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到重生胎儿为女性,是否更改?】
“改!”
……
秋天是江城最好的季节,从城外的丛林到城内的街道,枫叶一层层地变红,灵动的风儿吹过,便同它一起在空中翻转飘零。
黄昏之时,从天边角落散开铺面天空的红霞,就好像最顶级的写意画家用最纯粹的红色挥洒天空,云与飞鸟,成为了这座城市最常见、最有意境的伙伴。
一条苍茫的白涟从遥远的天际奔腾而来,被漫长的旅程驯服之后缓慢驶过江城中心,一条名为秋枫的古老街道便同这条曾经桀骜的苍涟猛兽暂时为伍,如今已有百年历史。
这里是江城中最热闹的一条百年老街,从天空遥望,晨间,蒸笼开水白气腾腾;下午,茶馆食客各摆龙门大阵,经久方休;除了半夜,秋枫街总是热闹非凡。
阳光洒落,入秋以来的倦意慢慢侵蚀人心,摊主们撑着手臂,摇摇欲坠,枫叶翻转飘落,与风儿戏舞,顺便剪碎了催眠的阳光。
作为江城最热闹的秋枫街,白日里很难有平静的时光,纵使这里位于一处靠近河岸、人迹稀少的角落,却也难得半分闲懒。
“算!我算!”一声充满害怕与妥协的叫声,惊扰了昏昏欲睡的诗画摊主,他似是不满梦呓一下,但想到自己一家老小等着吃饭,只能强打精神做生意,万般无奈的睁眼,却看到隔壁的算命摊,大祸临头。
那是一处老摊,他一年前倒置家中物件初来摆摊谋生之时便已经存在,此时摊前蹲着一个戴恶鬼面具的小孩,只听他口中说:“你不是蛮大本事么?昨天刚跟一个小孩算过命,也没说不能戴面具啊。”
算命摊里东西不多,除了旁边挂的白帆,白布上放的道具和签盒之外,没有别的东西。
“原来是您啊!”算命的如梦初醒,他方才双手颤抖,脸上与身上都带着污泥,一脸难堪之色。但此时已经收敛大半,知道对方不是平白无故找茬之后,心中已有对策。
诗画摊主心中嗤笑,‘这家伙准是又坑蒙拐骗了。’
内心充满好奇的盯着,他在这条街已经混了一年多了,对于算命先生有点了解,虽真有点能耐,但也逃不过坑蒙拐骗四个字儿。竟然还有脸常与人戏称自己为神算。
“您要是嫌卦钱贵了,大不了退您点,何必一上来就动武呢?”算命的抹干净脸上的泥,心里面其实已经有了底细。
就在昨天,他与一个小女孩算命,坑……咳,是要了了十两银子的卦钱,本以为时来运转,想要乘胜追击,没想到今天就遇上横主。
但不要紧,人家也不是像地痞流氓蛮不讲理,只要自己人没事儿,生意还能做,他就不慌。
“屁!”戴面具的小孩突然怒骂一句:“我是她哥!”
‘哟?’旁边听的来稀奇了,这小孩儿看起来也有十一二岁,怎么声音听起来还跟个小女孩儿似的。
算命的更加懂得溜须拍马,他马上赔脸赔笑:“瞧我这耳朵,真是听不来福音,难怪穷酸命!话说来,您二位可真是太像了,准是关系亲密,您别生气,别生气哈。”
少年一身白衣如玉,头戴恶鬼波若面具,腰间也没有系象征身份的白玉佩,看上去就好像普通富贵家的公子。
但方才动武之时,单手就能将他拖倒在地的怪力,可不是常人所能及,想到这里,算命的记起了一个传闻。
斐家这几天有一个名为斐鬼雀的小鬼,到处惹是生非,见人就打,莫非……
算命的往旁边捎了捎,想要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东西可以让他推测一下身份。
“看什么!”一声断喝,吓的摊主马上坐直,陪笑道:“您要退回多少啊?”
“我也不难为你,九两拿回来,剩下的一两,今儿你再给我算算,算准了有,算不准……”带恶鬼面具的小男孩冷哼一声:“全吐出来,还要再挨一顿揍!”
‘嘶~’这厮霸道啊,旁边的书画摊主脸往旁边瞥了瞥,争取不让人看出他脸上幸灾乐祸的笑意,待他回头之时,算命的脸上布满猪肝色,一边解袋一边肉疼,更是让人揶揄。
年纪轻轻,坑蒙拐骗,活该!
