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西沉,寒风忽起,大雪又至。苍狼营将士已整顿军武安营扎寨。明天,他们将带着无上的荣耀踏上回国之路。银月湖畔转眼间便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大雪掩盖了尸体与鲜血,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而此时的洛阳积雪初融,东城的张府张灯结彩,宾客云集。
今日是大周皇帝跟前的宠臣侍中张元假子张方的纳妾之日。
张方本是张元老家云州的一个市井无赖,此人巧言善辩,阿谀奉承,见张元得势便远来洛阳,拜入张元门下成为张元的假子,平日替张元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东门校尉钱大人到~贺玉璧一对”“议郎孙大人到~贺明珠六枚”···来访的宾客五花八门,有京都官员,有京都富商,甚至还有一些市井无赖,官员们想着借此机会通过这阉宦假子抱一下张元的大腿,其他人也是各怀心思。
酒宴设在张府后花园阁楼之上,珍馐满盘,美酒流香。而宴席中一个脸上长着一颗大黑痣身着喜服,三十来岁的胖子坐在上首,频频举杯劝酒,此人正是张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意微醺的张元抬手示意,一旁的管家高声说道“众位静一静,我家老爷有话要说。”
喧闹的宴席渐渐的安静下来。张方打了一个饱嗝,吐出一口浓痰,拱手道“诸位大人!诸位高朋!今日光临寒舍,真是碰壁生辉··”
一旁的管家连忙附耳道“老爷是,蓬荜生辉,蓬荜。”
张方咳嗽了一声继续道“蓬荜生辉,鄙人不胜荣幸。今日是鄙人大喜之日。家父,当朝侍中,皇上跟前的红人张元老大人,要侍候皇上,无法前来。不过,老大人叮嘱鄙人,一定要照顾好众位宾朋。这个···这个··”
张方情急之下往了词,急忙向旁边的管家求助。管家连忙小声说道“今日除了略备薄酒,还准备了歌舞供众位观赏
”张方急忙说道,“对对对。今日略被歌舞,供众位观赏。哈哈··哈哈哈”说完便哈哈哈的笑起来。堂下宾客也跟着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不知只笑这珍馐美酒,还是笑那沐猴而冠背字读词的可笑之人。
一旁的管家顿觉尴尬,自己熟读诗书但出生寒门,不得已才依附张方这阉宦假子。念及至此,轻叹一声,拍了拍手,只见一群身着纱衣,浓妆艳抹的女子穿堂而过,走到了宴席中央。
随即管弦声起,场中女子便翩翩起舞。轻薄的纱衣在灯火的照映下露出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纤细的腰肢软若无骨,众人瞬间便迷醉其中。中间领舞的舞姬长袖翻飞,莲步挪移,花舞蝶般钻进张方的怀里。张方哈哈一下,搂住舞姬的腰肢说道“众位随意,众位随意”,堂下众人早已按捺不住,连忙将舞姬婢女扯入怀中肆意玩弄,丑态毕露。
冷月入窗,照亮了这群人丑恶的嘴脸,也照亮了宾客中三个特别的仆人。
这三位仆从虽身着仆人的衣衫,但腰板挺直与其他仆人大不相同,只是目光中流露出些许的浓浓的厌恶与紧张,此三人正是乔装的宇文策、孙广、李威三人。这三人对视一眼,便悄悄隐没在人群之中。与此同时,张府后门外拐角出也猫着两个身着奴仆衣裳的少年,项麟以及赵锦阳。
宇文策、孙广、李威出了阁楼就往马厩的方向摸去。
“三位小哥,这是往哪里去啊”一个声音叫住了他们。三人回头一看,正是张府的管家。
孙广心理一阵紧张,这下完了。宇文策大脑飞速转动,连忙笑着说道,“呀!是周管家啊。我们三人贪嘴,多喝了几杯蜜汁,打算去趟茅厕,正找不到地方。”
周管家见三人稚气未脱,想必也是寒门子弟,不得已才卖身为奴,与自己也算同病相怜。笑着说道“要不要我让人带你们过去?”
