何在，您的威严何在呢？”
皇帝听了楚若汐的一番话，陷入了沉思：这姑娘，着实不简单。在我面前能如此有理有据为自己辩证，思路如此之清晰，这样的人，确实难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