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单位很多不合理事情,有些人也只能在背后议论和报怨,表面上都是老好人。刘大姐今天又说:食堂一年亏损一万多元,每个人还发了奖金,管理员还当上劳模,整天啦啦队不离食堂搜索,而花钱吃饭的人是无权无能的人,不会拍马屁的人。发一通牢骚之后下班了。任何群体中,无足轻重的人多数只会发牢骚。
单位微调领导班子,开始清理混岗,说过些日子要开职工大会,有点人心惶惶,谁能去哪儿、干什么?最近谈论的话题都是关于这些内容的猜测。
中午食堂,王舒冉买好饭后,选择位子坐下,本来她们在低声的聊着,王舒冉坐下后,便面面相觑不说话了。她觉得有一种与平时不同的神秘气氛,但她从不去议论关心别人的私事,便坦然的吃着。她看了一眼周杰,他面无表情。饭后王舒冉回到三楼,周杰随后跟上来,
“有什么事吗?”她问。
“你有丢过写的东西吗?我听她们在说,有人拣到情书!”
王舒冉愣了一下,想一想说:
“不知道是不是我写的什么东西,但决不会是情书。”
“听说交给汪主任了,你去问一下。”周杰说完急匆匆下楼了。王舒冉立刻去汪主任办公室,屋里有好几个人应该是不方便讲,但她没做见不得人的事情,不需要背人就直接问了,汪主任说被项书记拿去了。她去敲项书记办公室的门,她说明来意,项书记拿出一张蓝格子的笔记本纸,王舒冉一看就确定“是我的”说着伸手去拿,项书记却把它放进抽屉里说:
“先放我这儿,你写这些东西在办公室传是不行的。”
“是我不小心掉的,再说只是电影台词而已。”王舒冉说。
“先放这儿吧!”项书记严肃地说。
“为什么?”
项书记愀然变色,“你问我为什么,你的思想很有问题,文化普及你不参加,竟看一些情啊、爱的乌七八糟的东西。”
“我又没有影响别人,看什么是我个人的自由。”王舒冉争辩道。
“别在我这里强辩,有你说话的地方,出去!”项书记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喝道。王舒冉又气又羞,转身走出房间,上楼后忍不住哭了。
做为一个书记、水库第一把交椅,为何对一个员工写的东西感兴趣?她想不明白,就一首《哈姆莱特》里的小诗能做出什么文章?她并未放在心上。只是项书记那疾言厉色的样子让她难以接受,她觉得受道了不应该接受的训斥和轻蔑。可是权力压人,哪有说理的地方!
傍晚,周围狂风呼啸,漫游在旷野上,漆黑的夜,王舒冉一个人在三楼,被如泣如诉的风声扰得静不下心,她在给张柯桢写信。
月底,职工们要发工资了,项霏霏去街里银行取钱,竟然把钱丢了?吓得哭着回来,王舒冉听说就知道不会有什么事,把钱补上或者暗中运作,总能让她免受责罚。水库就像一个独立的小朝廷,公主犯错谁敢言语,否则饭碗难保。
张柯桢打来电话说明天和贺主任来,王舒冉欣喜若狂,平时她不善于表达情感,把思念深藏。张柯桢说她冷淡,信写的太短,但她心里每时每刻都不停息的想念,常常梦到他。
今天王舒冉休息,万云芳打电话让她去一趟,别人给她介绍一个对象,让王舒冉给一点意见。小伙子身材不高,五官端正,谈笑自若,行为有礼谦和。感觉他成熟稳重,聊了一会儿给王舒冉初见印象不错。王舒冉也对她说了与张柯桢的事。吃过午饭王舒冉急着回办公楼,下午张柯桢就到了。等待的焦虑使她做什么都不安心。马丽去南岗取东西,把招待所房间的钥匙交给王舒冉,让她帮忙给客人打开水、沏茶等一些服务。不到三点,他们到了,相视而笑,张柯桢还要207房间,都安顿好后,王舒冉回房间了。没几分钟张柯桢便敲门进来,满脸的笑容,他拉起王舒冉的手放在唇边。
“你瘦了!”她说。
“我太想你了!”他语音轻柔:“我被你下蛊了,心之所想,梦之所见都是你。自我迷失完全受控于你,魂灵每天都在龙阳水库盘桓。”
王舒冉看着他那迷人的笑脸,听他说的话,一时激情奔涌,踮起脚亲了他的唇,然后把脸贴在他胸前,他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他日日夜夜所受的煎熬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补偿,他全部的感知都在喜悦之中,他温柔的吻了她,两颗心紧紧地贴在一起,被幸福的洪流淹没了。过了一会儿,王舒冉推开他说:
“不行,你快回去,贺主任会发现的!”
