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昭拉开房门,看见一个黑衣束发俊朗青年静静垂立在门右侧,表情恭敬。她心下讶然,随即扬起微笑。
“公主殿下。”见是公主昭亲自开门,齐十四立即退开一步,微微低下头。
“你是何人,所为何事?”梁昭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点头询问,转眼注意到不远处有青衣仆人抬着几口箱子原地等待着。
“世子派遣在下给殿下送来一些见面礼,”齐十四一扬手,那些箱子便出现在梁昭眼皮子底下,“这些都是世子从各地搜罗的奇珍异宝,请公主笑纳。”
“劳世子破费了,这些便放在这里吧。”
齐十四眼神一动,那些箱子被纷纷放下,仆人行礼后,退步离开。
梁昭等了一会儿,都快笑裂了嘴,齐十四才开口,“还望公主在此多歇息几日,世子正在筹备婚礼。有什么事让下人传个话,属下必定办妥。”
“有劳了。”
梁昭听着听着,琢磨出来了,这是让她在驿馆一直住到齐霁乐意见她,有事和手下说,别去找他?梁昭感觉笑容已经维持不住了。
齐十四说完,偷瞄了一眼,觉得公主昭应该听懂了,随即告辞。
看着齐十四走远,梁昭随意扫了下整齐摆放的箱子,开都没开,转身进了房,关上门。
“这个齐霁好嚣张,我好歹也是一国公主,居然见都不见。”梁昭懒懒抻了下胳膊,揉揉快要笑僵硬的脸。
“齐霁在齐国可谓是无人敢掠其锋芒,孤傲的世子。他不想见谁也没人敢让他见到。”
“那要在这里住多久?”
给她安排的房间好是好,可是身边连个透露信息聊聊天的丫鬟都没有,一个人怎么呆的下去。
“公主不会和下人聊天,而且宿主今天已经被人怀疑两次了,希望宿主小心不要被拆穿。”
“怀疑?什么时候?”梁昭重新躺到床上,把玩着手腕上的白玉镯子。
“公主昭是个喜欢吃甜的女孩子,下人给你准备的糕点你只啃了一口,现在被一个贴身婢女怀疑了,告诉了护卫长,不过护卫长也只以为你惊吓过度没有食欲。公主昭是梁君最喜爱的小公主,小公主喜爱珠宝,就常常赏赐她许多,刚刚齐霁派人送来的奇珍异宝,你没有打开看一眼,也没有表现出欣喜的表情,而且,公主昭脾气不好,你大概又被怀疑了。”
“你为啥不早说??”梁昭蒙眼,头上的宝石发冠被她用力扯了下来,三千青丝倾泻散开,遮住了半边端丽容颜。
“来人,本公主要沐浴。”
“宿主你干嘛?抽风了?”
“你不是说公主昭脾气不好?”梁昭别开头发,就倚靠在床帘边,不一会儿,之前扶她下车的粉衣婢女开门走了进来。
“公主,有何吩咐?”
“宿主,就是她告的状。”枯灵出口提醒。
梁昭抬眼打量这个婢女,看似清秀的面容上一脸恭敬,举止十分规矩。
“她叫什么?是我的人?”
“她叫玲珑,明面是你父王派来的人,实际是别宫妃嫔的卧底。”
“我都远嫁出国了,还碍着后宫什么事?”梁昭摆摆手,示意玲珑去准备午膳,玲珑应声而去。
“宿主要知道,你嫁的是谁。”
“齐霁啊,难道我父王的妃嫔其实………”
“宿主脑子里在想什么,这个玲珑是顾贵妃派来的,顾贵妃出自顾府,是顾定南的妹妹,顾定南有个女儿,早年流落在外,近几年才被接回来。一家人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小姐十分宠溺,顾贵妃想补偿顾小姐,加上顾小姐已到了适婚年纪,便想给她找个好亲事。”
“所以,这个好亲事是齐霁?”
“对。顾贵妃觉得普天之下,只有齐国世子齐霁是女子最好的夫郎。所以派了人在你身边,为的就是探探消息,看能不能把顾辞嫁过来,当个世子侧妃。”
梁昭咋舌,“这是把我忽略了?”
枯灵好笑道,“宿主,这和你实在没什么关系,你的任务是杀了齐霁,回归本世界。将来万一那个顾小姐来了,你可以撮合撮合。”
梁昭无语,她难道还要帮主角找妹子不成?
“众人拾柴火焰高,没准你就杀了齐霁,圆满回去了呢。别气馁,时间还长着呢,至少你现在没危险了。”
“怎么判断没危险?”
“和主角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行吧。”
梁昭与枯灵交流之后,玲珑敲门进来,端上了几碟清粥小菜,并一碟糕点。
枯灵说公主昭不喜欢吃肉,只喜欢吃甜。
梁昭不得不在玲珑面前把那盘腻得发慌的糕点全部吃下去,期间保持惊喜又满足的惬意微笑。
枯灵表示,神情给满分,如果动作不是那么僵硬缓慢就更好了。
一盘小小的糕点梁昭吃的快吐了,还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待玲珑将餐具收拾出去,她才急忙喝水,勉强冲淡口腔里甜腻的味道。
“宿主,悠着点,呛死了我怎么救。”枯灵适时不咸不淡说了句,梁昭干咳两声,抹了抹嘴。
“差不多得了,总是怼我有什么意思,帮我想想怎么躲过齐霁的暗杀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宿主莫慌。”看着梁昭急了,枯灵反而没那么急,已经到了齐霁眼皮子底下,想逃这一劫哪儿那么容易。
“关键时候用美人计不就好了?”
