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酒店大门，金小小长叹一声：“唉，这不是给我们添麻烦么。以商业新闻的名字罩着情感纠纷的内里，这采访还能怎么写啊！我们又不是人工客服专门给她解决问题的。”
“你以为这个采访怎么会让我们做？其他人肯定都看出来了，这个事越采访越复杂，才让我们这个民生组的来做，”夏黎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有家饮品店，“我们去喝点东西，顺便商量商量吧。”
两人选了一处靠窗的座位，金小小刚坐下就从包里掏出笔记本，“夏黎姐，你觉得我们采访方向要顺着杜女士走感情线吗？”
“你怎么想的？对于新闻最后的呈现你应该更熟悉一点吧？”夏黎认认真真地看着饮品菜单，“我其实觉得写感情方向更容易打动人，不过那个孩子是真的可怜。”
“的确会更加吸引读者，但是现在柳信达那边没有同意采访，我们就只有杜婧的一面之词不可靠，很可能日后打脸，”金小小更考虑到这次采访的真实性和以后对报社的影响，“不过只讲前女友举报公司老总偷税漏税的话，读者也会好奇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吧，就又扯到感情线了。”
“感情的东西最难定夺对与错，到时我们的文章肯定会有所偏向，所以我们最好还是把偷税漏税的事情确认一下比较好。”夏黎选好了一杯奶茶，金小小没再看菜单就要了和她一样的，然后若有所思地说：“夏黎姐，你出来的时候杜婧跟你说了什么啊？”
夏黎一怔，随机又放松下来：“她说她知道我会理解她的感情。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肯定我能理解她，总之她的意思是希望我们能够站在她的立场报道这件事吧。”
“这也不太现实吧，即便我们情感上偏向她，可是先入为主有违职业道德她应该知道的啊，果真一涉及到孩子女人就容易失去理智，”金小小撇撇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前一亮，“那我们要不分成两期来做，先求证柳信达偷税漏税的事，然后再写两人感情纠葛？这样无论柳信达那边调查结果如何，我们做的工作也都不会打水漂，到时随机应变就是。”
“我觉得可以。”夏黎点点头。
正好奶茶端上来了，夏黎端起面前的奶茶小嘬一口，甜蜜丝滑的口感直入心底。自从大学毕业夏黎就没有喝过奶茶了，一是她当时因为程诚创业正在节省开支，二就是她当时也没有人可以陪她喝奶茶了。想到这里，夏黎就又想起杜婧。
夏黎其实没有把情况跟金小小说全：杜婧在金小小走远后拉住了夏黎，她低声说：“如果不是太相信爱情，我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当初提交材料时没有说明这些事我很抱歉，我只是不希望把孩子卷进来、不想把我的懦弱卷进来。”
“我们也只是记者。”夏黎没有正面回应。
“我相信你可以理解我，我看得出，你也不相信爱情。没有受过伤的女人学不会现实。”杜婧闭了闭眼，“我实在走投无路……”
夏黎轻声道：“爱不是原罪，更不是值得可怜的事。”
杜婧又理了理头发，这时正巧金小小转过头来，杜婧抿嘴一笑：“抱歉，我情绪太激动口不择言了。”
“言重了，赶紧带孩子回医院吧。”说完夏黎低头绕过杜婧，朝金小小走过去……
“夏黎姐，夏黎姐？”金小小看着夏黎发呆，忍不住喊她。
“哎，”夏黎赶紧回过神来，“怎么了？”
“我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小小端起精致的陶瓷杯喝了一口奶茶，“我其实也很心疼那个小女孩啊，父母的错误非要惩罚到她身上。”
夏黎挑眉：“父母的错误？你觉得杜婧有问题？”
“怎么可能没有问题啊，”金小小从包里又抽出一沓资料递给夏黎，“喏，柳信达有老婆，奇怪的是他们之前离婚了两年，正好是跟杜婧分手的时候柳信达复婚了。但是柳信达的正妻竟然没有找杜婧麻烦，这也太奇怪了吧！”
“难道是为了孩子？”话刚说出口，夏黎就在那沓资料里看见了柳信达儿子的信息——柳承志，已经跟着他爸在公司上班了。
“我刚想到一件事，夏黎姐，要是杜婧不愿意自己举报，我们报社作为声讨方去举报柳信达公司，万一失败了我们报社会不会受牵连啊？”金小小一脸纠结。
夏黎把身子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道：“首先把杜婧这边采访完再说，尽量让她自己去举报，假如她不愿意，那我们就挖隐情。柳信达那边继续联系，一直拒绝的话就找柳承志。”
“行，那我就继续约采访时间，我们就选第一人民医院里面的那家咖啡厅吧，位置我都查好了。”
“好，那我回去整理一下今天的采访稿，先打个草稿再说。”
金小小和夏黎出了饮品店各自回家了。第一次的采访没想到就在一个接一个意外中结束了，夏黎回到家就僵着躺倒在沙发上，她眼前不断浮现出杜婧送她离开时那决绝的眼神，她相信杜婧绝对不仅仅是被骗了，她身上的绝望一定是自己和小小想象不到的。夏黎揉了揉眼眶，她觉得自己已经在情感上失去平衡了，她起身去冰箱拿了一瓶冰水，她现在想要赶紧冷静下来，这时金小小的消息来了：
夏黎姐，你把大纲写一下发到何主编邮箱吧，我刚跟他汇报完今天的情况，他希望看看我们的材料再考虑这个新闻怎么报道。我在收集柳信达这边的消息。加油。
夏黎把还剩一半的冰水放回冰箱，打开电脑、摊开笔记本准备梳理信息，不巧放在桌边的手机响了。
夏黎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陌生号码，迟疑地接听：“喂，请问哪位？”
“夏小姐。”电话那边是温柔的女声。
“杜婧，杜女士？”夏黎有些怀疑，“你怎么有我联系方式？不是小小负责和您联系吗？”
“不好意思，我冒昧地跟她要了您的号码。”电话那端沉默片刻，“夏黎，我想跟你谈谈，就当作好友那样，开诚布公地谈谈。”
夏黎把手机从脸旁移下来，悄悄地点了录音：“好，我们聊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