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血潮撞在了木车上,红色的鲜血从木车的缝隙间飞溅出来砸在堑的脸上,原本他惊愕的脸上加上半脸的鲜血更体现出了他的恐惧。堑颤抖着身体,他瞪大的眼睛定在了那里根本移不开,他的脸上只是写满了恐惧。他颤抖着傻坐在了那里,他的脑子在疯狂的叫他逃离这里,但他无法移动任何一步。
他害怕了,也许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已经看不清的血红指头杂错着伸出木车,沾满血迹的手臂杂乱的挥舞着抓向他。但他还是只能发抖着坐在那里,满脸的惨白。
然后堑瞪大着眼睛看见了。每具尸体眼眶中那灰白色的眼球,那是死人才应该拥有的东西。堑本以为他们的眼珠会跟他们的身体一样,布满着血丝夹杂着歇斯底里的恐惧憎恨,但那里面充满的是绝望的灰色,看不到一点生机。
不知道为什么堑突然不害怕了。伸出木车外的血手还是那样的乱抓着,每具尸体都在哀嚎着,哀嚎的声音还是那样的尖细,堑知道他们在痛苦,他抖着双手想要握住他们的手,然后一双血红色的手立马给迎上来握住了他。堑心里颤了颤,其实他还是有些害怕的,但在他握住那双血手的时候他反倒安心了下来。那双看似本该黏稠的血手他从上面感觉不到任何的黏稠,反倒是很光滑,光滑得像是一块冰,或者说像是婴儿的肌肤。
接连不断的尖细哀嚎声渐渐消了下去,原本暴躁的血人们不再发疯似的向前扭动着身躯。堑想他们也许还是有些理智的。握住堑的那双血手也没有任何的动静,堑想要用另外一只手给覆盖上去。在他将用另外一只手要接触到那双血手的时候,血人动摇了一下,然后猛地将堑给拉到木车的围栏上让他撞在了上面,然后旁边的几个血人纷纷涌上前来用自己的血手抓着堑。
血红色的长指甲深入到堑的皮肤之下,紫红色的液体从伤口一点一点渗出,然后开始水流式的流出来。那是堑的血液,他感觉不到疼,但他看着自己的血液又开始害怕起来了。血人们再次抓狂,撕破着堑的衣服,抓破了他的皮肤。堑吓得赶紧把手给抽了回来,那一双双原本死灰的眼睛中突然充满了兴奋,像是一群野狼看见猎物时的样子,写满了疯狂。
堑奋力的将自己的手给抽脱了出来,本来在现实中要是他被这样的力气抓住他是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可能会被硬生生的掰断手臂,但这是他的梦,他的力气莫名的大了起来,居然能够挣脱掉壮汉的手。
堑大喘着气,倒不是他花了太多的力气,只是他又被血人突然的疯狂行为吓到了。他愣愣的看着那群在木车中挣扎着的血人,他们漫无目的的将血手给伸出木车,嘴里又开始发出尖细的笑声,声音回荡在空中,然后那嘴咧开了,鲜红的血滴一直延伸到耳根,那不像是一张魔的嘴,更不像是一张人的嘴,那是一张恶魔的嘴。
“滚开!”堑朝着木车大吼,然后他站起身来冲向木车撞在了木栏上面,木车稍稍震了一下,然后他看着木车上面,闪电在那个时候很给力的点亮了上面,那上面站着一个身影,一个看起来瘦弱的身影,那是一个少年,无疑那个样子跟堑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他的头上长了两只犄角,眼珠是异样的血红。
“你可真是弱啊。”那个长着犄角的少年斜嘴一笑坐在了木车上面的木栏上,“弱得无可救药。”
木车里的血人看到木车上的少年发出了撕裂的嚎叫,他们疯狂的跳起来用血手想要抓住男孩的脚,但跳起来的高度完全够不着,坐在木车上面的少年还朝着他们做鬼脸。
“你到底是谁?”堑问到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
“我?”少年摊了摊手眼神中充满无奈,像是个老八十岁的大爷在感叹人生苦短的那种,“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我就是你啊。”
“开什么玩笑!”,堑冷冷的看着少年,眼神中突出些许愤怒,他很少这样。
“开玩笑?”少年双手撑在木车上从上面跳了下来,然后他转头看着那群想要逼近他的血人们,他血红色的眼珠带着十分的诡异,血人们被纷纷吓退躲到了木车的角落,颤抖得像受惊的猫儿。
“我也觉得这是在开玩笑。”少年转过头来看着堑,他一步步的走近,堑没有往后退,莫名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绝不能后退,好像后退便是悬崖。
“与其像这样不人不鬼的活下去,不如死了算了,反正你现在也只会给魔族拖后腿,废物小子。”少年咧着嘴满脸的嘲讽,这十足的恶人像让堑自己看着都想揍上去了。
“所以你想说什么?”堑冷冷的回答他,眼神有些凶恶到不像平时的他。
