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熊孩子竟然把自己折腾到虫子胃里的时候罗天着实吓了一跳，也觉得非常不安。
感到不安主要原因是罗天是个新手天道。
对他来说，天道系统也好自己本身也好，很多功能都只是“理论上”“据说存在”而已。
罗天现在的心情就好像上驾校第一次开车一样，教练教了千百遍，第一次自己点火、踩油门、打方向盘的时候，还是会觉得自己这一脚油门下去可能会撞死个什么路过的倒霉蛋——理论和实操总是有那么一点儿距离，在实际效果出来之前，不安永远不会停止。
然而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罗萝还在虫子胃里而罗天并不知道她坐标，茫茫宇宙，用天文单位来计算的距离，要找个两米来长的虫子跟肉眼从空气中找微生物没什么区别，罗天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
现在，罗天只能一边祈祷着天道系统的自动造人程序确实给力，说明书里所说的天道使者的自动复活功能是真的，一边尽量将注意力集中到正经事儿上去。
他看了一眼公输鲁，方块组成的小机器人现在正在非常人性化地搓着手，一副焦急等待的样子，罗天收了收心，整理了一下脑内情报，然后规划出了一个“灵机子飞船残骸参观路线图”
“据我们探查到的，灵机子的战舰残骸一共有四块，”罗天边说边顺手将罗萝之前共享来的天道系统记录的残骸影像投影出来：
“按照我们自己的发现顺序编号的话……就是R1，R2，R3，R4。其中R1在我之前呆的星球上。体积非常小，应该是你们战舰的一部分。R2就是你们这个战舰，R3和R4我还没去过”
“所以，要不这样。”他一边说一边将公输鲁拉到身边，用系统圈定了一个传送范围：“我们先去R3和R4残骸，这样效率好一点。”
公输鲁能说“不”吗？并不能。因为传送范围已经圈好了，而且在他还没有说什么之前，传送已经开始了。
‘看来天道使者下落不明，天道也不能没事人儿一样啊，有感情的生物相处起来需要注意的事项真多，我得记下来’公输鲁心想。
R3残骸开肠破肚地飘荡在陨石带外侧的某个宙域当中，好像一块变形了的墓碑。
它遭遇了来自内部的爆炸，甚至它的内部整个都被掏空了。
惨烈的现场强行让罗天冷静了下来。同时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罗萝说过，R4残骸也是内部爆炸的，而且失去了一部分船体。
加上罗天见到的R1——现在看来搞不好R1就是R4丢失的那部分船体——这条战舰的每个部分，看上去都毁于内部爆炸。
就连灵机子幸存者们的R2上都没有受到外部攻击的迹象。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我希望你能确定一点，”他对公输鲁说：“你们的战舰是毁于战争还是事故——我目前遇到你们的战舰每个部分，都是毁于内部自爆。一开始我以为你们遭遇了强敌，现在看来可能是某种事故也说不定。”
留下这个指示之后，罗天让公输鲁自行去检查战场。罗天自己则跑到一边，打开了天道系统，他要给白板系统升一次级——哪怕加强点信号也好。
……
话说，罗天一直怀疑大道圣人是自己老乡，乃至同行——也就是穿越时空而来的程序猿。其理由就是，天道系统内藏一个对程序猿格外友好的集成开发环境。
天道IDE——也就是天道系统自带的灵气编程的功能，是个比Scratch还简单的所见即所得式编程工具。
它读取天道的思考，经过黑盒子式的运算过程，给出一个功能模块。然后天道在编程界面上将这些模块用逻辑连线链接起来，再交给系统“汇编”，得出结果。
“……不过，还是有点简陋啊。”
罗天看了看自己一个小时候的编程成果，不太满意地说。
——这是一个灵气结构块，名为“灵气追踪模块”，有合适的载体，就可以用来专门追踪特定频率的灵气。
只不过追踪范围不能超过一个天文单位。
‘这样的话，就得考虑制造一种简陋的新眷属来承载这种功能了，可我的灵气够用吗?’罗天用系统检查着灵气结构块，一边思索道。
“长官，您在这儿呢？”这时候，公输鲁结束了对战舰的考察飞了过来。
“有收获？”罗天问道。
“……是有点，不过还有一些地方需要确认下，麻烦您再带我去别的残骸转转吧。”
……
R4残骸静静地漂浮在小行星带中。
目测完好的时候，它应该是一个直径50米左右的对称的“X”形状，但现在它似乎经历了一场由内到外的大爆炸，形状变得支离破碎，半个X形状都变得破破烂烂，有一部分甚至不翼而飞。
