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将自己打扮得光彩照人，出席了嘉佳的婚礼。
我知道婚礼上熟人很多，只要我一出现，必定会引起很多议论，索性，让自己成为焦点也无不可。
宾客都已落座，在婚礼举行前夕，我方姗姗迟来。
以前的朋友们先是惊讶，而后都站起来与我打招呼。他们将我团团围住，我们热情地嘘寒问暖。
嘉佳本来在候场，也拖着礼服走了过来。她的腰身圆润，看来是奉子成婚。
她一见我，立即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说道：“亲爱的，你能来祝福我，我太感动了。”
人到三十，会比青春时候更感性，尤其风雨过后，看到彩虹。周围的一些女同学纷纷红了眼眶。
我讨厌那些张口就教育人们要宽容的人，伤口在别人身上，与他当然无关。但是，生活有时候需要剧情，为了迎合观众的期待，装装样子也无所谓。
我微笑道：“说好要来，就一定会来。”
这也许是挺美好的结局，谁知道生活更喜欢无中生有。
这时候，有个人进场了，所有人的视线集中门口。那个人穿着合身的西装，气宇不凡地站在心形垂花的拱门之下，看看手表，说道：“还好我没有迟到。”
所有人大吃一惊，包括我在内。除了嘉佳。
她立即叫了新郎，两人一起迎了上去。
没错，这个人就是李威。
大家都看着我。我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招呼大家入座。
虽然我避开了直面李威，但是感觉后背上落了一双眼睛，灼热的目光，炙烤得我难受。
观礼的座位都标有宾客的姓名，我旁边空着一个座位，我忽然灵光一闪，看了一眼那个座位后面的名字：李威。
我一直不明白，嘉佳为什么要我参加她的婚礼，虽然我没有恶意的猜想，但是并未觉得她有什么善念。那时，她恨我多过愧疚，因为李威根本就是利用她。可悲的是，她知道真相。
新郎正跟李威热聊。我和嘉佳的眼神碰到一起，她的眼神是挑衅的，她嘴角的笑意，分明写满讽刺。
我一下明白过来，她邀请我，不过是想羞辱我而已。
如果我不来参加，她会跟朋友说我度量太小，陈年旧事都不肯忘怀，不领她的情。如果我来参加，既可以配合她演一出和好大戏，又可以与前欢旧爱相遇，撞个粉身碎骨。
看穿了嘉佳的把戏，我反而镇定下来。
红毯另一排，有一个人忽然站起来，径直走到我一旁的座位上，坐下来。
我定睛一看，却是赵佳。
李海潮大学时最好的好朋友之一，我们上次去哈尔滨给奶奶过祭日，就住在他的度假别墅里。
可惜，上次他刚巧出差，我们也没有见面。
“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自觉失言。
当年因为两人名字中都有个“佳”字，我觉得两人有缘分，于是把赵佳介绍给嘉佳，结果他做了嘉佳很多年的备胎。
嘉佳是想炫耀自己有多幸福呢，还是成心要搞砸自己的婚礼？
这时，李威走过来，我目不斜视，装作不认识他。
赵佳解释说：“我遇到很久没见的老朋友，所以私自换了座位。你不会介意吧？”
李威看着我，我冷若冰霜。
他说道：“我也碰到许久未见的老朋友，所以不好意思，我不想换座位。”
2
李威终究坐到了我一旁。
我其实很想把座位往里拉一下，或者往里别一下身子，但是转念一想，如果太刻意保持距离，反而让他以为我还很介怀以前的事情。
典礼开始了，灯光变成了唯美浪漫的紫色。伴随着《婚礼进行曲》，新郎和新娘踏上红毯。
但是，我相信很多人都在看我和李威。
老同学汇聚一堂，终究绕不开陈年八卦。
我面带微笑，一直静静地观礼，把李威当成空气。李威亦是一脸真挚模样。
过了一会儿，新郎新娘在台上讲话。嘉佳讲到动情处，激动得掉下眼泪。
李威小声对我说道：“知道我要来，所以才盛装出席吗？”
我眼睛盯着台上，随着大家一齐鼓掌，装作没有听到。
“你不说话，是不是代表还在意我呢？”
我转过头，嘴角含笑，眼神却冰冷，盯了他两秒钟，方转过头。
他丝毫不在意，他早就猜到我会有什么举动。
“你不否认，就说明你在意我。”
同样的，我知道怎么对付他。
我承认他说的话：“是。”