少年瞪着眼愣了一下然后哈哈的大笑起来,闪电和轰鸣在那个时候很配合他,他的脸咧着像是个兴奋过度的孩子。然后他跳起来跳上了那个高大的木车,他又坐在了上面露出了正常的微笑。但在堑看来,那微笑还是十分的邪魅,像是小虫一点一点钻进他的心眼子里,一股很不好受的感觉。
“希望你还能多活几天……”
闪电一抹过,少年消失在了堑的视野之中,他消失了,同时也带走了面前的大木车和里面的恐怖血人,但世界没有任何改变,乌云依然布满了所有地方,只是少了闪电和轰鸣雷声,空气也稍稍变得沉闷。堑转头看向身后的那具高大的雕像,它并没有消失,还是雄伟的矗立在那里,但健壮的身躯之上却还是映着堑的脸。堑想要将雕像给推倒,他不喜欢这个刻着他脸的雕像。他用肩膀抵住雕像的小腿想要把它给退到湖中去,虽然在现实中很不现实,但这是他的梦,他想或许自己努力一点能够将它推动。
结果他真的推动了。雕像在堑的奋力推动下一点一点的移动起来,这让堑感觉到有些兴奋,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很有用的,至少在梦里面自己能够这么强壮。
堑一点一点的推动着雕像,雕像离湖已经越来越近,突然嘭的一声巨响环绕在空气中。那不是雷电的轰鸣声,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高台上面,而且离堑很近。堑侧过头看了过去,那是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跟雕像很像,他抬头沿着雕像看了上去,雕像的头不见了。
哎?为什么头掉了?堑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什么都没掉光是头掉了,这会不会是什么不好的预兆啊。堑感觉浑身一冷,他走过去想要去看看那个掉下来的雕像脑袋,但走了两步他停下来,因为那个掉下来的雕像脑袋缓缓的转了过来。
堑屏息凝神的看着,脑子里面已经没有什么神奇的想法了,然后他瞪大着眼睛像是看见了鬼一样。空气在那个时候沉闷得像是死了一样没有一点生机,堑感觉自己不能呼吸,他也没有打算呼吸的想法。那个侧着的雕像头,刻着他的脸的那个雕像头长大着嘴正在瞪大着眼凝视着他。
“啊!!!!”
堑猛的从梦中苏醒大叫了出来。他喘着粗气坐在床上,身上布满的冷汗让他感觉到这个梦的真实与可怕,那个异样的雕像,那些恐怖的血人,还有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样的少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见那些恐怖的血人没有被吓过来,反倒只因为一个雕像头给吓醒了,如果那个雕像头刻的是一个魔族壮汉的狰狞表情或许他会被吓醒,但那个头明明是刻着自己的样子。
堑喘了好一会儿才稍微平复下了心情,他瞟了一眼周围才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房间,或者说这并不是城堡的任何一个地方。
简单朴素的房间风格,木头一根一根紧密排列拼凑成了这个简单的房间,堑知道这种木头屋,以前的魔族的房屋多就是这样的,用一根根木头建房,只是这种房屋并不是很牢固也不是很耐久,所以之后魔族也学人族一样开始修建瓦石之类的房屋了。
房间飘散着一股真实的木头清香,那不是什么特殊的味道就是源自于房间本身,看样子这房屋是刚建不久的,或许房屋的主人是个老一辈的魔。堑觉得年老的魔族对于这种房屋才会有怀念,而且这种房屋可禁不起现在年轻魔族的折腾。
木门被渐渐推开,堑看了过去,那是一个高挑的年轻女魔族,而且堑还看过那张脸。
“绝溪……姐?”堑愣愣的说,看着绝溪有些呆。
“哦?醒啦?”绝溪把手中端着的盆放在了床边的柜台上。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堑有些不明所以,自己就晕倒一醒来居然会在……二嫂的家里?
绝溪没有回答他,她将水盆里的净身布给弄干后递给堑说了一句,“先把身子给擦干净吧。”
堑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居然还是睡衣,这让他不禁一脸红低下了头。
绝溪看到堑这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说:“放心吧,是你二哥跟你换的。”
二哥也在?堑稍稍有些吃惊,难怪自己身上的睡衣是大号的男式款。这也就是说……二哥和绝溪姐的关系已经是能睡到一起啦?!这个想法突然让堑差点叫出来。
二哥……果然是个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