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瑜。”陶臻慢慢走着,拨通了电话。
“妹妹,什么时候开始军训?”他的嗓音像夏天的山泉水清冽叮咚,如果席柏瑜这个人能打9分,声音要占3分。
“明天就开始啦,你呢,新学期还习惯吗?”陶臻只是听到声音就想哭,好在人不在身边,手机传递的感情被大打折扣也不会被知道。
“我明天中午去学校看你,在一中最大那颗树下见面,见面再聊。晚上早点休息。”
“好,你也是,再见。”
陶臻双手捧着手机捂在胸口,心脏好像跑到耳朵里跳踢踏舞,声音如此清晰,脸上止不住得笑意,不行,要等情绪稳定再回家。陶臻在小区坐着冷静了好一会儿,周母已经走出来接她了,“陶陶,你怎么在这里坐着不回家?”
“就回去了,今晚有月亮,还有点微风,忍不住享受了下下。”陶臻跳起来,挽着周母笑的像只小奶猫。周母念叨着让陶臻懂事些,回家要积极准时,不要像周父一样,被花花草草牵扯住,有一万个借口不归家。陶臻敛住了笑,一路走不再说话。
第二天一大早,陶臻拿出黄绿色的军训服,套上以后照镜子,其实还行,冷白皮的优势凸显出来了,什么奇怪的颜色都合理,就是材质不太舒服,有点扎。陶臻想可是军训不就是为了磨炼一把,算了。而且今天要见到他了,一整个暑假未见,他旅游有没有晒黑呢?今天要跟我说什么呢?要是可以穿自己的衣服会不会更加分?
各种想法都蹿个不停,此消彼长,像在玩打土拨鼠游戏。早上七点十五分,陶臻准时到。陆嘉景已经坐在座位上了,一幅无所事事的样子,直到他看到陶臻出现在班门口。眼睛像是找到了聚焦点,仔细跟着陶臻,直到她坐下。
宁钊看不下去了“陆哥,你要这么盯着我看,我都会害羞。我看陶臻妹妹都恨不得会移步换形。”
“你谁?陶臻妹妹?你要这么叫,我听了都要吐,我看陶臻恨不得掐死你。”陆嘉景挑着眉,一句不输的怼回去。
陶臻刚刚坐定,湛卿也探过头,一脸坏笑一幅我要八卦样,“小陶臻,陆嘉景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呀,他老盯着你看”
“没有,可能因为我听他说了一个小时单口相声,他觉得有知遇之恩。”陶臻一脸坦然的回。
“他还会说单口相声?难怪这么能聊天”湛卿恍然大悟。“不过昨晚我们宿舍都在说,陆嘉景算得上班草。现在他还会讲相声,加分!”湛卿自以为低声在说了,但是这个女孩,因为嗓门亮已经忘记了窃窃私语这项女孩天然技能,陆嘉景听到了。
陆嘉景转过身,好不得意的装了下逼,“我仿佛听到有人在说我帅。”湛卿心里在说“多好一男的,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陶臻现在只希望班主任赶紧进来,军训赶紧开始。
军训开始了,按身高排,陶臻在第一排中间,陆嘉景站在最后一排左边,宁钊站在他旁边。教官是个北方人,说家乡带口音的普通话,每一句话从他嘴里蹦出来都自带笑点。陶臻笑点低,她怀疑自己不是因为体力坚持不住,是老是忍不住偷笑会被罚。陆嘉景那一排的男生们,已经因为没忍住笑,被罚做了几十个俯卧撑。
水泥地很烫,陆嘉景手掌撑在地上,汗水沿着脸颊交集在鼻尖,一滴一滴的掉下来,做完起身拍拍手掌上的土,大步走回方阵。
九月份南方太阳依旧毒辣,训练下来,一说休息,大家像祖国焉了的花骨朵,谁要是向日葵。
但是陶臻不觉得累,她一整个上午都站的笔直,就要见到他了,有种力量撑住了她的脊背。教官看到这个南方小姑娘长得弱不禁风的样子,但是看上去朝气蓬勃,动作标准到位不搞小动作,也觉得开心,夸了她好几回。
结束以后,湛卿哎呦哎呦捶着腰,来找陶臻,“小陶臻,我们去喝点冰的吧,我不行了,我要为国捐躯了。”陶臻走过去也帮着按摩,说“我中午有事,不能一起去了,下午我请你,好不好”陶臻说话总是带着笑,又软绵绵的,像只小猫咪。湛卿觉得自己说不出不好。
“你要去干嘛,水不喝,饭不吃,打算下午当逃兵吗?”陆嘉景和宁钊也走过来了。陆嘉景今天挺佩服陶臻,之前确实以为她是个吃不起苦的娇滴滴,人不可貌相。
“我先走啦”陶臻没理陆嘉景,跟湛卿说着就绕开两根人形电线杆子溜走了。
宁钊十分欠打“陆哥,小陶臻在我心目中的形象越发高大了。”
陆嘉景生平第一次觉得话多是件招人烦的事。“人家有名有姓的,你是读不通顺了吗?你是不是上错学校了,小学回去重新上一遍。”说完头也不回的朝食堂走了,宁钊赶紧追过去。
“刚刚走过去11连那个男生长得好帅!”陆嘉景路过的时候,有几个女生围在一起偷偷讨论。“叫什么?昨晚回宿舍的路上我也看见了!”“不知道,中午赶紧去问啊”
此刻的陆嘉景扣着宁钊的脖子拖着他,两个人一路走一路打闹,只想把宁钊塞回小学,哪里顾得上去听关于自己的事。
陶臻迅速回到教室,从书包里拿出湿巾纸和小镜子,把手和脸擦干净,再仔细检查一遍自己,收拾妥当,深吸一口气,下楼。
一中的一个角落里,有棵五个人都环抱不住的古树,树枝交错,树叶茂密,阳光都要见缝插针才能透过。树下有石板长凳,是个纳凉的好地方。
陶臻小跑下来的时候,就看见席柏瑜正坐在长椅上,看着自己笑。“还好有这个凉快地方,柏瑜等我不会太热。”陶臻甜蜜蜜的想。
陶臻在席柏瑜前面不远停下来,慢慢的走过去,每近一步笑意就更深,等她的鞋尖快要碰到席柏瑜的鞋尖,席柏瑜拍了拍身边得位子让她坐下。陶臻听话的鞋尖转了弯。
她刚刚仔仔细细的观察席柏瑜了,他没有晒黑,还是清朗,还是眼如点墨,虽然坐着,好像长高了点。竟然穿着一中的校服,她有种两个人还每天在一起的错觉。她挨着席柏瑜坐下来,递了瓶水给他,微仰着头看着他,问“柏瑜你吃了没呀,这个点饿不饿,要不要我带你去我们的食堂吃?”