他怔了怔，鼻子里发出一声沉重的呼气声。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放弃一切抵抗，承认他说的什么都对，且是心平气和，他反而无力招架。
“嘉佳说你一定会来，所以我才来的。”
“对啊，正常人都不会来参加前女友的婚礼。”
李威笑了，居然是开心地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
正在这时，嘉佳在台上提到我和李威：“我今天非常感恩，在我生命里有两个很重要的好朋友，他们都来现场祝福我。他们就是苏婉清和李威。”
她指向我们俩，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
嘉佳的老公不知道被蒙在鼓里，还是宽容她所做的一切，在一旁木讷地笑着。
我略显尴尬，李威反而落落大方地站起来。他还不忘提醒我，我也只好笑着站起来。李威扶了我的腰，含笑向大家示意。他很自然地凑过来，笑着对我说：“笑得真挚一点，别人才不会看笑话。”
其实，我早就想到这一点，只是不愿意和他逢场作戏。但是，这时的情形，由不得我任性。
我笑容满面，给嘉佳送过去一个飞吻，然后说道：“一定要幸福。”
嘉佳微微一愣，她的傻老公抓过话筒，说道：“谢谢大家，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嘉佳的眼角全是愤恨。
众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尤其是我的老同学们，向我投来赞许的目光。
李威为我扶了椅子，邀我落座。
他一脸亲切与我交谈的模样，别人一看，都会以为我们冰释前嫌。他的话别人当然听不见：“你的腰还跟以前一样细。”
我回敬了一句：“你还是以前花花公子的做派。”
“喜欢吗？”
我忽然意识到，他在挑逗我，而我不知不觉已经上钩。我静静地看着他，忽然间媚然笑道：“喜欢。”
他的脸上滑过一丝黯然。
“你就这样勾引了陈建州吗？”
我和陈建州的故事，已经演变成最恶俗的版本，我是小三，破坏他的家庭。
我平静地答道：“是。”
我不想解释，尤其跟无关的人。就算我解释到口干舌燥，人们也只相信他愿意相信的。
3
婚礼结束后，很多人和新人合影，我也被拉了过去。嘉佳非要和我单独合影。
其他人退到两边，嘉佳小声对我说：“你和李威冰释前嫌，全是我的功劳，你该怎么谢我？”
“这个结果是你根本不想看到的吧。”
嘉佳的笑僵在脸上。
已经拍好照了，我拥抱嘉佳，亲热地拍拍她的背，在她耳边说道：“你放心，我会永远讨厌你。”
其他人走上来，簇拥着嘉佳，她像个木头人一样杵在那里，眼神哀怨地看着我。
我冲她冷笑一声，为荒唐往事画上一个句号。我再不是当年那个强装没事的女人，没有人可以伤害我，除非我自己愿意。
我本想就此离开，没想到被老朋友拖到餐厅。嘉佳安排的是自助式婚宴，大家可随意落座和交谈。
除了陈年八卦，我前一段时间的绯闻，他们更感兴趣。尤其我上电视曝光被打的事件，他们想知道更多细节。
我不想多提，于是说了一些明星的逸闻，轻松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嘉佳换了一身衣服，和新郎过来敬酒。今天一天，她都拿我做文章，可是敬酒时，她连跟我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我并没有胜利的感觉，反而很怅然。
我想起以前曾对陈建州说过的心里话：我并不是有多厉害，而是我的对手太软弱。当我强装出气势，当狭路相逢，我愿意再赌一把的时候，他们便偃旗息鼓了。
人生最大的误会，是被自己打败，却以为是对手太强大。
这曾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地方，却也是我最可悲的地方。
我感觉到无尽的寂寞，我的无处安放的软弱，谁能拯救？我的躲在光鲜背后的忧伤，谁来抚慰？
嘉佳都结婚了。
我呢？
我叹了口气，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我忽然瞥见赵佳一个人喝闷酒，于是坐到他身旁，陪着他一起喝酒。