罗天对比了一下，发现不翼而飞的部分果然应该是R1残骸——R4残骸上有剜成圆形的伤痕。
只是还是有点不对。
R2，R3，以及R4，这几个残骸似乎还是没法组成一条完整的船。
一个是缺少了相当于船头的部分，一个是三个残骸之间似乎少了一点什么——就好像被截掉一块的图片，虽然主体部分都完好，就是没法拼成一幅画。
……
R4残骸缺少了最关键的动力室部分，其实考察的意义已经不大了。公输鲁也把考察放在一边，专心在残骸里寻找起能用的部件来。
“你们灵机子的造物可真够结实的”罗天看着公输鲁不断从破破烂烂的船体中掏出什么“灵气基板”“双极元晶”之类听上去很高大上的零件装进体内亚空间，一边顺嘴提了一句：“动力炉爆炸之后竟然还能找到能用的零件”。
“其实也不行了，这要是在灵气环境下，本来能保留更多东西的。”公输鲁叹息道：“灵机子之前做过一次技术换代，很多之前用实体线路和半导灵元晶实现的功能，改用材料本身的部分金属分子组成的自循环阵法回路实现了，阵法高度模块化，只要还有一个完整的部分，那部分就能自动吸收环境灵气发挥自己的功能——可惜这里灵气环境太差了。”
“……你们不是这里诞生的吧？”罗天问道。
“确实不是”公输鲁很大方的承认了：“但是我们流浪了很多地方，连我都是在流亡路上诞生的。不过我们之前呆的地方肯定不是灵气这么贫瘠的地方——不过我就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来到这种地方了。”
“别说你们，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被派来这种地方”罗天耸了耸肩膀：“不过我的事情倒是好解释——一切都是因为手黑”
“好了，这里已经没有其他能用的部分了，等我们把生产线架起来倒是可以来把剩下的金属架子拿回去回炉”小机器人像是人类掸去双手灰尘一样很人性化地拍拍手：“现在麻烦您带我去看看动力室吧”
“动力室不在这里，在附近一颗很小的行星上。其实那里还有点东西，我也怀疑是你们的，你也可以一起考察一下。”
“那敢情好！”小机器人用力地点了点头。
……
到行星表面的时候倒是没什么可说的，罗天首先带着公输鲁去了动力室残骸。
动力室。
公输鲁首先仔细检查了墙壁的空间融合现象，一边检查一边不住地点头，仿佛在确认什么。
随后，它对那些死去的男女进行了默祷，然后查看了虫子的尸体。
“这些素材倒是不错。”公输鲁评论着：“够做三个左右和我差不多大小的偃人身体了。”
“这也要用？”罗天有点吃惊。在他看来，这种应该算是很重要的标本吧？
“怎么不用？”这回换成公输鲁有点吃惊了：“多好的素材！就是少了点，加工麻烦点而已。我们以前也有狩猎过金属生物和原生宇宙生物，这都不算啥——虽然这种生物素材可遇不可求，但是遇上了就用呗”
——感情你们还玩怪物猎人。罗天心说。
然而罗天的惊讶还没到头。
“这三人，是偃人”公输鲁检查了三体……或者说是两体半灵机子尸体后说：“这几个人可惜了，动力炉临界熔融的时候他们的心智核心也烧了，已经没救了。不过身上还有些勉强能用的零件，可以给其他偃人换上”
“……这也用吗？”罗天这回真惊了：“……你们挺硬核啊？”
“啥意思？听不懂。”公输鲁检查着偃人“尸体”：“反正这几个倒霉蛋的心智核心已经死了，剩下能用的零件当然要分给别人……哦！我知道了！”
他两手一敲：“您是不是觉得我们这种利用同伴‘身体’的行为‘不够有人性？’——好像碳基生物特别避讳利用同伴死亡后剩余部分这件事。”
罗天想了想：“其实也不是绝对的，人类也在发展死后器官移植技术。抱歉，刚才是我反应过度了。”
“没事儿啊。我们理解碳基生物为什么这样。”公输鲁耸耸肩：“听说他们的脑子不能单独生存，所以脑子以外的部分算身体——但这可真是误会，您也看到了，我们的脑子‘心智核心’是可以单独生存的，所以对我们来说，心智核心以外的外壳算‘衣服’，可以随时替换，前一个主人死了‘衣服’留给别人，碳基生物也是能接受的吧？”
罗天点点头：“思考方式和身体结构非常有关系，我尊重你们的想法。”
“不过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的是——这个残骸为什么会这样”罗天想了想，换了个话题：“它被削圆了，而且似乎经历了某种空间事故。”
“……这事儿吧，我从头跟您说我的推测吧。包括在R3残骸的发现。”公输鲁一边说，一边飞到空中，投影出一个影像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