“那您把面具取下来,我给您相个面。”算命的想要再抢救一下他最后的一丝倔强。
“我知道你们这些算命的把戏,会看人脸色说话,我给你看我手相!”说着,伸过来一只小手,精准的停在了他面前三尺处。
肤嫩光滑,这哪是一个小男孩的手啊,这明明就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富贵人家千金的手!
周围人心想,不愧是大富人家的公子,娇生惯养。
算命的更是看的清楚,准备凭自己那点微末道行,抢救一下最后的一两银子。
但以他的那点微末道行,平日里基本靠猜,脏手在衣服上摸了几下,随后才握住少年的手,本是心情沉重可真往手心里一瞧,诶!
奇了!
算命的眼睛一瞪,周围人都以为他发了暴病要走了,可谁料到他先是得意一笑,更是让人好奇。
‘就连我这种烂脚虾也能瞅出点门道,这小鬼的天命,存在感也太强了吧!?’
心里有点高兴,算命的觉得这肯定是老天爷帮他一把,虽然好像隔着一层雾,但大体能看清楚,直接开口。
“您这个人啊,平日里虽然喜欢行小恶,善妒、自负、傲慢、目中无人,嘶……奇怪了哈,不一定是坏人(这什么意思?)……”算命心里想着,身体却因为习惯瞅了瞅面具,但根本看不到人的脸,继续佝下腰表现出谦卑姿态,往下说。
可他往后一看发现虽然很明显,但是他道行不够无法解读,剩下的全是一些不清楚的信息。
“……可能不太喜欢喝酒……”小孩子肯定不喜欢喝酒,算命先生觉得自己今天的招牌要坏了,瞪大了眼想要从手掌心的命纹里再看些东西:“难娶到老婆……不应该啊,”挠挠耳后根,要是坑蒙拐骗他这么说能吓唬人,可这是手心命纹里真这么写的他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改,难道是自己看错了?继续往下看。
“还和佛门有缘,难怪了!”
“放屁!”说了最后一句话,白衣似玉的恶鬼少年突然爆起,如一只狡兔,猛的踹了摊主一脚,随后摔袖离去。
“咳咳……”虽然摔了不轻,但摸摸身体没什么大不了,方才那一脚力道精准,目的在于让他难堪,不在于让他受伤,而且对方也没要回卦钱,那说明自己应该算的不差。
算命的本着职业操守高呼:“爷慢走啊,我只是个小喽啰,算的一些东西不必太当真!”
…………
出了秋枫街,走了几步远,恶鬼少年把面具拉到一边,几朵枫叶从他身边飘过,灵动的风扰乱几缕发丝,周围要是有人看到,定会屏息惊叹于这一副美人画卷,深怕吐息之时会让时间前进来破坏这一场梦境。
这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少年。
斐家,女性都很漂亮,江城甚至因此出名;而男的却五大三粗,长相魁梧,且极为好斗,斐鬼雀在这一家子里面,算是异类中的异类。
‘问题肯定出在重生那一会儿。’斐鬼雀叹一口气,这具身体本该是一个女娃,但是被他的系统功能给改成了男性,所以现在长成这个样子。
他的名字来的不详,因为他出生当晚屋外一直有鬼雀徘徊乱叫。
鬼雀叫,人要翘。这是不只在江城流传的诡异传说,而又仿佛是为了印证,斐鬼雀的生母当晚因难产去世。
斐鬼雀不敢否认是自己强行更改这具身体性别的原因,内心对此事充满愧疚,一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父亲和其它亲人。
又因为这件事,斐鬼雀的父亲斐兴武也不喜欢他,后来更是发现,他的长相同其它斐家男儿完全不一致,俊美异常,任谁都会有所猜忌,要不是各种认亲实验都通过,斐鬼雀估计幼年就夭折了。
不过他的名字倒是在讨厌与嫌弃中定了下来——斐鬼雀。
这些年过去,一些误会都慢慢解开,家人都不再将他视为不详,开始接纳他,唯独父亲心有芥蒂,觉得自己之前身为人父非常混蛋,现在想方设法的补偿。
‘算了,反正我又不准备当和尚,娶不到老婆我还泡不到妹子么?爽完就走不是更好!’斐鬼雀不再纠结于刚才被算命的说中了心事。
红绳缠着食指,甩着钱袋,以一个快乐的小孩形象归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