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轩被香气吸引，走进小道观中，老道士和蕴儿也跟着进来。
观中的香气比外面更加浓郁，气味进入鼻子后仿佛直冲脑髓，却不会让人觉得不适。
陈轩感觉这些天因为穿越带来的焦虑，恐惧等负面情绪一消而散。
连刚刚心中对修仙的激动，对这个世界的期待等心情也冷静了许多。
“是铜鼎中的那三炷香？”陈轩有些惊讶。
“双乌鼎，清净香，老爷子竟然把它们放在这荒郊野外，镇压一个不成气候的精怪，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吧？”
蕴儿也面露讶色，这两个物件可是有名的宝贝，来头都相当惊人。
从道观正门进入，正对面就立着这么一口黄铜鼎，古朴无华，上面铭刻着繁杂难懂的符号和文字，不在陈轩的认知之中。
鼎体不算太大，只比快八岁的陈轩高上一点，铜鼎后面就是正殿。
双乌鼎上面插着三炷香，各带着一点火光在默默燃烧，已经烧去一半。
清烟从三炷香头处悠悠升起，肉眼可见地盘旋缭绕在黄铜鼎周围，但香气却扩散得更远。
“清净之气，许多年不曾闻过了。”
蕴儿闭眼享受着香气，眼睫毛微微颤动，一脸陶醉的表情十分可爱，陈轩在一旁见了又是心中一动。
这蕴儿姐姐外表看似冷冽冰霜，实际上单纯活泼，毫不做作，简直比他还像小孩子。
“看这香才新上不久，道长在这观中留了人？”陈轩问道。
“这观中只正殿有一个牛精，这三根清净香是我当年离开时点燃的。”老道士笑着说道。
陈轩心惊，不可思议道：“这清净香烧了三十年才烧了一半不到？果然是宝贝！”
老道士摇了摇头道：“这三根香本来就差不多这么长，三十年弹指一挥间，还烧不掉我这香的丁点。”
“这清净香可是香中珍品，你这小乞丐没见过也不奇怪。”
蕴儿在一旁挖苦，莲步款款，边说话边绕着双乌鼎转了一圈。
陈轩凑近了仔细看时，才发现这清净香通体漆黑，上面纹路复杂，看的人头晕。
用小手挠了挠头问道，“三十年都烧不掉丁点，那之前烧掉半截是用了多久时间啊？”
“对付不入流的牛精，点燃即可，这种用法不管用多久，都对香几乎没有消耗，之前的半截都拿去做法了，自然用得快。”
蕴儿说着一把将三炷香拔起，嘟起晶莹的嘴唇，呼的一声像吹蜡烛一样将香吹灭了。
陈轩一愣，这清净香果然非比寻常，普通的香都是越吹就烧得越快，这一吹就灭又是什么道理？
是这香的独特之处，还是蕴儿嘴里吹的仙气？
一切都不符合常理也很正常，不必纠结这些！
陈轩不想再讨蕴儿嘲笑，也不多问，倒是不明白她把香灭了干嘛。
“这清净香不是镇着牛妖吗，香灭了不就要跑出来了？”
陈轩有点慌，虽然知道老道士有些手段，但毕竟头一次见妖怪，难免心里有些紧张。
但突然想到蕴儿跟老道士不也是妖怪吗？好像还可以接受，没那么可怕。
蕴儿白了陈轩一眼，嗔怒道：“一个杂畜不知哪里来的机缘，修成了精怪而已，哪里配称一个‘妖’字？”
“人们不是常说妖怪，妖精吗，这有什么不同？”
陈轩不解，蕴儿是仙鹤化成，按理来说跟那牛妖一样，难道妖怪还分三六九等？
“妖与精不可同日而语，凡俗之人不懂这些，便随口乱叫罢了。”老道士捋了捋胡须，为陈轩解惑。
原来妖这一脉都是在人类繁荣之前就存在的古老物种，以宇宙大神女娲为统领，各自分成支脉，绵延传承下来。
妖族行的端，做得正，虽然数量远远不及人类，但皆是奇珍异兽化形的仙家正统，三界中有几个大妖甚至可以直上大罗天，聆听三清讲道。
那精怪一类就显得不堪多了，数量繁多，良莠不齐，皆是凡间的飞禽野兽自行修炼化形的。
这些精怪往往不得其道，化不出完整的人形，有的更是走的邪门歪道，残害生灵，搞得一方民不聊生。
而这白牛精就在此列。
陈轩想到蕴儿在天上驮着他时，对他说过老道士是升仙之火精，得道之大妖，难道这老道士也是顶尖的存在吗？
“道长莫非就是能上大罗天的大妖？”陈轩不客气的问道。
“贫道虽然也是妖，却担不起大妖之称，我只是偶尔在上清圣境代讲道果，能上大罗天与三清面对面的那几位存在，才是真正的大妖！”
老道士虽然有些谦虚，但还是让陈轩心惊，上清圣境那可是三界散仙大能都要去聆听教诲的地方。
而老道士居然还是众仙的老师，虽然听起来是个代课老师，但是也十分惊人了。
虽然好奇，但陈轩也不好直接问老道士是什么奇珍异兽化形，估计也是仙鹤吧，总之跟着他修真绝对没问题！
“道长刚刚说女娲是妖族统领，为何只称之为大神？还有，妖族众仙人为什么只去见三清，而不跟女娲学习呢？”
陈轩觉得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太新奇，老道士每次为他解答一个问题，又会伴随着新的问题，简直问不够。
“女娲大神是随天地伴生的，从出现的那一刻起便遵循天地的规则，法力通天彻地，为天地的极限，无法再修炼，所以称其为神。”
