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已抓着，可他脸色却突然大变，抓着的手犹如触刺一般猛地松开并迅速缩回，仿佛小兽就是蛇蝎一般，令他唯恐避之不及。
没法不松开，也不得不缩回手！
他实在无法理解这种情况，眼前明明活生生的一只小兽，抓着之后却如同没抓着一般。
抓水尚且还能残留一些水渍，抓它却好像抓空气一般——两手空空，没有一丝留痕。
说它是空气嘛，可它却有形有体、历历在目，而且挂在衣衫上还有些重量，虽然并不沉。
这时吹来一阵冷风，袭得他打了个哆嗦。
他急忙把满地的衣衫一一捡起穿上，还好万彩茹送的玉佩温暖贴身，很快祛除身上的寒气，要不然他已受了风寒，大病一场也不一定。
穿戴齐全后，李如一低头看着小兽一阵，见它仍然一副沉睡不醒的模样，好似先前的几番脱衣都不曾影响到它。
太诡异了。
得不惜一切把它弄走才行。
见它含着绿叶不放，李如一心中一动，暗道：“起初没见它，我一醒来它就在了。估计是我将叶子带回，以致于它跟着来了。”
他想通因果，不由后悔带回叶子，暗中自责一通，又想：“看来，这叶子对它很是重要，应该也是它离开的关键。如果把叶子抢下，就怕它会惊醒。”
它若醒，岂非更可怕？他踌躇一会，顿下决定：“就算现在不醒，它迟早也是会醒。早醒晚醒还不是一个样？反正都是要面对，索性现在就干。”
做了决定，就得有计划。
于是，他想好细节：“我手要快一点，抢了叶子就用力扔到院外，再跑进屋里关门。到时它一定追着叶子，不会顾上我了。”
这是当下最好的法子了。
想好就干，绝不拖怠！
他双脚张开，微弓下身，先做好投掷的姿势，然后右手的食拇两指做好准备，轻轻地移到叶子露出的一端，紧接着就是猛地一扯！
扯不动！
怎么可能！这么小只，竟然扯不过它！
李如一圆睁着眼、汗毛直耸，手却不愿放开。
一不做，二不休！他突然做了最坏的打算。
正相持不下时，小兽忽然睁开眼晴。
它乌黑的眼珠幽深冰冷，半指来宽的小嘴猛地咧开，露出闪烁着寒芒的獠牙，没有声音传出，却突然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
“要来就来！怕你啊！”李如一狠厉一叫，手上猛地再加大力气。
这一加力竟然得手了！
他立即顺势甩开膀子，就要扔叶子，可突然就立即停顿住了。
真没法不停住！他又见到了小兽的另一种诡异！
在裤腿上的小兽瞬间凭空出现在他前方两尺。它上下轻轻悬浮于空中，尤如羽毛荡浮于水面，与他双眼对视。
李如一脸色僵住，心中惊骇：“这是飞？不是飞！它没有翅膀，怎么可能！”
惊骇的同时，他心中也猛地下沉。因为直到此刻，他右手捏着叶子感受重量，方才发觉自己犯了一个低级错误：“糟糕！我之前拿过叶子，怎么就忘了它的轻重？这么轻，怎么扔，能扔到哪？”
他窘迫无比，忽然哈哈一笑，若无其事地站直身子，竟讲起话来，虽然有些语无伦次：“这么巧，你也喜欢这片叶子？和我一样，真是缘份啊。你要知道，这叶子原本是我的，为了它，你看我的嘴角都受伤了。不过，缘份这东西太难得了，我很珍惜缘份，既然你也喜欢，就送给你吧。”
李如一不知道它听不听得懂，但看它似兽不是兽，灵性胜似人，只能搏上一博。
说完，将叶子递向小兽。小兽却是悬浮不前，目光幽深，不明其意。
李如一只得压下惊慌，强颜欢笑地往前一步，轻轻地将叶子递到它的嘴边，手上冒着汗，却丝毫不敢打颤。
小兽似乎感受到好意，轻轻地咬住叶子。
李如一心神稍松，强起笑颜地收回手，忽然见它往前一扑，速度快极。
“啊！”李如一惊恐大叫，双手乱挡，却挡了个空，正待转念，忽地低下头，脸色随即僵住。
小兽不仅不伤他，竟然又穿到麻衣里面，显然又如之前一般挂住不走了。
“弄来弄去，又回来了？真是莫名其妙，怪异得很。”李如一头大不已，却也没法：“唉，别想了，等阿爹回来，再好好问他吧。”
这时院门忽然响起敲门声，接着传进李虎的叫喊：“如一！”
“虎叔？糟了，阿爹回来了，我都没念书呢。”李如一惊慌起来，急忙跑进书塾的书架边，取出一本书册就要临时抱佛脚地大声念书，忽地疑道：“怎么是虎叔？不应该是阿爹直接推门进来？”
他放好书册，走出屋门，正要去看个究竟，院门就被推开了。
李虎当先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六七个村里的大人。透过人群看去，还能看到院门外面围着几个村里的小伙伴，显然都是来看热闹的。
“虎叔，这是怎么了？”李如一满脸疑惑地迎向前，扫视一阵不见阿爹，又问：“哎，我阿爹呢？他不是和您一起去镇上的吗？”
“唉。”李虎身旁的一位断臂老人轻叹一声，对李虎道：“虎子，你还是跟他说罢。”
闻言，李如一有些惊怕，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
果然，李虎开口了，语气沉重难过：“你阿爹死了。在镇口被马贼杀死的。”
尤如晴天霹雳，李如一惊懵当场，待回些神后，实在不愿相信，有些生气地道：“虎叔，你是大人啊，你骗我的，是吗？”
众人皆是沉默。
李如一见状，泪水忽然迷蒙双眼，喊道：“你骗我，阿爹是和你一起去的，可你却回来了啊！”
李虎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力地道：“其实，他本来可以不死的。就因为他跑回镇口，去捡那个贩子扔下的糖葫芦，才不幸被马贼杀死的。”
李如一惊得心碎，踉跄几步，差点站不住。
是他要阿爹买冰糖葫芦的，岂非是他害死了阿爹。他强忍不住，终于放声大哭，泪如雨下，自责道：“是我！是我害了阿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