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群涌动在魔都广场,天空的黑压一如既往,或者说今天尤为严重,仿佛已是黑夜。雪堆被魔族们纷纷扫除殆尽,甚至从树叶到草根都再也找不到痕迹,整个广场挤满了魔族,密密麻麻不带空隙,但如此情况魔都广场的高台却宽敞的让人感到寒寂,上面仅有的只是那辆装载着五个人族的木车,还有守在旁边的两个布满银色盔甲的高大魔族。
“王上来了!”魔群中不知道谁大叫了一声,然后整片的黑色齐刷刷转过头来看着身后。
天上的黑色突然更严重了起来,黑云从城堡那边急速的压过来逐渐靠近广场高台,魔族们知道那是什么所以都报以严肃的神色给看了过去,原本嘈杂的魔群现在连小孩子都不再开口说话打闹了,等到黑云靠的更近的时候才能够看清那其实是一大群穿着黑色盔甲长着一对蝠翼的魔族。
那是魔族的天空军,一群一群的魔族背后长着蝠翼,据说只有体内魔神之血比较纯的魔族才能在成年的时候长出那样的蝠翼。
天上的魔族一个一个划下身来分别站在了通往高台的阶梯左右两侧,他们双手撑住手中的银枪将它牢牢地杵在地上,一动不动瞬间好似变成了一尊满身铠甲黑色雕像,身上无不体现出他们的庄重。天空上的魔族们收起蝠翼纷纷滑落下来站好了位置,所有的五十二个阶梯左右两侧刚好被占满,不管是从远方还是近处来看都让整个高台显出一股莫名的崇高感。
然后那威武的身躯从天而降正好落在高台上,酒红色的竖瞳闪着异样的红光,身后展开的蝠翼仿佛遮盖住了整片天空,那看起来像是要吞噬万物的恶魔,名为魔王桀。他俯视着高台下所有的子民,那是一位威严的君王所拥有的眼神,带着绝对的权利,他是所有魔族的王。
哎,小心别踩到我!堑心里一边抱怨着还一边不断的小身步在魔群中位移着。
本来在撒旦降临在高台之上就迎来高台下的魔族子民一阵狂欢,魔群鼎沸,欢呼声响彻天空,当魔王身旁降落下八个身影的时候,魔群的欢呼在那个时候达到了最高潮。魔群不断的涌动,魔族们跳跃着欢呼起来,摆动起来的身躯让堑看着岌岌可危,随便一个魔族大汉踩下来一脚就能少他半条命,他站在高台最前面就只能不断的往高台下的空隙躲了,只是那样他能看见高台的空间就少很多了。
魔族们的欢呼还在继续,堑的耳朵感觉有些受不了了,那声音的分贝太高快要震破他的耳膜了,堑觉得自己或许就不该来的。魔族就是这样,一兴奋起来那是吼天吼地,好像非得把声带给撕破才肯罢休。好一段时间他们的欢呼声才渐渐停了下来,看样子是魔王示意他们停下了,堑见此才又给重新站了回去。
站回原位堑才清楚到看到了魔王身边的那八位魔族。那都是魔王在战场上的亲信,还有他的几个兄姊。堑知道像是这种需要鼓动子民的时候,撒旦总会让他那几个魔陪同他一起上去,他们就像是魔族的保护神一样,总能让魔族子民得到安心,感到信服。上面有魔族的三位齐名大将军和那位魔族的大军师,还有阎穗、魇、怠炎祸和鬼介。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二哥魇总会上去,阎穗是军队的女大将军,头脑和拳头都很让魔族信服,怠炎祸是军队里的扛把子,据说能以一敌百,被称为“定神针”,要不是怠炎祸不怎么动脑子,不然他准是总将军了。还有鬼介……
堑看着站在高台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鬼介,有些飘飘然。鬼介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一幅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堑脑子里一直有一个记忆,那个记忆里的鬼介性格是如此的开朗,脸上总是带着让人振奋的笑容。堑不知道这是自己的臆想还是什么的,反正现在的鬼介就只是一个无情残酷的杀手,堑听说鬼介砍掉人族的脑袋喷他满脸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被魔族们称为“无情杀手”。
这三位的能力在军队里都是出了名的强,连从不过问的堑都有所而知了,可他就不知道魇在战场上有什么特别之处,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魇的什么特别战绩。魇的身体并不像那些魔族大汉带有一大堆的壮体肌肉,也不像鬼介那样冷酷无情,堑很难想象他能在战场上杀敌。
“各位魔族子民!”魔王将双手给伸展开来,身后的披风在风中摆动,那覆盖全身的黑色铠甲即使是在没有任何阳光的情况下仿佛也闪着光,十分的惹眼,“处决人族的时间已经到了!”
