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敌人都已经摆平了,你看这时候也不早了,今天晚上我都累坏了。先前你和那人打得那么凶,估计大小姐你也累坏了。”微生物陪着笑脸说道,“我还是赶紧送你回房睡觉吧,而且睡得太晚对皮肤不好。”
元好月还是一肚子的问号,但她也感觉到今天晚上问得已经够多了,再有什么问题的话,明天再问也行。
“你是不是在变着法子说我重啊?才背这么点路就吃不消了?”元好月一下子会过神来,并抓住了一个奇特的重点。
“不重,你可轻了。只是这些人追得太凶猛了,害我拼命地跑。还有这院子的墙未免也太高了,让我一顿好爬。明天再说,明天再说,今天真不早了。这一整天的又是见礼,又是打架,又是逃跑的,够折腾人的了。有什么事明早再讨论。”微生物带着头往亭外走去。
老爷子也就坐在亭前的飞檐之上,闭着眼睛感觉像是睡着了一样。安静的夜色包围着他的白须,竟然让微生物感到有一丝的安详。
“老爷子也早点回去歇着吧。”微生物向老爷子挥了挥手,“今天晚上你可太猛了,老当益壮啊!”
老爷子还是那么安静地坐着,鱼竿早已经收到了他的背后。
“你这话我听起来怎么就那么不对劲呢?你能不能别总说这些带有歧义的话。”元好月瞪了微生物一眼。
微生物也不回嘴只是吐了下舌头。
又走了几步,元好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然回头看着老爷子问道:“老爷子,你能够御水成剑,自然是非同凡响。可为何我爹没让你教我剑术?我感觉这些年我爹请来的剑师有些还远不及你呢?既然家里有这么一个现成的剑术大师在,我爹又为何本末倒置,舍近求远呢?”
“回小姐,我也不清楚老爷内心的想法。也许他这么做有他自己的理由。”老爷子答道。嘴上是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元闫西那个老家伙,借他几个胆也不敢开口叫我教你剑术啊。
“那我若是想学,你教不教?”元好月问道。
“小姐若是想学,我当然愿意教。不过小姐还是应该先去问问老爷的打算,免得乱了老爷原本的计划。”
“那好,得空我就去问问我爹。”
说完,她便和微生物一前一后地走了。
两人走后没多久,微生物一个人便蹑手蹑脚地溜了回来。
“你小子怎么还不去睡觉。不是说累坏了么?”老爷子眯着眼问。
“那是骗大小姐的。她的问题太多了,问得我脑袋嗡嗡的。”微生物伸出双手活动活动了筋骨,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清醒过,“我一点都不困,我从未感觉如此的好。那感觉就像是”
“就像是喝醉了酒,整个人如坠云雾之中,神智却格外清醒。”老爷子笑道。
“你这比喻也不错。可我就没喝过酒,不知道喝醉的感觉。我想说的其实是,感觉就像是身处绮丽的梦境之中,看得却十分清晰,比在现实中看见的还要清晰。”微生物正这样说着,落云湖中的一道剑气在他眼前高高跃起而后落下,带动着湖面猩红的水花,“所以我想”
“所以你想让我教你?”
“哎!老爷子你都一把年纪了,能不能别总插嘴。怎么上了岁数讲话还这么沉不住气呢。”
听他这么说老爷子也不恼不怒,而是从飞檐上翻身而下落到他的身边,眯着眼看着他开口问道:“所以你想不想学?”
看老爷子的架势,似乎这个要做师傅的比自己这个做徒弟的还要迫不及待。微生物先前想好的一些劝说老爷子教他学剑的话语好像全都白想了,这完全用不上啊。
“我想学,你想教么?”
“好!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问。”
“你为什么要学剑?”
