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图镇,北周最西端的边陲小镇,小镇人不多,此时却充满了宁静祥和的气息……
前几日,增援而来的二皇子率三万援军赶来,将本来已做困兽之斗的赫图镇救出水火。终于打退了西赫的不停侵扰,赫图镇的居民也纷纷出门,享受一个月来难得的风平雨静,较之以往可算是繁华几分。
市集熙攘而过的行人,热情吆喝的小贩,街边玩耍跑闹的孩童,树下纳凉交谈的老者……没有一人知道这集市上踱步而行的黑衣公子就是几日前以少胜多,将整个赫图镇从西赫大军手中救下的北周二皇子。
白凤临神情淡然,独身一人缓缓的从市集中穿行,背景吵嚷的环境似乎与他格格不入,突然响起一阵孩童的啼哭,吸引了白凤临的注意,白凤临不由站立望去。
原来是一个小儿口馋,在包子摊前哭闹不走,而小儿的父亲满脸苦相,衣衫褴褛,脚上的鞋破洞斑斑,并且还只有一只……饭都吃不饱的情况,又如何有银两买个包子给儿子吃呢?
小儿父亲摇摇欲坠,力气自是抵不上一直哭闹的儿子,一时间父子俩拉锯在这闹市,确是进退不得。旁边的人群,似乎对这一幕见怪不怪。确实,刚刚经过战争洗礼的赫图镇虽然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但流离失所,食不果腹之人还是大有人在,这样小儿哭闹的场景想必是时有发生。
白凤临静静的看着路对面父子俩的拉锯,神情微微动容。突然一个红衣女子风风火火的走来。女子十七八岁的年纪,眼睛大大的下巴却是尖尖的,满脸的笑意堆在一起,五官说不出的明媚,女子俯身轻声安慰了小孩两句,随即转身向白凤临而来。
“这位仁兄,看您衣着华丽,想必手中不缺银两,可否借予小妹一二……”
白凤临看着眼前笑颜如花的女子,大大的眼睛半眯着如小猫一般,不知怎的就掏出一些碎银子递去。
女子笑的眼睛眯的更小,几乎弯弯的成为一条线,摘下头上凤形发簪,递于白凤临,“多谢兄台,小女宿在东街客栈,稍后必如数奉还。”
白凤临细细打量着女子手中的发簪,看玉质通透,雕工精湛,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竟伸手接下。
女子转身购买了一些吃食,安抚了小儿,又将剩余的银子一并交给了小儿的父亲。当小儿父亲终于牵着孩子千恩万谢的走了,女子转头发现对街的黑色人影早已不知消失到哪去了……
笑靥明媚的女子有一瞬间的失神,但也只是一瞬便转身离去,街市上的每个人仍旧做着自己的事,这一切与他们毫无关联,也令他们毫无在意,一阵微风轻飏卷去路上的浮砂,仿佛这一不足挂心的插曲一般瞬间无痕。
殊不知,这却是北周二皇子,南夏长公主这两位改变整个轩辕大陆的两大强国继承人的第一次会面,乱世双雄相遇本该擦出火花,却在无人关注下意外的云淡风轻。
没有引起关注,没有激起话题,甚至都无人知晓。
女子施施踱回下榻的客栈,刚准备推门,隔壁的房门便猛然开启。
一青衫男子跨步而出,男子弱冠之年,星眉剑目,一脸正气,身形笔挺,手指粗犷有力,步伐落地沉稳,气息深沉绵长,一看便是常年习武之人。
“公……”
女子微微一顿,眉头轻蹙。
青衫男子猛然正色“芊儿,进展如何?”
女子朱唇青启“入内室说”
斑驳沟壑的木桌上,一柄普通的陶土茶壶四个小茶杯,二个普通陶土盘,似乎是客栈的配置普通至极,然而土盘中摆放的糕点精细剔透,不似凡品,仿佛与这承载它的容器格格不入,女子抚裙入座,随手提起茶壶倒出一杯清茶推至对面,茶汤清澈,碧意盈盈,顿时满室飘香,想来也定是绝顶好茶。
“阿尽,坐下说吧。”
男子略有疑迟,轻掸了几下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正襟端坐在女子对面,十指微握,浑身透露着拘谨。
“敢问公主,您的计划实施的如何了?”
“我已设法与周二皇子有所瓜葛。”
女子并未与男子对视,而是紧盯着虚空中的某处双眼并没有聚焦,女子仔仔细细的回忆起街市上见到白凤临的每一个细节。
“不过,这北周二皇子果然与传说中的一般冷情,我倒是觉得这次偶遇未必有效”
男子表情更为凝重,“刚接到圣上飞鸽传书,西赫败走赫城后,兵粮不济,似有南下行扰我边境的动作,恐威胁我星叶、星枢、星奎几镇。”
女子坐正身子,猫眼圆睁,慵懒的神情不复。
“阿尽,你先持我手令到上泗城点兵五万,到星叶支援,西赫不往北撤而往西南去,以他们阿察的狼心,不会放过我西北边陲。不过以他的兵力,占城不够恐要掠夺民脂,你到星叶镇后将大部队分成300至500一股,分散于各村镇,以防西赫游击偷袭。”
“300一股……人数不少吗?”乾哲听到慕容芊的安排,内心充满了不确定,忍不住问出口来。
“无妨,西赫刚大败北周,士气低迷,遇到正规军自是不敢正面出击,并且你别忘了,西赫大军是渡不过金沙江的,你只需吩咐下面,列阵以待严防死守即可,尤其重点在沿江的小村寨。”
男子领令而去,女子起身执笔,快速书写了什么,拔下头上非常普通的银钗,立于唇边,尖细的声音响起,霎时屋子的阴影里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影,单膝跪地,颇为恭敬,一身黑衣自上而下将身体包裹的严实,唯独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这双眼睛深入古井,毫无波澜。
“速将此信送至父皇手上。”
男子起身,双手接下信函,颔首离去,全程未发出一点声音,也未与女子有任何交流。
待黑影消失后,女子再度恢复慵懒气质。左手撑起下巴,柔若无骨似全身重量均依在左手上,长长的发丝柔软纤细,慢慢的呈弧形滑落到地上,女子也并不在意,右手持起茶杯,在唇边反复摩挲却未沾饮一分,猫眼迷离,红唇轻启轻轻吐出三个字“白凤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