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条来过的小路街道,堑还记得的确是这条路,通往那家四合院的路。一路上俩孩子在堑周围打打闹闹,那少妇只是在后面微笑着默默看着,只是偶尔会出声阻止俩孩子的过分行为,这就好像黄昏下正在回家途中的一家四口,当然是一位母亲,三个孩子了。
“进去吧。”
少妇推开了门让堑先进去,但俩孩子倒是直接就夺门而入了,看到这样的情况少妇还不忘在门外责备了俩孩子两句。在魔族,请客的主人一般是呆在门外要等客人进入之后再进入的,这表示主人对客人的欢迎。
“我现在就去厨房准备晚餐,你在家看看转转吧,虽然没有什么好看的。”少妇说着便系上了厨房用的围腰裙,进入厨房前她还不忘叮嘱俩孩子让他们安分一点不要给堑惹麻烦。
真是一个温柔的人。堑想魔族能够见到这样类似大家闺秀的已经不多了吧,毕竟魔族的人都是争强好胜,说动手就动手的。
堑看着四合院内,俩孩子真没有在堑身上恶作剧了只是在地上打架耍闹逮虫子了。也许这样一幅美好的场景正才是堑想要的,所有的家人聚在一个屋檐下,在一天结束的时候待在一起享受着一天结束的愉快。堑想自己想要的也许正是这个,但魔族和人族之间的战争一天不平息这样的日子一天就不会到来,但只要战争结束他的兄弟姊妹们一定会欢聚在一堂,他的父王也一定会留空下来陪着他们一起用餐去玩耍,只是……他的众位姨娘和他的母亲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
魔王的配偶会在生下孩子的时候受到魔王孩子继承的魔神之血而反噬难产死掉,这是作为魔王配偶的致命悲哀,她们只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见到孩子的出身降临,她们甚至来不及跟孩子说上一句话的力气都不再拥有便永久的长眠于世了。
眼角突然就湿润起来了,堑又想起母亲了,大概是这位年轻温柔的阿姨身上带着好似堑母亲的那份温柔,堑就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母亲的影子似的。
“堑,快进来吃饭了。”
少妇叫着堑的名字让他进屋,俩孩子主动上前来把堑拉进了屋里,没想到自己一个发神又冲到了星际之外,好像就才一小会儿的功夫天就已经完全暗下来,而一顿丰盛的大餐就已经做好在桌上了。
少妇一边伸出筷子不停的往堑的碗里夹食物一边说着谦虚客气的话,“这虽然没有城堡里那些顶级厨师做的菜好吃,但也就请委屈将就一下了。”
少妇也为俩孩子夹上菜,为他们擦去嘴角粘上的米饭油渍,这是一幅祥和朴实的家庭,堑看着桌上幸福的三人,突然觉得心中有股暖流升了起来,“这样的菜肴才是世间的美味。”
天上的繁星在夜空中一串接一串的出现,今晚的夜空万里无云,夜空的星星一览无余,堑喜欢这样的夜空。每一颗星星就好像一个物语,每一次的闪烁好像都能带给他一次故事,母亲讲给他的美好童话他现在都还记得。堑爬上梯子又坐在了那四合院的围墙上面,几个月前他也坐在这里看着闹区的灯火,只是现在他坐在这里是看着夜空的这些故事。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堑转过头看去少妇也爬着楼梯上了围墙,她没有说话便直接坐在了堑的旁边,堑也很自觉的为她挪开了一个位置。之前她在收拾晚餐的餐具,顺便把两个孩子哄睡了,两个孩子一直这样闹腾着看样子平时也是很容易入睡。
“俩孩子睡着了吗?”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还是随口脱出了一句话。
“睡了,白天总是那样闹腾,所以晚上都很容易入睡。”少妇回答了他。
“一个人带着俩孩子很不容易吧?”堑说出这样的话,但这好像不该是他这个年龄段该说出的话。
少妇沉默了没有说什么,堑突然反应过来也许自己戳中了她的痛处,她也不是想一个人带俩孩子。
“对不起……”堑为自己刚才的话道歉。
“没有必要道歉。”少妇抬头看着夜空说着:“虽然刚开始的时候的确很辛苦,一个人带着年幼的孩子,曾经对这个生活的绝望还想要寻短见的,但现在不都好起来了吗。”
堑能依然看到她还在笑,那种苦笑是真的经历过事情之后释怀的笑容,堑想曾经的她也一定被生活打得遍体鳞伤吧。
“如果没有阎穗的话,我还真的不知道该在这个世上怎样活下去。”少妇继续说到。
“阎穗姐?”堑有些疑惑。
“在我生活最艰苦的时候她就突然出现了,她帮我照顾孩子,为我找了一份稳定的工作,还总是来我这儿给我帮忙,她在我生活最困难的时候给了我生的希望……我真的很感谢她,她是我的恩人。”
堑听着她说没有接话,没想到阎穗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还有过这样的举动,但堑想阎穗也许并不只是把她当做一个需要被拯救的人来看待,堑想阎穗一定是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好友的。
“对了,阎穗最近怎么样了?我本来是想去城堡看看她的,但她最近好像很忙,老是见不到她的身影。”
“嗯,最近阎穗姐在魔都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的确都忙不过来,连休息的时间都好像没有,有些时候我真担心她会突然倒下……”堑说着便想起了阎穗那女强人的身影,看似可靠总是屹立不倒,但累多了终究还是会倒下吧,堑想别人说不了她也许她的这位朋友能说得动她,“……呃……阿姨……姐姐?”