我们喝了很多，醺醺欲醉。
“婉清，嘉佳其实没有什么好的。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对她念念不忘。”
我把食指放嘴角，“嘘”了一声，说道，“不要说你前任的坏话。”
赵佳看了李威一眼，李威一直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他看出来我已经喝醉了。
“你没有说过你前任的坏话吗？”
我“咯咯”笑道：“说过很多。”
他也笑了，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说？”
我拍了一下脑袋，说道：“我可能喝醉了，说胡话，”我举起酒杯，“让那些伤害我们的人，全部去死吧。”
我们开心地碰杯，赵佳说道：“对，让他们全部去死。”
我有个疑问，“你来了，李海潮知道吗？”
“他送我过来的。知道我会喝酒，所以一会儿过来接我。”
我冷静下来，那么一会儿就会碰到李海潮了。
上次他满怀期待地在电视台门口等我，我却对他说了那么绝情的话。他应该对我很失望。
“你知道，世界上最可恨的人，是哪一种人吗？”
“哪一种？”
“就是我这一种，”我拍着自己的胸脯，没来由地红了眼眶，“对什么事情都很勇敢，唯独对爱情没有信心。”
赵佳看到李威向我们这边走来，他说道：“那是因为你受过伤。”
我摇头：“因为……我害怕受那个人的伤。”
眼看着李威就要走过来，赵佳忽然说道：“因为你，李海潮放弃了出国，你知道吗？”
4
我一愣，问道：“你说什么？”
“那个时候，他的入学申请已经下来了，但是得知你和李威分手了。他放弃留学，找了一份稳定的工作。他就是想陪着你。”
他撇撇嘴，一脸迷惑，“我一直很奇怪，这么多年了，你们竟然一点进展都没有。”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而缘分则散发着宿命的味道。
李威走了过来，夺下我的酒杯，温和地对我说：“你喝醉了，我送回去。”
我正欲发火，李威弯下腰，附耳说道：“嘉佳他们都在看着。”
我看向嘉佳，她果然一直盯着我。
我只好笑着站起来，却一个不稳，打了个趔趄，李威及时抱住我，我才没有摔倒。
李威的手再没有从我的腰上离开，一路护送，我们离开酒店。
外面寒风扑面。
天气预报说，今天北方地区迎来了史上最强倒春寒。
李威开车去了。
我迎着风走着，裹紧了衣裙，想让我寒风吹醒我的醉意。我穿得很单薄，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寒战。刚刚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只觉得烧心，想吐却吐不出来。
李威开着车冲我打喇叭，我连看都没有看一眼，继续往前走。
李威摇下车窗，“上车，送你回家。”
我打了个喷嚏，继续向前走。
“你穿那么少，会感冒的。”
我不理会他，只走我的路，他只好慢慢开着车，跟在我一旁。
很多年以前，我生气的时候，习惯不说话，一个人闷闷地走路。
李海潮习惯站在我身后，不懂我的忧伤，却为我的忧伤而难过。李威习惯走在我的身旁，不管我想不想看到他，他一定要存在于我的视野。年少的我，总会觉得那是一种承诺：原来这个人是真的爱我。
我们常常因为被爱而爱，爱一个人太累，怕是天昏地暗，怕是粉身碎骨，怕是万劫不复。
精明的人啊，总是设想种种悲剧，所以急于保护自己。
前面是一个公交车站，我坐在椅子上。我的胃越来越难受，干呕卡在胸膛里，而寒风吹得我的太阳穴快要爆炸。
我想起李海潮每次对我的叮咛：你少喝点酒。
我总是当成耳旁风。
赵佳感慨，这么多年过去，我们没有一点进展。
他一直都在，而我一直在奔忙。
细细想来，长大之后的我们，几乎很少时间相处。
我忙于和李威谈恋爱，两年多时间对他避而不见。我天南海北拍纪录片，每次见面都是匆匆忙忙。我制作节目，没日没夜地待在剧组，闲暇时间几乎都在补觉。我事业有成，却忙着应付各种人事，追求更高的成就。偶尔极度疲惫的时候，每次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我才会在他身旁，安静地睡去。