“一直以来,我都过着平淡无奇的生活。我感觉这些年的自己毫无波澜,就像一口枯井。我甚至常说,或者可真是无趣。所有我的暮气有时比你还重。但就在刚才我奋力操纵剑气的时候,那就像是有一块大石头猛地砸进了我的心湖,那是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剑意把我唤醒,而我现在不愿再沉睡回去。我学剑不是为了什么武道,也不是为什么成为什么高手。我的身上也没有背负什么血海深仇。我学剑,只是出于纯粹的喜欢。我从未接触到让我如此痴迷的东西。现在我有机会抓紧它,就不会再放手。”微生物认真地望着老爷子的眼睛回答道。
“你的暮气果然太重了,你听听这些话是应该由你这个年纪的人说的么?”老爷子哑然失笑道。
“师傅在上,收徒弟一拜。”微生物见老爷子也没说是同样还是不同意,反正他也不管,就是直接跪地拜了下去,“既然都已经拜了师,敢问师傅尊姓大名啊?”
老爷子也不拦着,只是面部肌肉有些许抽搐:“那好,我就教你些许。学得如何看你自己的悟性了。不过要从明日开始,今日我也是有点疲惫了。至于我的名字,我如今是个无名无姓之人。你就喊我师傅就好,无需知道我的名号。”老爷子心里暗道,凭你这资质那还不得学什么会什么啊?更何况我早就开始言传身教了,你这小子明明偷学了不少了已经。
老爷子竟然还是不肯告诉名字,果然是老谋深算的老前辈。不过他这一手养气之术如此不凡,想必在南陆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原本微生物还想着今后谁要是敢惹自己,还能够张口报出老爷子的响亮名头来吓一吓对面。现在倒好,这些个小希冀也泡汤了。
“行!明日就明日,徒弟这就回去了,不打扰您老休息。”微生物麻溜地站了起来,小跑着离开了,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扭捏之态。
其实,元好月临走之前向老爷子提的问题微生物也有想过。家里藏了这么一个剑术大家,却不让他教自己的女儿。
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元闫西压根不知道家里藏着这么一位,二就是元闫西就算讲了也不一定请得动这一位。微生物进而又想了想老爷子和元好月的对话,显然元闫西是知道家里有这么一号人物的。
微生物一边走着,一边思考着。在云龙阁的地盘,却还有人可以不听他元闫西的话。这事情就显得很有趣了。
他望了望天边的明月,嘴角微微上翘。
今夜的月色真美,他和剑道一见钟情。
微生物走后,老爷子独自对着一池的尸体叹息,剑意本是超凡脱俗的神韵,却奈何一种脱离不了血腥气,真不知道剑神是如何想的。紧接着他又想起了微生物先前所说的那段颇具暮气的话语。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老爷子轻声念道。
一池的鱼龙在他眼前高高跃起。
……
黑夜之中,一列车队正在连夜奔袭,每辆车都由两头样貌凶恶的虎狮拉着。它们厚重的呼吸暗示着它们已经跑了相当远的一段距离。车队后方卷起漫天的灰尘,像是野兽奔跑时拖行的长长尾迹。
其中一辆车上正坐着一老一少两人,老的那位坐在正中央,他的面前摆着一定正在散发着一股奇香的奇异香炉。
而那位年轻的男人,赫然是之前在云龙阁与元好月交手过一次的身着黑鸦羽袍之人。
“血部的老三,死了。他的任务也失败了。”年纪较长的那位开口说道。
“什么!我爷爷他可是半步离境之人!那落云别院充其量也只是云龙阁圣女的住处,如何能够留得住他!大长老,这会不会是搞错了?”那黑鸦羽袍之人急忙问道。
“不会搞错的。血老三留在血部的血之媒介已经寂灭。我叫你来只是告知你一声。至于这仇你到底要算到谁头上,你要怎么算。这些都由你自己决定。退下吧。”长者说完这些便开始闭目养神了,浑身上下写满了闭门谢客的意图。
那乌鸦羽袍之人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躬身推出了车帐。
望着夜空中缓缓升起的那颗启明星,他狠狠咬了咬牙。云龙阁!这笔账,我勾心斗算是记下了!总有一天,让你血债血偿!
前方的路逐渐明朗了起来,不远处便是暗淡不堪的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