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我恨你
又一次来到上官府，与上次不同的是，君墨言并不在身边。
云卿沿着布满白色帷帐的长廊走进去，每走一步都格外沉重，这一次，长廊尽头再也没有人等着她了。
“夫人，淑妃娘娘来了……”扶着上官夫人的丫鬟一眼看到了门外的云卿，小声提醒道。
被扶着的人一脸麻木，好像外界的声音都进不了她的耳朵，她只是摸着大厅中央黑色的长棺，一遍遍嘟囔着:“钰儿，别怕，娘亲在呢……”
上官大人一夜之间老了不少，此刻佝偻着腰，略带歉意地俯身:“娘娘不要介意，钰儿过世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她还不能接受……”
“伯父，没关系，我理解……”云卿伸手扶起他，“今天我只是云卿，不是什么淑妃娘娘……”
上官大人点点头，吩咐了下人一声，强撑着走出去招待其他人去了。
云卿跪坐在一旁的草席上，摸了摸棺面，此刻她竟然不能痛快地哭一场:“钰哥哥，我来看你了……”
突然间，不知道哪个字刺激到了上官夫人，她发疯一般冲了过来，狠狠地推开云卿:“你滚，你别过来，你别想伤害我的儿子!”
灵堂里瞬时一片慌乱，君墨言安排的侍卫围了一片，上官甫听到吵闹的声音，赶忙小跑进来。
“你走，你走啊……”就像一位护犊的母亲，她不住地挥着手，想要把灵堂里的人赶出去，“你已经害死他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
上官甫脸色一变，立马上前捂住她的嘴:“内人受了太大的刺激，有些胡言乱语，对不住大家了……”
等到众人退去，上官甫这才解释道:“毕竟是突发疾病，夫人总觉得有人害了钰儿，你也别见怪……”
他小心地扶着怀里的人坐下，放轻了声音:“儿子已经走了，你别让他走也走的不安心。”
说着，他轻轻靠近她耳边，喃喃低语:“这周围都是耳目，你还有婉儿，不要再闹了……”
上官夫人眼神渐渐清明，惨淡一笑:“是啊，我真是糊涂了……”
“云卿，你过来……伯母没有吓着你吧……”看起来像是恢复了从前那个大方端庄的丞相夫人。
云卿挨着她跪坐在一旁:“没关系……”
灵堂里的人进进出出，渐渐的越来越少，两人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不知过了多久，云卿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淡不可闻的低语:“我恨你……”
她一脸茫然地看向上官夫人，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恨你，”又是一声极淡的叹息，但这一次云卿听的分明，“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若不是因为你，他现在早就结婚生子，有着平淡幸福的人生了……”
云卿不清楚上官夫人这番言论究竟是何意，正想追问下去，她却突然起身:“娘娘既然累了，就先回宫吧……”
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冷淡不愿多言的人，云卿心下苦涩，她们之间怕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明明前些日子还亲如母女……
告别了上官甫，云卿拒绝了马车，打发掉多余的人，沿着丞相府的围墙一步步向前走。
这条路，云卿走了十几年，一砖一瓦都还是那么熟悉，上官甫升职后，并没有搬去新府邸，只是将从前的院子修缮了一番，旁人只道丞相念旧，却没有人知晓，只是上官钰不愿搬离这片土地。
这里的墙壁上还有他们曾经留下的记号，那棵古树下还有他们偷偷埋起来的一小壶酒。
云卿一点点将树边的泥土挖开，小时候，上官钰听说洛父给她准备了女儿红，便吵着云卿将一壶偷来的酒一起埋在了这里，说是成亲那一天再取出来一起喝。
只是洛父藏起来的酒毁在了那场大火里，上官钰埋的酒他们一辈子也不可能有机会喝……
云卿的泪一滴滴落下，抱着那瓶沾满泥土的酒，蜷缩在树下:“对不起，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