我们一直都在一起，却一直都处于分离状态。
李威坐到我旁边，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想要搭在我的身上，我躲到一边，说道：“不需要。”
“我一直没忘了你。”
我撇过头去：“算了吧。”
“不知道你听说过一句话没有，你之后的每个人，都不是你，却又都是你。我一直为当初的事情后悔不已。也许，现在的我们都有孩子了。”
我冷笑道：“如果当初我死缠烂打，哀求着挽回你，也许你现在早已忘记我长什么样子了。”
李威一愣，他似乎想辩解，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李威，你说得对，我确实没有放下。但是，你知道，我没有放下什么吗？”
“什么？”
5
“分手的时候，你对我说，我不够好，所以你不爱我了。这么多年来，我心心念念的，就是你这句话，‘我不够好’。我们分开很多年，我一直都告诉自己，你是骗我的，可是这句话就像一个魔咒一样，每当我感情遇到挫折的时候，它就会冒出来：就是因为你不够好。”
李威还是把风衣搭在我的身上，我实在太冷了，所以没有拒绝。
我的眼泪流出来。
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在我内心深处，蜷缩着我可怜的自尊。
我就是自认不够好啊，所以才那么要强，那么努力。我拒绝失败，不是我有多么自信，而是害怕从此一蹶不振。
有一天李威拆穿我的骄傲，告诉我，“你不够好，所以我不爱你了。”
我的世界崩塌了。
他让我懂得一个歪理：男人的承诺都是不可靠的，当初他说多爱你，有一千个理由，分手时说不爱你，就有一万个借口。
李威叹了口气，说道：“当初不懂事，为了刺激你，才说那样的话。”
“都过去了，不是吗？”
“我其实……”李威欲言又止，“其实，在你看来，我们很多年未见。可是，我却经常见到你。”
“电视上？”
“不止。只要我在国内，我都会来见你一面。我们距离最近的一次，就是今年你过生日。你送李海潮出门，我开着车路过你。我们擦肩而过。其他时候，我都是远远地看你一眼就走。”
他的声音低低的，显得很深情，“总觉得，你过得好，我才会安心。”
如果不是他劈腿，这样的话一定很感人。
“李威，我不想和你做朋友。如果你要把我当朋友，那是你的事情。”
“我不希望我们做朋友……”
我打断他的话：“别说了。”
他怅惘地看向远处。
我起身往回走，我的车还停在酒店，李威一直跟在我身后。我冻得发抖，胃里翻江倒海，我一直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
快走到酒店时，我终于忍不住，蹲在路边呕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李威一直拍着我的后背，说道：“要不去医院看看？”
我站起来，刚要摆手，又一阵恶心袭来。我捂住嘴巴，慢慢地压下去。
李威又一次说道：“走，上医院去吧。”
这时，马路对面快步走过来一个人，就是李海潮，他是来接赵佳的。
他走过来，一把将我扯到身边，距离李威有一米远。他方从内口袋里掏出一瓶水，递给我：“你先喝口水，是热的。”
李威与李海潮打招呼：“好久不见，李海潮。”
李海潮冷冷地说道：“好久不见。我把小清送回家，不用麻烦你。”
李威笑道：“我忘了。你还是她最好的朋友。”
李海潮目光淡然，没有接话。
我心烦意乱，对李海潮说道：“我们快点回去吧。”
我坐上李海潮的车，赵佳躺在后面呼呼大睡。李海潮看了我一眼，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
我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由着他把我身上穿着的李威的外套脱下来，再把自己的衣服给我穿好。他的脸靠着我很近，他的鼻息扑在我的脸上，热热的，痒痒的。
我一直盯着他看，他忽然间冲我笑了，将脸贴到我的额头上，自言自语道：“没有发烧。到底怎么回事？”