“他知道了!”张柯桢说,“我跟他说了,他说我很有眼光。”他握着她的手说:“坐下来我们谈谈,”他们坐到床边,
“晚上我去你家,正式拜见你爸爸、阿姨,把我们的事情定下来好吗?”
“好的。”她答应。
“哦,太好了!为什么我一离开你,就会觉得我们的爱情变得虚幻了,就像飘在空中的气球,看得见、抓不住,若有似无、虚无缥缈,”
“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她脸颊红红的说。
“如果我能把你揣在怀里就好了!”
“柴米油盐的日子过上,你会有烦的一天。”王舒冉提醒他。
“也许会,但那时我们是亲人,亲人在一起总会有磕磕碰碰,而磕磕碰碰相守一生的人是你就好。”
“毛衣我织好了,等一会儿我去三楼拿下来,你回房间吧,一会儿要吃饭了。”王舒冉对他说。
“再呆一会!”
“不行,你们隔壁208房间也有客人。”她说。
“哪来的?”
“热电厂的。”
“好吧!”他恋恋不舍的走出去。
晚饭后,张柯桢来到她的房间,他看到毛衣便高兴的说
“你太懂我了,你在试姨妈给你做的衣服时,我就想你给我织的毛衣最好是这个颜色。”他试穿一下,非常合身。低圆领的套衫,为了领子能像机织的一样,王舒冉反复织了三遍,是费一点功夫的。磁带、照片都给了他。
“这是什么?”他拿着磁带问。
“我录的歌!”
他拿着照片认真的看着,然后喃喃自语:
“秾纤得衷,脩短合度
肩若削成,腰如约束,
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太美了!你的一头乌亮的长发都令我着迷。
“你也太虚夸了,我没在镜子中见过自己的脸吗?”王舒冉不信服的说。
“美存在于欣赏者的眼中,美不自美,因人而彰!”他得意的说,“你懂我,我知你,任何人不能取代。”
王舒冉带着满足的笑说:
“行了,把东西收好,我们得走了!”
“我去拿东西。”
王舒冉跟他去了207房间,与贺主任打过招呼后,她有一点害羞地站在门边。贺主任让她坐并说:
“你们两个真般配,小张挑来拣去,见到你的第一天晚上,我就看他两眼发直的盯着你看,从来没有过,都是姑娘们看他。”
“什么我两眼发直,我是在看泡茶。”他辩解道。贺主任笑了,王舒冉站在一边也笑了。他装好东西和王舒冉走出来,
“你都拿了什么?”她问。
“烟、酒、茶。”
“你都有准备了?”
“当然。”
“天还没暖你就不穿棉袄!”王舒冉关心的说。
“我不冷,心热着呢!”
“我爸你见过了,阿姨巴不得有人把我娶走,所以你不用紧张。”
“本来不紧张,可你暗示了我!”
他们走上溢洪道,过了溢洪道就进南岗居民区了,十多分钟的路程。到了家,王舒冉让张柯桢在外面稍等一下,她先进去跟爸爸说,张柯桢来了。爸爸赶紧去穿外衣,阿姨也打开柜子找好看的衣服,然后她把张柯桢领进来。阿姨很热情,立刻给沏茶,爸爸给张柯桢香烟,他说不抽烟。
“舒冉也没提前说一声,都没准备。”阿姨说。
“是我突然的来,舒冉也刚知道。”张柯桢马上替王舒冉说道。
“弟弟、妹妹呢?”王舒冉问。
“你妹妹跟对象出去了,弟弟吃完饭出去玩了。”阿姨回答。
阿姨把茶递给张柯桢,他立刻起身双手接过来。
“小张能呆几天呢?”阿姨问。
“三天,叫我柯桢好了阿姨!”张柯桢礼貌的说。
“你什么时候到的?”爸爸问。
“今天下午。”
“你们的事舒冉跟我说过了,你父母同意这门婚事吗?”爸爸直接进入正题。
“我爸爸、妈妈都同意的。”
“舒冉的个性你了解吗?她不爱讲话,不会处事,到你们家你父母能接受吗?开始舒冉跟我说,我是不看好的。”
“我父母尊重我的选择,我是真心喜欢舒冉,会好好待她!”他真诚地表示。
“打算结婚吗?”爸爸又问。
“当然,如果事情定下来,我想早一点结婚,到时候我会让爸爸妈妈来跟叔叔阿姨商定。”
王舒冉的爸爸面有豫色。接着又聊一些张柯桢的家庭情况、工作、个人爱好等。通过张柯桢的言行举止,觉得小伙子也不错,王舒冉的爸爸同意了。能找这么好的女婿,爸爸当然是高兴的,只是担心女儿配不上人家。再说他也知道女儿的性子,女儿决定的事情谁又能改变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