蕴儿为陈轩解答，倒也不再嘲笑他，已经渐渐接受了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乡巴佬。
老道士补充道：“不错，与天帝统治下的天庭诸神一样，无法修炼，不过他们是被拘于天庭之间，而女娲大神是被拘于天地之间。”
何等功参造化！
陈轩自知无法理解这种境界，被拘于天地之间，这是怎样一种孤独的感觉？
这天地间如此宽广，有那么多人，这么多事物，这一切在女娲大神眼中只是个拥挤的房间吗？
陈轩仿佛看到一个绝美的女子，风华绝代，却微蹙着眉，口中轻叹，下半身是蛇身，盘在天地之间，被天地挤压得透不过气来……
汗毛树立！
“女娲大神平日不可见，也不传道，只有三清教化万物，为万灵之师，各族各派只要是仙家正统，皆可聆听大道之音。”
老道士耐心地解答，也不怪陈轩问题多，这些天上之事凡人鲜有得知，况且他看起来不过七八岁。
“多谢道长解惑！”陈轩越发觉得老道士不简单，无论最后能不能被他收做徒弟，基本的礼貌还是要的。
“无妨，我们抓紧做正事吧。”
老道士踱步绕过双乌鼎，走了几级台阶到正殿门前，示意陈轩过来，陈轩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老道士跟前。
“道长不是要测我根骨如何吗，那殿中的牛精又要如何处理？”
陈轩有些茫然，不知道老道士叫他来做什么。
“不知这白牛是什么品相，老爷子竟然用清净香助它修行了三十年，啧啧！”
蕴儿也轻跳着到了正殿门前，边说边把手中的清净香递给老道士，继续说道：“双乌鼎老爷子你自己收了去。”
老道士一挥手臂，蕴儿手中的三根清净香和地上的双乌鼎，便收进袍袖间不见了。
“这牛精当年虽然占山断水，却也只是为了修炼固道，无意伤及人性命，本性不坏。”老道士对蕴儿解释道。
“蕴儿姐姐三十年前没有跟道长在一起？”
陈轩在一旁听明白了，蕴儿根本就没来过这里，也没见过那牛精什么样子。
“嗯，我多年前被送去东海瀛洲仙境修行，老爷子才将我接回来”
蕴儿拢了拢搭在白色羽袍上的头发，晶唇微启，大眼睛十分清澈，看得陈轩又是心跳加速。
他决定了，为了这个师姐，他也要努力拜进老道士门下！
陈轩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绝不是精虫上脑的淫邪之辈，他只是觉得既然都穿越了，美好的东西要努力争取才对得起自己！
“这白牛精与我有些渊源，竟不知从何处得到了南离玄经开篇的残页，根基还算没有打歪。”
老道士心想，若不是他路过的即时，这白牛精早就化为飞灰了。
“南离玄经开篇是心法，行气极快，刚猛非常，本身就少有族类适合修炼，它还只得了残页，更是危险。”
按老道士所说，这白牛精一开始练的就是不适合它的功法，奈何这南离玄经不是善茬，开始练了便很难停下。
完整的心法在行气一个循环后就可以停下调整，白牛精拿到的残页正是缺少了停气这一环节。
这寻常的牲畜精怪如何懂得这些，又无人指导，自然是拿起来就练，发现有问题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白牛精也是十分无奈，气行一周后在丹田无处可去，只得反复行气，若是贸然停下必定气急攻心，形神俱灭。
南离玄经是火道功法，行气速度极快且灼热，任白牛皮糙肉厚也经不住一直运功，只能寻个清净的去处来压压火气。
于是便有了三十年前小镇的祸事。
名山大川皆有散仙大能的洞府，白牛也不敢去，只能来到这个有山有水还算清净的地方蛰伏着。
白牛全靠每半个月下山吸食河水来冲刷五脏六腑，方才能苟延残喘，即使这样，等老道士来时，也已经离死不远了。
“南离玄经是我族至上之功法，这白牛悟性不错，靠一残页就窥得门径，既然已经小有所成，贫道也不忍其再堕旁门。”
老道士心中感慨，连正统妖族世家都寻不出几人能承受这功法，居然被他在凡间碰上了这朵奇葩。
“当年要去东海赴约，还要接蕴儿回来，那白牛并未精通变化之术，带在身边也诸多不便。”
传下了完整的南离玄经开篇，布下道观，镇了双乌鼎与清净香，将白牛禁足正殿中自行精练心法。
清净之气不散，不可离开正殿半步！
老道士留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开了，一晃三十载，想必白牛也已经将南离玄经开篇练至大成了。
“道长心善，事不宜迟，将那牛精收了去吧。”
陈轩说话间觉得刚刚清净香的香气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
“吱嘎~”
正殿大门从里面被拉开，落下些许灰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