“伊月,叫我伊阿姨就行了。”
看样子这位年轻的阿姨并不在意别人是怎样叫她的,明明这么年轻叫姐姐都戳戳有余的。但堑还真是尴尬,都在人家家里吃了顿饭了居然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叫她。
“不不不,我还是叫你伊姐姐吧,叫阿姨不太好听。”堑极力想找回自己的懂事形象,叫阿姨对别人太不礼貌了。
见对方没有辩驳堑便继续说:“我想请求你去劝劝阎穗姐,让她多休息休息,她这样一个人顶着真的太劳累了,但我们又劝不动她,我想既然伊姐姐是阎穗姐的好朋友那你说的话说不定会有用。”
“我?既然作为家人的你们都劝不动我哪能有这样的能力?”
“伊姐姐你是不知道啦。”堑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阎穗姐就是因为我们是她的家人,她才总是把这种事当作份内的事,所以我们说的话她根本听不下去,也许你的话她反倒能够听进去呢。”
“可是……”
“就当帮我一个忙去试一试行吗?”
堑露出请求的眼神,伊月看着也就只有答应了,“好吧,我去试试,让她一直这样累着身体可不行,我会尽力拉她下来休息的。”
“嗯嗯……”堑很高兴伊月能够答应他。
“堑,你可真是个疼爱姐姐的好弟弟。”
伊月突然这样说到这让堑很不好意思,类似的话好像之前堑也从绝溪那儿听到过。他也的确是真的在关心他的各位哥哥姐姐,也许是因为他个人做不了什么事情,所以能够做的也就只有去关心别人了吧。
“真想让他认识认识阎穗,还有你这样的乖孩子。”
堑看到她说出这样的话,即使是在昏暗的地方堑依然能看到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的慢慢温柔,温柔似水,那表情堑从未见过。
“他……是指你的……丈夫吗?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堑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问出了这样话,他明明知道自己不该问这样的话的,但他就是想要知道能够让这位姐姐露出这样表情的男人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伊月好一会儿才说出话,“他是个很温柔但又是个很逞强的人,明明做不到的事情还是要硬着头皮非要去做,是不是反倒很像个孩子?”
“不会,我觉得那样的人很值得让人珍惜。”堑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这的确是他向往的人,因为他自己就完全不是这样的人。
“可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在战场上丢了性命,他一定是在战场上逞强了,即使自己伤痕累累却也还想着去保护别人,他就是这样一个傻子……”
伊月说着便停下来了,堑能够听出来她的声音渐渐变得哽咽起来了,他为她感到难过,从她的话语和她的表情中就能看出她是多么的爱着他了,但他却已经不能陪在她身旁了。
“但那是他自己想要做的事,相必也没有什么遗憾吧。”
堑想即使忍受着这样的痛苦她也一定还是为她的丈夫感到骄傲的吧。那是一位到死都想要保护其他人的伟大,那也是堑所向往想要成为的人,但堑却无论如何没有那样的勇气。
“真是抱歉说了那么多没用的事情。”伊月悄悄的抹掉眼角的湿润。
“我才是对不起伊姐姐,让你提起这样的事情。”
堑猛的站起来向着伊月深深的鞠了一个躬,他是觉得自己真的很不该问她关于她丈夫的事情,明明自己是个局外人却还要在这儿多问闲事。
伊月只是朝他笑着没有说话,这种笑容却让堑感到更加难受了,自己可真是个恶劣的人啊。
“天色这么晚了就住在这里吧?”伊月问到堑。
但堑连连拒绝了,“我不能再在这里打扰你了,而且晚上要是不回去给阎穗姐解释一下我明天回去可要被她责备一顿的。”
“那样可真是遗憾呢,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我记得路,一个人回去没有关系的。”
“那一个人请小心一点。”
说完堑便从围墙踩着楼梯下来了,他再向着伊月深深的鞠了一躬说了句“多谢款待”便打开门离开了。伊月一直往着他从外面离开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嘴里才喃喃说到:“可这样的乖孩子在这样的世间能够活到什么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