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第一天筛沙子,以米记算,一个上午王舒冉累得胳膊都酸了,吃过午饭休息一会儿,就又去干活了。这个活是各干各的,多做多得不影响别人。睡了一夜,早上起来胳膊疼得都举不起来。第二天做的没有第一天多,第三天就好多了。
一个星期之后,是跟车装沙子,一辆车四个人,三个姑娘都比王舒冉小,她们说着笑着,大声唱着歌,看她们那么开心,王舒冉也受到影响,在大楼是看不到这样的场面和欢笑声,只是自己一时还没融入其中。沙子送到街里的一个中心地段四间房屋的地基处,都不知道是谁的房子。运完沙子,运碎石、运砖。
丁丽华也来上班了,她悄悄的跟王舒冉说,那是给项书记家运的料,他要盖新房子,不知道是怎么结算,没准是用公料盖私房。丁丽华因从工程科下来心有怨怼,私下里说一些牢骚话。运砖比较辛苦,王舒冉不小心还砸了脚。
今天丁丽华上班来就说她看见县委副书记了“我一看见他那大肚子气就不打一处来,那里面装的全是劳动人民的血汗呢!”连王舒冉都禁不住笑,她即灵活又有心机,还很幽默。
舒冉:“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从你那儿回来之后,我心情挺好的,可现在我的心又慌起来,每天晚上坐在电话机旁,嗔老天捉弄我,现在连你的声音我也听不到,只能看着你的照片发呆,这几个月真是要命的长。“心如莲子常含苦,愁似春蚕未断丝”从相见到现在,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本应好好爱你,可相隔的时空阻断了我们,如同无形的鞭子一样时时抽打着我,爱只能化作思念,时时刻刻不停息。思念是一种寄托吧!欢乐和幸福都寄托在对你的思念上;思念是折磨人的吧!食不知其味,辗转不能成眠。我对这个世界的欲求,就是把你给我就好!书文尽而心未绝。
下个星期天,你去街里邮局给我打电话好吗?我一天都在家里等。
王舒冉看完信,心里酸酸的,自己哪里好让他这样对待。难道真像他说的,是他前世的情劫,如果他看到她现在干的活,看到她伤肿的脚,还不知怎样呢!今天是星期五,后天一定去给他打电话。
在给混凝土浇筑的泻水闸壁养生时,王舒冉因肚子痛,觉得空气都不够用,她把草袋子铺在地上,身上再盖一个,脸用草帽遮上休息一下。这个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像人家包裹上草袋子扔掉的死孩子。她看见地上的蚂蚁在忙碌,把窝里的土粒、沙粒往外面衔着,来来去去。她看到一支受伤的蚂蚁,轻轻把它放在蚁窝口,不一会儿过来一支,转了一圈,没把它拖走,便自己走了,也没有谁理它了。不是说蚂蚁是团结的吗!没有同伴来救它,就这样被抛弃了。
今天王舒冉被叫到工程队办公室,程队长说:“有人反应你挖自来水沟时垫着手绢,未免太娇贵了,一副资产阶级大小姐的样子,干活要有干活的样子,否则就别来干,回家做大小姐去。”
她说忘了戴手套。
“别解释,谁像你是垫手绢的?”程队长不客气地说“你是怎么下来的不知道?脾气又臭又硬,狂傲得不把领导放在眼里。”他的嘴角又出现了白沫。王舒冉被他教育了半个小时,活是分配给个人的,干多干少怎么干,是个人做主,为什么又上纲上线了?
夜是这样的沉寂,当王舒冉合上书已是零晨一点钟,站在窗前,外面没有一丝风,月亮也静静地悬在空中,月光使大地上的一切朦胧迷离,就像梦中的世界,幽静得有些肃煞,这宁静安祥的夜啊!凄清迷人。那些熟睡的人无法领略这繁星高挂,静夜如歌般的美丽!
“七月七日,今天下午四点多钟,在水库游泳区淹死一个十八岁男孩。晚饭后我跟万云芳和她妹妹去看了,一直等到十点多,才把那个男孩捞出来。用鱼场打冬网的拉网,在游泳区范围作半圆形下网,当缩小的半圆网快到岸时,我的心也跟着收紧了,好像感到一股冷风吹过来。上弦月清冷的光淡淡地撒下来,所有的车辆都打开前灯照着那个半圆的水面,近了,近了,只听有人说:“空了!”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网的中央,可那个男孩却出现在网的左边。他笔直的仰卧,双手握拳放在小腹上,穿着一条红色内裤,他的样子就像睡觉,看他那深陷的胃,他没有喝水,身材修长。我的心不知翻了几个翻,浑身冷得打起颤来,可我一直盯着他。他的父亲控制不住想冲进水里,被家人拉住。他们把那男孩抬上岸,放在准备好的席子上,他父亲用毛巾从他的脸一直擦向全身,轻轻的,好像给儿子洗完澡在擦抚令人心碎。我难过得直想呕吐,泪如雨下。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见死人(妈妈死在县医院里)我被吓到了,不能入睡。想来计较得失,争强斗胜有什么意义?十八岁美好的未来刚刚开始,须臾之间就不存在了。爸爸说:真正可怕的是活人不是死人,人能害人,而死人什么也做不了。但是俗语有:人死若猛虎,虎死若棉羊。”这篇日记王舒冉详细记述那个场面,她受到很大打击,一切都变得迷茫了,整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