席柏瑜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陶臻发现他的喉结也变得更明显了,随着吞咽在上下的动。
“天热吃不下,你军训怎么样?”席柏瑜看着她汗湿的头发问。
“我表现还不错,教官表扬我好几次呢,说我动作标准,精气神也好。”陶臻像亟待夸奖的小孩子。
“嗯,不错,继续保持。我就趁你中午有空来看看你,后边我们要正式上课了,十一才能回来。”席柏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真的像猫咪在撒娇,他想。
被摸头顶的猫咪瞬间心情好到想原地蹦上天,但是听到十一才能回来又回到现实“那我能给你打电话吗?”她可怜兮兮的问。
“可以,我会把作息时间表发给你。”
“好!”陶臻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笑,席柏瑜这双眼睛就算是深渊,她愿意溺死在里面。
“陆哥,听说我们学校有颗古树,每次大考都有人去许愿,很灵的。要不要去瞅瞅”宁钊摸着自己吃的过饱的肚子,想拉陆嘉景去消食。
陆嘉景又不是宁钊这种吃嘛嘛香的人,食堂的饭菜他吃了几口就开始心不在焉了。“不去,回宿舍睡午觉。”
这时候陈禾路过见到他们,说“小陶臻不在班上诶,那她哪儿去了,我还以为她跟你们在一起。”
陆嘉景想她哪儿去了关我什么事,想是这么想,做却是拉着宁钊,“宁钊消食去。”
宁钊脑瓜子又灵活了,“陆哥你是不是想溜达着看看小陶臻去哪儿了”
“回宿舍也睡不着,你话比我还多,我怕被你吵死。”陆嘉景朝前面走了。
他刚走,有个女生就凑过去问陈禾“同学,刚刚跟你说话那个男生,是几班的叫什么呀”
陆嘉景先去了小卖部,打开冰箱拿出一瓶水去付款,好像想起什么,又拿了瓶摆放在货架上的。宁钊又来了“陆哥你看你,太贴心了,你怎么知道我想喝水了。”说着就伸手过来拿,陆嘉景没回他把冰水递了过去。宁钊觉得此刻他陆哥简直人帅心善话还少。
陶臻正黏着席柏瑜要他说新学期的趣事,席柏瑜慢慢地说着,两个陶臻眼熟但不熟男生走过来了。席柏瑜站起身,朝他们走过去,笑着打招呼。陶臻有点失落于席柏瑜的直接,但是他还在这里,她就觉得开心。他们在说着什么,那两个男生偶尔会看她一眼。陶臻迎着他们打量的目光,笑意盈盈。
“陆哥,一中怎么这么大啊,我这是第一次走到这边来,昨天报名我还以为已经逛得差不多了。”宁钊一路上叽叽喳喳“那还有条小河”。陆嘉景觉得自己从前话多的报应真的来了。
席柏瑜已经和他们聊完了,站在陶臻前面低头看着她,陶臻仰头问“他们是原先的学校同学吗?好眼熟,但是没有说过话。”
“嗯,是我爸妈朋友的儿子。”席柏瑜高瘦但是并不单薄,介于少年的清爽和成熟男子的厚实之间。此刻他挡在陶臻面前,陶臻希望他多站一会儿。
“那你来,是事先告诉他们了吗”陶臻其实自私的希望他只来看自己,这种独一无二的被选择感,她才有安全感。
“是啊,不然校服哪里借。”
陆嘉景和宁钊已经看到那棵古树了,还看到树下有个男生背对他们站着。他们慢慢走了过去。
“你该回去了,去午休一会儿,下午也要有精气神。”席柏瑜想到陶臻刚刚自己夸自己的样子,打趣她。
“可是我腿麻了,一下子站不起来,你拉我一把。”陶臻撒娇。
席柏瑜无奈的看着她,朝她伸出手。陶臻看着这双骨节分明又骨肉亭匀的手,得逞的伸出手拉住。
陆嘉景刚好走到他们的侧面,刚好看到这一幕,陶臻好看的侧脸,酒窝荡漾在脸上,笑眼弯弯,拉着那个男生。完全不是平时里那个理智疏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