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秦羽锋走出营帐，微露郁色的杜若曦目光些微停顿后，神情渐渐恢复了平淡。
“丫头，你倒是有心思的，竟对那小子来这么一出。”
空荡的营帐之内忽然响起了一道低沉的声音，这让杜若曦陡然一惊，瞬间惊怒地转头看向声音响起之地。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不是与你说过不能随意出了那营帐的么？”
柔媚的眼圆瞪，满是怒火地看向出现在阴暗角落处的灰袍巫彭，显得愤然恼恨却又束手无策。
“丫头，你怕什么，这整个幽门关之中，能发现我踪迹的，也唯有项霸戎一人而已，就连你那小情郎，我若是不显露气机，他也是绝对察觉不到的。”
情知他所言不假，但心中的恼怒却是依旧：“那你今日怎的没发现营帐之外有人？不仅如此，恐怕还让他察觉到了什么。你可别与我说是故意这样做的。”
“你猜得不错，难道不行么？”
巫彭低哑地笑了一声，显然是未曾将其放在心上。
明白他的态度如何，也知晓他完全是有能力在暴露了他的身份前将传播此事的源头给掐断的，但还是因为他给秦羽锋带来了麻烦而感到格外愤怒。
“你不是说过只要给你一个留身之处便不会搞出乱子？若是因为今日这事害得羽锋他再遭困厄，你说又该怎么办？”
杜若曦气得浑身发颤，恨不能将眼前之人剜肉剖心，若是真的因此而波及了秦羽锋，恐怕就是将他千刀万剐了也不足以消解她心头的怒意。
巫彭无所谓地笑笑，袍檐下的阴影中有精光隐动：“丫头，你也莫要与我装蒜。我这可是在帮你。你不也没有告诉他有关那朔方城的事，而是想要借那个在帐外偷听的小子来达成目的吗？”
被说中了心中的打算，杜若曦微微一惊，眸光瞬间更加冷冽：“帮我？难道给羽锋他找麻烦便是帮么？你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
面对着杜若曦的冷笑，巫彭的情绪却仍是没有什么改变，只是漫不经心地道：“你今日让他劝项霸戎出关，便已是让他心中有所怀疑，再想要继续让他按照你说的做，可不会再这么好糊弄过去了。若是没有被偷听这一出，你又怎会有机会借别人的口来策动他按照计划行事？”
巫彭阴冷的语调听了让人并不感觉好受，杜若曦听了，却更是感到惊颤。
极力地抑住心潮涌起，她保持着面色的从容，语气犹疑：“哦？这么说，你是故意这般做的，还顺势给了我一个好由头。如此说来，莫非我还要谢你不成？”
“哼，谢就不必了，你这丫头，到现在还是死鸭子嘴硬……”
巫彭低声嘟囔了句，转而继续道：“只不过，你想要做的事，我们确实也能从中得利罢了。只要你们能继续下去，这天命的轮盘便将迎来变动，你们能得到想要的，而我们也能积攒到更多的气机。丫头，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随着话音淡去，角落处巫彭的身影也彻底消失无踪，杜若曦望着巫彭方才停留的地方，不甘而愤恨地怒目切齿。
她是真的不想与他们牵扯过甚，即便不是害怕引火烧到了秦羽锋身上，她也未必就对这些行事诡谲的异族有什么好感。
但是，现在羽锋的处境并不妙。从巫彭给她的指引之中，她能敏锐地感觉到，让秦羽锋获得重利的可能性。因此，为了他，她愿意一试。只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与巫彭他们有直接的牵扯……
…………
就在秦羽锋离开了那领军营帐后，杜若曦与巫彭相谈之时，他也找到了焦急等候的齐兵长，将他就近拉入一顶用作贮藏室的营帐之内详谈。
“齐兵长，不知你找我，是想要禀告些什么啊？”
杜若曦的话依旧缭绕在心头，秦羽锋思绪繁杂，显得有些深沉，他也确实想知道，齐兵长到底发现了什么有关那营帐的事。
面对秦羽锋的直接问询，齐兵长也不是一个弯弯绕绕的人，当即便向他直言：“禀秦将军，卑职方才途经那营帐之时，隐隐听到了其中有些响动。卑职感到奇怪，看那营帐的样式，不像是我们居住的军帐。正当我想进入其中一探究竟时，却发现那营帐周围出现了几只毒虫。”
“毒虫……”秦羽锋目光闪了闪，故作淡然地解释道：“那些是若曦布下的屏障，就是为了防止外人误入其中的，你不必太过在意。”
知道杜若曦她设了屏障不假，却明白她只是在周围洒了一圈毒粉。毒虫之类的，她先前从不曾接触过，也未听说她近日研习此道。如此想来，是居于那营帐中人的手笔了……
没有注意到秦羽锋目光中的细微变化，齐兵长连忙继续告晓他得知的消息：“将军不知，那毒虫只是小事。卑职那时自知不能妥善地解决了它们，正要让人去叫杜医官来处理。可就在此时，卑职又听到了那营帐之中的声音。声音虽然模糊不清，可却是能隐约听个大概。”
“你听到了什么？”秦羽锋的眼神瞬间凝肃起来。
“他们好像在说，有关朔方城的事，还提到了北冥狄族，说什么‘他们再继续下去，很快便会倾覆’。秦将军，那朔方城不是由锦家商会在掌管吗？锦姑娘她，会不会……”
秦羽锋沉默不语，眼底的深处也变得晦涩难明。
“你还听到了什么？”
“别的倒是没有了，等卑职听完这几句，杜医官她恰已是来了。”
说到此处，齐兵长的神色微异，迟疑着道：“还有一事，卑职不知当讲不当讲。是有关杜医官的，卑职也不大确定，不敢妄言。”
秦羽锋住了住，深看了他几眼，缓缓道：“无妨，你说便是了。”
得到了秦羽锋的首肯，齐兵长反倒更加纠结了，他犹豫再三，终还是陈述：“杜医官她挡在营帐之前时，卑职忽然发现，先前的几只毒虫聚拢到她身边匿去了，那场景，极其熟悉……”
“熟悉？”
秦羽锋皱眉，心跳微提。
“卑职那时才发现，那几只毒虫，卑职感觉很眼熟，与先前在狄部遇上的一般无二。而那毒虫，据说，是由那狄部之中出现的灰袍人释放出的……”
乍然听闻，秦羽锋猛然瞪大了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那灰袍人的身份，齐兵长或许不清楚，幽门关的将士们或许不清楚，但他自己却是清楚，数月前下令出兵北冥的项镇军也更加清楚。
越族十巫，足以搅动一地风云的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