宇文策连忙摆手说道“不用不用,今日是张老爷大喜之日,您忙您的,我们自己去就行了。”
周管家想了想,说道“那好,你们往前走,穿过前面的小庭院就能看到,可别到处乱跑。”一边说一遍给这三人指路。三人连忙道谢便向小庭院跑去。
孙广一边跑一遍小声说“你怎么知道这管家姓周?”李威也心中称奇。
宇文策小声答道“进门之时,我听见以为宾客这样称呼他的,我们快走吧,别被发现了。”
三人走进小庭院,却发现这庭院除了进入的月亮门外没有其他通道通往马厩的方向,要是折返再被其他人发现就麻烦了,三人一下子没了主意。
宇文策环顾四周,说道“这院墙并不高,孙广,你力气大,你和李威先顶着我上去,我再拉李威上来,你再想办法摸到后门与项麟他们汇合一起接应我们。”
孙广一听要单独行动,便有些害怕。宇文策说道“放心吧,不会有危险的。项麟说了,遇到危险就那样喊,绝不会有事的,我们可是“京都五虎””。
孙广听完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用力的点了点头。三人主意已定,便搭起了人梯,这几人父辈都是行伍之人,除了项麟和赵锦阳之外其余三人都是自幼习武,身手敏捷。宇文策趴在墙上看了一下四周,发现没人便说道“孙广,快顶李威上来”。李威便踩在孙广的肩膀上,笨手笨脚的爬上院墙,和宇文策一起跳了下去。
孙广看着宇文策和李威消失再墙头,心中还是升起了一阵害怕。出了庭院东拐西拐却掉了方向,不知往哪走。而宇文策和赵锦阳翻过院墙,蹑手蹑脚的来到位于府邸东北的马厩。按照既定的路线,牵着马往西走,再往北走片刻就是后门。
宇文策、赵锦阳靠近马厩,便听到一声如闪电的马嘶声。只见一匹身长八尺,通体乌黑,眼睛血红的骏马立在一个宽大的独立马厩之中,此马正是西凉刺史赠给张元的“狻猊兽”,狻猊兽在马厩中来回逡巡,颈部的长长的鬃毛随风飘动,威风凛凛。
李威惊奇的说道“我的天!这狻猊兽比孙广老爹的龙子还高大,眼睛怪吓人的。真是一匹好马”
宇文策也不接话,打开马厩,牵着马就往外走。说来也奇怪,这狻猊兽居然也安安静静的跟着这两个少年往外走,也不嘶叫。
“走水啦!走水啦!”忽然一声呼喊声惊住了两人。
宇文策、张锦阳循声望去,只见前方火光冲天一片混乱。冬日天干物燥,火势越来越大,也惊动了阁楼中的张方。
张方看了一下着火的方向,对众人说道“众位不必惊慌,小火而已。周管家,赶紧派人去看看”
周管家应了意思便急冲冲的赶到着火的地方,着火的地方是东边的一间厢房。原来孙广和宇文策他们分开后米迷了路,不小心打翻了油灯引发了这场火灾。可能是家丁仆人都敢去救火,让这场火灾的罪魁祸首孙广慌不择路的跑到了内院。
孙广没头没脑的撞进一间房间,想要躲藏起来,进房才发现房内布置有些不同。红烛熠熠,鲜花着锦,而雕工精美的秀床上正端坐这一个头顶红盖头,身着百花喜袍的女子。
孙广顿时傻了眼,楞了一会,心想“想必又是那张方抢来的苦命女子。”随即说道“姑娘别怕,我来救你出去”说完扯着新娘就往外跑,那女子一路惊呼惊动了张府的丫鬟。“来人啦!有人抢新娘子!快来人啊!”