我用力抱着他，说道：“李海潮，我……我……”
话音未落，我便晕了过去。
6
我在医院里醒来，李海潮一直守着我。
他见我醒来，忙上前扶着我坐起来。我看到一旁的桌子上放着很大一束玫瑰花。
我才觉得胃里好受了一些，问道：“我怎么了？”
李海潮笑着，有一丝难为情，更多的是兴奋。他看着我傻笑了半天，下定了决心似的，单膝跪地，把我吓了一跳。
“你这是干什么？”
他从身上掏出一个戒指盒，我立即愣住了。
他是要求婚吗？
“这是你刚刚睡着的时候，我赶忙跑到最近的珠宝店买的。以后会给一颗很大的钻戒，现在先将就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
我晕过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海潮很是激动，说道：“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没有听错吧。
“你这是干什么？”
李海潮眼眶发红，笑着说道：“我真不敢相信，我会向你求婚。这么多年来，我多怕你被其他人娶走了。”
他笑着哭了，举着戒指的手不住颤抖。我也跟着他哭了，虽然还是觉得莫名其妙。
“嫁给我吧，苏婉清。”
我不敢相信，问道：“我是还没有醒吗？到底怎么回事？”
我快速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回想一遍。
我还是一个有常识的人，我胃不舒服，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干呕。我抱住他的时候，因为太用力晕了过去。
我默默算了一下时间，我大姨妈没有按时来。以前，都是小白提前提醒我，而我习惯不记日子。
我的心猛然一跳，难道是我怀孕了吗？
我的双手紧张地交握在一起，说道：“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我……我怀孕了？”
李海潮点点头。
我大脑一片空白，茫茫然又问了一遍：“我真的怀孕了？”
李海潮还跪在地上，笑着说道：“对。所以，你一定要嫁给我。”
他抓过我的手，把戒指往我的无名指上套，我忽然间弯下手指，戒指就套在无名指上半截。我严肃地看着他，说道：“你想清楚，我并不只是你看到的那一面。”
“我想得很清楚，我爱你。”
感动，酸酸甜甜，漫上我的眼眸。
我尚存一点理智，说道：“我并不是……”我没有提王阿姨，“一般妈妈喜欢的儿媳妇。我性格不好，我很有心计……别人说我唯利是图，我还有很多很多的缺点……”
“我可以给你考虑的时间，你想清楚之后，再给我答案。如果你还想跟我在一起，我们可以再商量。如果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也没有关系。我有能力负担这个孩子。”
李海潮只是静静地听着，待我说完，他探过身子，亲了我一下，然后拍拍我的头，说道：“以后在我面前，不用这么坚强。”
我哭了，却还嘴硬，“结婚的事情不是一时冲动，你应该和阿姨好好商量一下。”
“我就死皮赖脸一回，你答不答应吧。”
我怔怔地看着他，眼泪一直往下流，情感终于战胜理智，“你会永远爱我吗？”
“会。”
“即使我有多么不好，也会爱我吗？”
“会。”
“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事情，都在留在我身边吗？”
“会。”
我把手指张开，说道：“我愿意。”
李海潮喜极而泣，颤抖着，将戒指推上去。
苏婉清，你终于敢面对自己的幸福。
我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为了任何事情都可以拼尽全力，唯独没有为自己的幸福出过力。
从此以后，我的每一段哭泣，必是为我爱的人流泪。我的每一份微笑，必是出自于真心。
我的男人，我自己守护，要不然，枉费了“女王”的名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