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月借着夏曦安的名头找上了顾远,将他请到了家中喝茶。
顾远穿着一袭青色长袍坐在那里,赵如月时不时瞄上两眼,心想:长得倒是不错。
顾远捧着茶,轻轻抿了一口,开口道:“不知小姐到底有何打算?”
赵如月嬉笑道:“就是警告警告你。”
“小姐说笑了,我与宁大公子早没有牵扯。”顾远放下茶,清冷的目光看向赵如月,“还望您转告夏小姐。”
说着他起身便要离开,只是赵如月挡在了他的面前。
“我还没给你点警告,这么快就想走。”赵如月拍了拍手,两个打手模样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顾远后退了几步。
“来人,给我狠狠地打,别打伤了脸就行。”赵如月对身后的人吩咐着,然后走到一旁坐了下来,瞧着顾远忍痛一声不吭的模样,心里很是畅快。
等顾远被打昏过去,赵如月才让他们停下来,之后便让他们将他送回了戏园子,同时好好交代了一番。
顾远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对外宣称是感染风寒在家休养,只有戏园子的人知道实情,但他们身份低微只能忍气吞声。
“要不,我们离开这里去别处谋生吧。”有人这样建议着,其他人不说话,这里是至今为止生意最好的地方,他们舍不得离开。
于是那人将目光放到顾远的身上,企图得到他的支持。然而,顾远神色恹恹,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良久,他的嘴唇微启,开口道:“帮我安排一下,明天将是我最后一次登台。”
一句话立马让安静的房间躁动起来,大部分人纷纷询问理由,劝诫他不用如此。而小部分则对他的决定没有异议,虽然担忧没了台柱,生意会不好,但他们更怕祸及自身。
等他们都离开,顾远翻出枕头下的东西,写了起来,那是给宁逸的信。
离别在即,他有太多话想跟宁逸说,提笔,写了又停,停了有写,大半天过去了,他才写了一半。
他抬头看看天空,放下笔,起身来到窗台,他们第一次见就是在这,如今下面空无一人。
第二天,顾远最后一次登台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连一直被软禁在房间的宁逸也知道了。
最近几天,他不吃不喝,宁父的态度有些松动。宁母来看过他,哭着喂他吃饭,说不会再阻止他跟顾远。
如今,从下人口中听见顾远的消息,他从床上挣扎着起来,脚步踉跄,往门外冲。
“大少爷,老爷有令,不让你踏出这房间半步。”守门的两人满脸为难,拦住他的去路。
此刻,他的脑中只有阻止顾远离开的念头,不顾全身无力,依旧往外走。
而另一边,顾远已经完成了他最后一次登台,他坐在椅子上,瞧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笑容,凄美异常。
消息是他放出去的,该来的人却并没有来。
他收拾好东西,托人在他走后将信送到宁逸手中。
踏出戏园子大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轻叹一声离去。
到了渡口,船老大戴着一顶帽子,低头将顾远迎上了船。船缓缓滑动,眼看离岸边越来越远,顾远心中不禁有些难受,他没来。
突然船身一阵晃荡,他堪堪扶住,还好没有掉进水中。他回头正想询问,只见船老大将头上的帽子拿下了,竟是那两个打手之一。
“冤有头债有主,你死后可别怪我,我也是奉命行事。”说着便朝顾远靠近,顾远后退一步,可是船上又有何能躲的地方。
已经退到船头的他停了下来,往外看看,思考着跳船逃脱的可能性。这里离岸不算太远,如果平常的话,他有信心安全到岸,只是他不知那打手的水性如何,会不会追上他。
然而他还来不及选择,对方已经一把将他推了下去,没入水中的时候,他隐约听见了宁逸的声音。
噗~~~他从水中冒出头来,吐出口中的水,趁着对方没反应过来,悄悄往岸上滑。
然而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岸边,他就认出了岸上那人,眼泪瞬间模糊了他的双眼。
他终于来了。
宁逸在宁母的帮助下成功从家中逃了出来,赶到戏园子的时候,他们说顾远已经走了,去了渡口。于是,他拖着无力的身子往渡口赶,正好瞧见顾远从船头掉落的一幕,惊呼出声。
好在很快顾远的头就露出了水面,他心下松了一口气,拼命朝他挥舞着手臂,然而这却成了顾远的送命符。
原本打手以为顾远不会水,并没有四下查看,拿起船桨便划船打算离开,奈何宁逸的动静太大,引起了他的注意。
