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外的庭院中,庭前的两株梨花满上枝头,不时有几片花瓣飘落,花色洁白,如雪五出,不久便随风入了夜。
那个所谓的“贵客”依旧没有出现。孟天昊正襟危坐着,眼中却带了几分期盼。
蓝阡劝道:“义父别急,这人许是遇到了事情,所以耽搁了。”
孟天昊笑道:“他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今晚,他一定会来的。”
夜色渐暗,红色的灯笼已经挂起,孟天昊坐的已比较随意了,桌上的梨花白依旧散着醉人的香。
孟天昊自己小酌了两杯,神态中已有些微醉,面色泛红,双眸却明亮的紧,一直朝那垂花门的位置望着。
孟筱如无奈,上前劝道:“爹,我看那人今日或许不会来了吧。”
“不,他一定会来的,”孟天昊坚定道,“他就算是死了,也一定会想法来赴约的。”
众人无言,孟筱如走到蓝阡身旁,冲她耸了耸肩,嘟着嘴唇,有意无意地玩弄着自己的一撮头发。
终于,垂花门处传来了声音,寻声望去,只见施仁带着一人走了进来,一身荼白色的长裳,腰间银白色暗纹带子,一个绀青色包袱与一把棕色宝剑,剑柄上的红色剑佩不停摇晃,那人便是柳昱清。
蓝阡和雪苒错愕一视,孟天昊定了定神,似有诧异,却又马上如常,正了正身形。
“是你!”孟筱如怒道。
“怎么?筱如,认识?”孟天昊问。
孟筱如没好气地瞥了那人一眼,道:“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哦?是吗?”孟天昊盯着自己手中的酒杯,淡淡道:“既然这样,那施仁,把他轰出去吧。”
众人微怔,那人不紧不慢,拱手施礼道:“今日孟庄主大庆,晚辈……”
“施仁你聋了,我让你把他轰出去!”孟天昊呵斥道。
蓝阡虽有不解,倒也没说话,只见施仁已然回了命,做出送客状,谁料“请”字还未脱口,又闻孟天昊厉声:“轰出去!”
无奈,施仁只得上前,先用右手按住了那人的左肩,那人迅速反应,在施仁进行下一动作之前,左手先他一步抓住了其右手,同时,右手快速抓住了施仁手肘处,左脚后撤一步,使下盘稳住,瞬间发力往前一拉,施仁即刻便失了重心,顺势前倾。
在二人快要相撞时,那人将双手往施仁肩上一杵,借力朝上,翻身跃起,又稳稳落于施仁身后,站稳脚跟的同时迅速转身扶住施仁,待他稳住后方才放手,转身继续朝孟天昊所在的正厅走去。
刚走两步,又被拦下,拦人不是别人,正是应鸿。
他道:“少侠既是来祝寿的,自应客随主便。恕在下失礼,你已见到庄主,但庄主不想见你,你又何必强求。”
那人施礼道:“多谢阁下提点,但在下受先父遗命,必要将贺礼交与庄主。”
应鸿还欲再说些什么,身后却传来了孟天昊的声音:
“就算是死也没关系吗?”
“是”
众人惊愕,孟天昊饶有兴致,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柳昱清。”
“谁让你来的?”
“先父。”
“他死了?”孟天昊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
“是,家父已于三日前病逝”
“哈哈哈~”孟天昊发笑,“死了?哈哈哈哈…”
说着,他自顾自的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面上却依然在笑
众人莫名,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柳昱清淡淡道:“死者已矣,孟庄主还请节哀。”
孟天昊举起的酒杯停在了唇边,抬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表情微怒:
“谁说我难过了?”
他站起身,死死地盯着柳昱清,将酒杯重重地摔到地上,吼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难过了?”
周遭静的可以听到心跳,见柳昱清一脸淡然,孟天昊又坐了回去,笑道:“那老东西让你给我带了什么?
柳昱清拱手施礼道:“家父骨灰。”
“骨灰?”
众人私语,孟天昊轻笑,不似刚才那番生气,孟筱如应是气到了极点,右手早已握成了拳头。
“是,家父在时曾嘱咐晚辈,待家父西去,将骨灰一分为二,一份交予家母留作念想,现下已被家母带至居住的禅寺。另一份,则作为今日贺礼,献予庄主。”
言罢,柳昱清将背后的包袱置于地上,打开,见一只乳白色陶罐。在众人的议论中,柳昱清将陶罐双手奉上,毕恭毕敬道:
“愿庄主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南山之寿,不骞不崩,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话音刚落,只觉得左颊一阵火辣,殷红的液体从伤口渗出。
手中的陶罐毫发无损,柳昱清抬眸,目光如水,平静而又柔和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
孟筱如将软鞭攥在手中直指着他,眸中的怒火似要将他吞噬,握鞭的手有些颤抖。
“滚!”
周围一片寂静,唯有清风撩拨着容前的发丝,梨白淡入了酒香。
虞然,一声惨叫划破了天际,将众人再次带入骚乱声中。
仔细辨认后,蓝雪苒惊呼:“是从门口传来的。”
闻言,孟筱如率先朝门口冲了过去,众人纷纷跟上,刚拐至影壁旁,一人的身影便从孟筱如身旁略过,重重地砸在了墙上。
那人是孟竹山庄的一个弟子,面色惨白,捂着胸口在地上苦苦挣扎着,吐出一口鲜血后便晕了过去,身旁的另一弟子已然昏死过去,没了知觉。
后面赶到的众人皆是一惊,施仁连忙上前,做了简单的施救后便潜人将其抬走。
倏尔,从门口传来一阵笑声:“哈哈哈,多年不见,孟庄主别来无恙啊。”
孟筱如握鞭对着门口,四个黑影迎面走来,众人后退,蓝阡将雪苒护在身后。
孟天昊上前,双眸微凝,随即冷笑一声:“这么多年未见,真是好大的架势。”
走在最前面的那人已然看清了面目,脸庞棱角分明,五官端正,脸上依然有着不合时宜的笑容,却多了与之相符的岁月痕迹,此人便是冥教教主凌兆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