孙广一边跑一般边对新娘子说“姑娘,我不是坏人。别害怕,我和我兄弟会保护你的。”
孙广自幼习武,虽年幼却人高马大一身蛮力。那新娘子见挣脱不得,只好被带着一路狂奔,心道“这是哪里来的蟊贼?竟如此大胆。自己好不容易才让张方为自己赎身离开花楼,眼看荣华富贵就在眼前,怎能被人劫了去。”想到这里,这青楼出生的新娘子又开始高呼救命起来。
宇文策、赵锦阳两人见前方起火,便借此良机牵着狻猊兽发足狂奔来到张府后门,后门居然也没有家仆看守,想必也是去救火了。欣喜之下连忙打开后门便见项麟、赵锦阳守在门外。
项麟看见宇文策牵着一匹高大的骏马从张府后门出来,不由得赞叹道“好一匹骏马!”仔细一看却没见到孙广,连忙问道“这儿那儿才来?孙广呢?”
宇文策喘着粗气说道“出了点状况!怎么孙广没和你们汇合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李威惊呼一声“坏了!多半是迷路了。”
项麟寻思片刻,一年悲愤的说道“宇文兄长,你带狻猊兽先走,我来接应孙广。”
宇文策想也没想说道“不行!我是大哥,你们先走,我来接应!”
项麟瞬间接话,一脸感动“好!兄长果然仁义!我和锦阳去搬救兵,你一定要坚持到我们赶来!”
宇文策闻言一下子楞在原地,项麟接过狻猊兽的缰绳,扯着赵锦阳就跑,只是没跑远就躲在不愿处的拐角处偷看。
由于这几人中由于赵锦阳的父亲大司农赵琳与项麟的父亲西陵侯项承威交好,所以赵锦阳与项麟最为亲善。赵锦阳轻声说道“麟哥儿,我们赶紧去搬救兵啊,躲在这里干嘛?”
项麟依旧看着张府后门处的宇文策和李扬威头也不回的说道“去哪搬救兵啊?我们就是救兵,先等等。”
李威此时已经入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在原地转着圈,时不时望一下后门深处。宇文策一阵懊恼,自己怎么一下子就说出自己殿后的话来。
“宇文策你看!”李威惊呼到。
宇文策顺着李扬威手指的方向望去,之间孙广扯着一位凤冠霞帔的新娘子狂奔而来,新娘子的盖头也许是奔跑时掉落了,而这两人身后则是手持棍棒的张府护院。
宇文策两人对视一眼,吼道“孙广,你这混蛋,我们盗马而已,你怎么把人家新娘子也劫出来了!”
孙广跑出后门也不停下说道“来不急跟你们解释,快跑!快跑!”
而拐角的项麟、赵锦阳看见孙广扯着新娘子跑了出来,也惊掉了下吧。
项麟说道“这孙广莫不是垂涎新娘子美色?”
赵锦阳一脸不可置信的说到“不会吧!他家丫鬟女仆也不少啊”
转眼间宇文策三人已经被张府的护院围住,可能是顾忌伤到新娘子才没有扑上来,但情况已经十分危急。
项麟转头对赵锦阳说“你带着马快跑,去大将军府,把马交给宇文策家的管家,就说是他家二公子为大将军准备的寿礼!”
赵锦阳说道“那你怎么办?”项麟笑着说道“放心吧,我有办法。你快走。”
赵锦阳点点头,牵着马就向着大将军府的方向没命的狂奔。
周管家带着几个护院赶到现场,忽然发现这三个蟊贼中有两个非常眼熟,“是他们!
”周管家拨开护院“说道,三位小兄弟,赶紧放了我家夫人,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孙广闻言,勃然大怒“张方狗贼强抢民女,想让我交出这位姑娘。休想!”
宇文策心中顿时一阵苦涩,这个蠢货。
周管家见不肯交人,便对护院们说道“还愣着干嘛!上啊!别伤到夫人!”
顿时,张府的护院一拥而上,拳脚相加。宇文策三人虽然自幼习武,但终究年幼力薄,转眼便被揍的鼻青脸肿。
“放开我兄弟!”
一声略带稚气的呼喊中项麟出现在不远处。
李扬威带着哭腔喊道“项麟快救我们!”
宇文策抱着头喊道“项麟,援兵呢?”
项麟看了一眼宇文策,说道“我就是援兵!”
周管家见还有一个漏网之鱼,说道“抓起来!”
项麟怡然不惧,小嘴一张,便吐出了救命法宝。
“谁敢打我!我爹是西陵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