宁大少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瞧见岸上人那欣喜的模样,发觉不对劲,低头往水中一瞧,立马发现了顾远的踪影。
顾远拭了拭眼泪,双手往前一滑,突然感觉到身后一阵响声,回头一看,那打手竟从船上跳了下来。
他连忙往岸上游,只是终究还是抵不过身后之人水性好。很快,他就被抓住了脚踝,那人拖着他往下沉去。
“宁逸……”他一开口,水就灌进了嘴里,只剩下咕噜咕噜声。
岸上的人没有听见他的呼唤,只是突然看不见顾远人,心中一个激灵。
“顾远,顾远……”他朝着水面喊了几声,没有回答,他往岸边移动,不顾虚弱的身体就要下水寻找。
然而,他在下水之际被赶到的宁父抓住。
“放开,我要去救他。”宁逸挣扎着却甩不开宁父的手,宁父挥了挥手,扑通一声,身后的两人便跳进水中寻找。
许久,他们才捞到顾远,他早已没了气息。
宁父见此松开了宁逸,挥手带人站在一旁。
宁逸爬到顾远的身边,手指颤动着,抚摸他冰凉的身体。他抱起他,眼泪如乱了线般滴在顾远的脸上。
顾远被宁父好好安葬,宁逸从那天开始便如行尸走肉一般,不再反抗,不再多言。
宁父让他娶夏家小姐,他娶。
只是洞房花烛夜当晚,他就冷落了新娘,睡在了书房。这事被有心之人传了出去,加之夏曦安回门的时候也没有人陪同,夏家一下子沦为笑柄。
赵如月时常以陪夏曦安散心的名义频频来宁家,目光却一直搜索着宁逸的身影,只是每每失望而归。
而某天晚上,夏曦安见到宁逸。
他喝得醉醺醺,踉踉跄跄从屋外进来,一下子就倒在了床上,口中念念有词。
她凑近,隐约听见夏曦安、错了等字眼。
虽然不明白他想说什么,但是既然他愿意回这屋休息,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的关系能有所缓和。
只是她不知,宁逸喝酒的原因是由于顾远的一封信。
顾远离开戏园子的时候就托人给宁逸送信,只是在他死后,为了掩盖之前的事,戏园子的人就被赵如月赶出了城。
于是那封信辗转许久才被送到了宁逸手中。
他知道顾远还留信给他的时候,他空洞的眼神突然闪现了一丝光亮。他颤抖着双手接过信,封面上那熟悉的字让他一阵恍惚,但他还是翻开了信纸。
宁逸,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最难忘的,我本想陪你一辈子,然而地位悬殊的我们想要在一起又是如此艰难。你母亲曾来求我放过你,不要影响你的前途,我答应了她。之后夏家小姐又派人警告我离你远些,甚至对我拳打脚踢,整整一个星期,我才能下床。我想离开这座纷扰的城,回到我的家乡,你愿意舍弃你的身份跟我一起走吗?
宁逸看完信,嚎啕大哭,为何这信来的这般迟。
傍晚时分,他喝了很多酒,潜意识往自己的屋子走,惊住了屋里的夏曦安。
他眯着眼瞧了瞧,以为是丫鬟,也不管其他,直接倒在了床上。
看完顾远的信,他心中郁闷非常,对母亲不敢有何微词,但对于夏曦安,他是怨的。如果没有她这个夏家小姐,顾远或许不会离开,更不会死。
夏曦安靠近他,正好听见他喊着她的名字,以为他想着她,心中欢喜又忐忑。
想起穆母亲对她的教训,她咬咬牙,不顾矜持,脱了他的衣服,两人同床而眠。
等宁逸酒醒时,头昏脑胀的,但还是忽视不了身边睡着人的事实。
瞧着夏曦安露在外头的雪白肩膀,他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他从来不知他也会酒后乱性。他慌乱地拿起一旁的衣服穿,而夏曦安被她吵醒,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么大早就要走吗?”夏曦安揉了揉眼睛,拉住他的衣服,语气中带着娇嗔。
宁逸没有回答,甩开他就往外走,脚步有些凌乱。
她瞧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突然一阵心痛,原本她想告诉他,他们昨晚什么也没有发生。
罢了,他避她如洪水猛兽,以后大概是不会再进这屋子了。
然而不知是哪个下人看见宁逸从夏曦安房间出去,消息传到了宁母耳朵里。
很快宁母就找上了她,一直往她肚子上瞧,仿佛里面已有了一个孩子。
“小逸之前就是一时糊涂才冷落了你,你多担待。”宁母拉着夏曦安的手轻拍,“现在他肯留宿,说明他已经慢慢接受你了。”
夏曦安笑着点头应答,心中却泛着苦水。
宁母又接着说道:“等你们有了孩子,何愁他不把精力放在你们母子身上。”
说着,眼睛朝着她肚子上又看了几眼,弄的她有些尴尬。
她现在还是处子之身,何来的孩子。
没过多久,得到消息的赵如月也上门来找她,而她的灾难也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