魔王直奔主题,高台下的魔族们跳动起来一阵欢呼,因为接下来他们将看到他们最期待的,尖叫的浪潮一叠搭上一叠。堑捂着耳朵看向了高台,五个赤裸着上身的魔族壮汉每个都扛着一把巨大的砍刀,五个人族被他们给硬生生的拖到了高台的边缘排成了一排。魔王走两步靠近了在最中间的仓集身边,其他高台上的魔族们很有意识的都退开了身子往高台的两边缘站了过去。
魔王的血瞳一瞬间亮了起来,君王的威严瞬间就压给了仓集,仓集现在面对的就好像是一头嗜血的凶兽,撕杀他不需要费一点力气。
“你死之前还有什么想要求的吗?本王兴许能够满足你。”
“老子需要你的怜悯?”仓集用很是浮夸的表情露出不屑。在魔族面前显出自己的卑微就输了,这是仓集一贯的想法。只不过仓集好像想起了什么朝左右两边看了一眼。黑光头跪在他的左边,紧闭着眼好像已经在接受自己的命运,肥膘也是那样,好色男跪在他的右边,仓集看着他嘴里面好像嘀咕着什么,仓集想那家伙大概是在祈祷下辈子一定要有超级好的女人缘之类的,倒是小强两眼大流着泪,大概他还在想着家乡的老母。仓集继续说了,“要是可以的话我想跟我这几个弟兄一起死,还有刀快一点,免得我头落地之前还要想起更多的记忆。”
魔王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放心这点要求本王还是能够满足的。”
“还有,让我跟我几个弟兄再说几句话。”仓集补充上了这一句话,魔王并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仓集左右看着身旁的四个兄弟,四个人听到他的话都转过头来看着他,连好色男都停止了自我祈祷。仓集松了松嗓子,说着:“别以为老子在临死前还要跟你们说些什么感人肺腑的话,就只是想提醒你们待会儿刀下来的时候别尿裤子给人族丢脸。”
“尿尼玛!”小强大吼了出来,这是他第一次正面朝着仓集大骂,大概他认为自己要死了,想做的事就能随便做出来了,“老子的尿裤子从来都是给我老母的洗的!其他人碰也不许碰!”
“说些什么狗屎。”仓集一脸无语,然后噗的一声哈哈大笑起来,其余的三人也跟着笑起来,最后连小强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还有什么话没有?!人家执行官已经忍不住想要我们掉下来的脑袋了!”仓集朝着几人大吼。肥膘首先回应了他,扯着嗓子嘶哑的朝着高台下大吼着:“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要当个苗条的俊男!让所有的女人都围着我转!”
“滚吧你肥膘!这是我想说的!”好色男朝着肥膘大吼,“那我就要变成超级俊男!连母猪,母狗,就算是母虫子也不能逃脱我的手掌!”
“妈的,越说越变态。黑光头!”仓集看向了黑光头,黑光头正看着他,“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过了这个村就没这店了。”黑光头两眼的泪水突然就给落了出来。
“下辈子我还要当你的小弟!”黑光头大喊着。仓集愣了喝了一声,“我也要!”小强也跟着叫了出来,“下辈子我也要当老大的小弟!”,紧接着肥膘和好色男也跟着叫了出来,仓集看到这场面却苦笑一声露出一脸无语,只是脸上莫名湿润了起来。
“处决!处决!处决!”高台下的魔族们扯着嗓子大吼着,声音灌满每一处,他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人头落地了。魔王向身边的魔族处刑壮汉点了点头,处刑壮汉抬起了手上的大刀准备处决。
堑捂着耳朵感觉已经受不了了,他就觉得今天来了就是失策,等结束了说不定他已经失聪了,但就是这响着巨雷的魔族吼声中,堑听见了一个不同的声音,他听过那个声音,这两天他都听到的声音,那是仓集的声音。
“喂!魔族小孩儿!”仓集朝着远方大吼着,即使他的声音本来就像雷声一样夸张,但在魔族壮汉们的相比之下那就像是老虎的咆哮和猫的乖叫一样。但堑却能清楚的听到仓集的声音,那就好像是有个滤音器,堑能听到仓集那撕心裂肺的声音,那声音就好像声带正在撕裂一样的夸张,那是仓集拼命发出来的声音,但堑躲在高台下并看不到仓集的样子。然后他听到了仓集最后的声音,那声淡淡的,“谢谢你,魔族的粽子小孩儿。”
那是仓集最后的声音,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眼的时候大刀已经没过了他的脑袋,但他的声音却还响彻在空中。
听说远方的战士在死的时候如果还在说话,那个声音就会一直遗留在世间,直到传达到最想传达的人的耳朵里。仓集在想也许他的最后一句话不该是向那魔族小孩儿道谢,他还有好多话没有跟自己的妻儿说还有他那没入坟墓的老母,他想跟他们再说说话,再看着他们幸福的样子,告诉他们要好好的活下去。但这些他已经留在了自己口中,他怕自己真的会痛哭出来,但他作为他们的将领绝不允许他在死的时候还留下这样的囧样。
再见了,各位……
血液瞬间飚在了空中,那是红色血液跟他们魔族的紫色血液完全不一样的。红色有着自己的信仰跟他们紫色完全的不同,那是他们的文化,他们的种族,但那同样是血液啊!有血液便有生命,所有起源是来自一处的啊!
堑死死的闭着眼睛用手紧贴着耳朵,他不敢再听下去了。但他的耳朵就真的好像安装了一个滤音器一样,偏偏那些犹如雷声的魔族叫唤声他就是就好像消失了一样,留下的就只有红色的鲜血喷洒在空中的声音,那就好像堑站在他们面前亲眼看到了大刀滑落五个人族头颅,鲜血从颈动脉喷涌而出,周围被红色的血溅满,他不敢再看过去了,但那画面历历在目,是印在他脑子里的即使他将眼睛闭出血那画面依然不会消失。
那五个头颅的表情上没带有一丝的不甘与遗憾和那雪地上的微笑一样。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天空好像又下起雪来,周围拥挤的魔群好像全部消失不见,远处有个模糊的身影,那一身的洁白飘逸着银白色的发丝,堑朝那身影跑了过去,但那身影却渐去渐远,风雪渐渐遮盖住了所有东西,堑喊不出一点声音,只能让世界重新变成灰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