“出的什么馊主意,就算我用,齐霁也不上当啊,不一掌拍死我都算他仁慈。”
“也是,你长得估计没他好看。”
梁昭磨牙,“好歹是一国公主,基因强大,怎么会比不过一个男子。”
“齐霁是列国中出了名的美男子,不过他不喜欢人谈论他的样貌。”
“为什么?他自卑?”
“……没有你自卑。”枯灵想骂人。“你看你,跟个汉子一样糙,齐霁会上当才怪。”
梁昭默默拽头,将玲珑刚给她梳好的简便发髻又拽散了,她想了想,觉得自己身为端庄守礼的一国公主不能这么糙,想挽救下形象,洗个澡,重新梳个头。
于是开口又唤来玲珑,“本公主累了,想歇息一下,你去准备,我要沐浴更衣。”
“是,公主。”玲珑乖巧应答,神色间没有任何异样,似乎梁昭这样频繁使唤她没有让她发恼,梁昭觉得好奇,敲系统,“枯灵,你说她真的是卧底吗?也太能忍了。要是我非揍一顿不可。”
枯灵不想说话。
玲珑走后,枯灵开口指责,“宿主,你才吃了午饭,难道不应该出去运动运动吗?”
“吃饱了哪有力气走路,我想睡觉行不行?”
“大冬天的宿主你是要储存脂肪冬眠?”
“哪有那么多脂肪,我可瘦啦,”梁昭摸了摸肚子,喟叹出声,“不过当公主也不容易啊,还需要时时刻刻注意形象,下次不吃这么多了。”
“宿主,你应该担心你以后的日子。护送你的梁国队伍明天就要回程,齐霁应该会找个时机借机除掉你,请宿主抓紧时间练习逃跑技能。”
“这么快回去?我还没安定下来呢。梁国君王就不担心自己的女儿有没有受苦吗?”
“都赶着回去过年,谁有空搭理你。”枯灵出言讥讽,梁昭早已习惯。“更何况,公主就是用来发挥最大的价值的,梁君舍得把公主昭和亲他国,可见也没有多宠爱。”
梁昭仔细一想,就觉得枯灵分析的很透彻,连连点头,
“我一直想不通,他为什么非要杀公主昭不可?”明明可以拒婚的。
“因为他极度厌恶女子,所以世子府里男仆上百,女仆寥寥可数,且都是年迈的女妇,做些修剪花草洗衣烧火的粗活,也近不了齐霁的身。”枯灵语气停顿了一下,难得无奈,“换句话来说,齐霁不想娶你,世子府不需要女主人。”
“所以他要杀了我?不想娶拒绝不就好了,居然派人暗杀,丧心病狂。”
“齐霁虽然强大,但是在朝堂乃至世家之中,支持他的老臣,寥寥可数。大部分都是近几年他自己暗中扶持起来的新贵,扎根未稳。他还需要齐国君的支持,就不会推拒这门亲事。”
“只能暗中搞破坏。”梁昭咬牙做出补充,枯灵欣慰点头。
又过了许久,玲珑方提水进来,屋内置有浴桶,玲珑来回倒满热水后,拉上帘子,梁昭便让她在门外候着。
梁昭除去衣裳,这具在她看来尚且稚嫩青涩的身躯不可谓不美好,尤其是脸,卸了妆以后的面容秀丽,笑起来又带着俏皮。只可惜红颜命短,让她得了便宜,苟且偷生。
洗了个热水澡,玲珑替她擦干头发,带着驿馆分配下来的几名女仆扛走浴桶,打扫好房间,取走换下来的衣物,走前还体贴的关好门。
见此,梁昭就舒舒服服躺到了床上,闭上眼睛开始数羊,数的枯灵直想翻白眼。
“宿主你不睡吗?还是又饿了想吃烤全羊?”
“你一个破系统懂什么,我睡觉前就喜欢数羊。”
枯灵不想说话,梁昭又怼了几句,终于安静下来,不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冬日光短,夜幕降临之时,齐霁派出的人回来了。齐十二立在门外,低下头轻声禀报,“回世子,公主昭一直待在驿馆,没有出房门一步。”
齐霁换了一身雪白锦绣云衫,墨发金冠,腰间镶着一颗颗细小光滑的珍珠,袖口也攥有金粒,紧衣束腰的形制使得齐霁越发矜傲冰冷,长眉微挑,一双眼无情无感,让人不敢直视,只得自惭形秽。
每每进宫,世子总是要穿的好看一些的……,想到这里,齐十二头拉的更低了。
“没有出房门一步么。”
“是。”
“退下吧,今晚不用守夜了。”
“是。”
齐十二依言退下,不敢偷暼世子,心下哀叹,到了十二月十九,世子又要一夜不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