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显,弘恭前脚刚从大司马府中出来,史高便换上官服,坐上轩车,直奔未央宫而去。
他一路微闭双目,眉头紧皱,眼角中闪出一夜未眠的困乏,即便如此,却难掩他因紧张和兴奋脸庞崩紧的神色。
回想石显和弘恭昨夜的分析,是十分正确的。要扳倒萧望之周勘等人,目前确实是最好的时机。
史高的想法是赶在萧周二人上朝前把他们扳倒,连面圣的机会都不给他们。萧周二人的性格他清楚,他们是不可能咽下这口气,如果等他们上朝,石显和弘恭的前景就不妙了,弄不好,还得连累他自己。
想到这里,史高赶紧催促赶车的马夫。
清晨的长安街道,行人不多,有的店家也才开始打开店门。初升的旭日慢慢洒在宫门城墙上,显得肃穆。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原本的肃穆,增添了些许诡异,分明让人感觉今天又会是不平凡的一天。
史高从轩车上下来,也不见守宫门的将士阻拦,便径直入宫。
史高走了一刻钟不到,便有宫中的公公迎了上来,边走还边小声地告诉他,皇上已经起来,正准备用膳。
史高闪出一丝高兴的神色,不用说,这位公公定是石显弘恭等人安排好的,他现在对石弘二人又不禁高看一眼,石弘两人在宫中真是到了手眼通天的地步,他史高今天的脚步算快了,没想到石弘二人脚步更快,须臾之间就把皇上的行踪摸清楚了。想到这,史高心中直喊幸运,幸亏没有与他们为敌啊。
他掏出几贯铜钱,趁人不注意地塞给带路的公公。
很快,在他的带路下,史高见到了刚刚用过膳食的刘奭。
刘奭依然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史高见此,心中暗爽,他深知刘奭耳根子软,现在刚起来,估计脑袋还不够清楚。
史高一时之间有了八成的把握。
刘奭也是很奇怪,他奇怪史高有什么事不能等到待会儿上朝时说,非要大清早地来说。好在刚刚用过膳,这要说个没完没了,还不得饿肚子了。
“大司马清晨前来,何事啊?”刘奭的语气中透露着威严,他的意思分明在说如果是来说鸡毛蒜皮的小事,小心治你的罪。
史高不禁打了个寒战,他马上匍匐在地说道,“臣是为陛下的名声,不得不来惊扰陛下啊。”
“哦?”刘奭浑身一震。
“臣听说陛下要放了前将军,光禄勋等人,并令他们官复原职?”
“是有此事。”刘奭抬眼瞥了眼史高,脸上有丝不悦,他继而拿起桌上一杯淡茶,小酌了一口,又放了回去。
这一切,毫无例外的落在了史高眼里,史高明白今天要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必然会引起刘奭不必要的误会。
不过,他是有备而来,又怎会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陛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为何?”
“陛下初即位,德化未久,便将自己的师傅下狱。如果陛下放他们出来并官复原职,就说明他们无罪。他们无罪,陛下这一关一放,就显得儿戏了。天下人就会说陛下举动粗率。依微臣看,倒不如免了他们的官职。”史高说完,偷偷地打量着刘奭。
刘奭果然陷入了沉思,看他犯难的样子,史高心知有戏。
史高的话看起来颇有道理,其实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出来,他这是在故意误导刘奭。萧望之等人下狱,刘奭完全可以推到石弘二人身上,即便不能,至少他表现的知错能改的品质也是会被老百姓津津乐道的。
但是,刘奭却完全想不到这一方面。
他沉思了一会儿,发现史高说得确有道理,而他这个人本来就怕麻烦,到时候萧周等人出狱,他还得给他们一个说法,说不定他们不依不挠,自己清净日子又没法过了。而且,他也实在怕被人非议。
于是,他同意了史高的建议。
萧望之,周勘,刘更生昨日在狱中就听到风声,今日能官服原职,没想到却接到了一道令他们目瞪口呆的诏书,三人撤职,贬为庶人,没有任何解释。
真是匪夷所思的惩处。萧望之周勘面面相觑,两人都明白对方的意思,他们是担心自己精心教育出来的这个学生,能不能把祖宗的江山管好。
史高,石显,弘恭大获全胜。石显十分嚣张,连史高也得忌他三分,不过,史高本就胸无大志,他现在是唯一的辅政大臣,三公之中的御史大夫陈万年是跟他混的,丞相于定国虽然没有站队,但也威胁不到他。
然而,一个月后,事情就有了变数。
说也奇怪,刘奭这个人好静,但偏偏老天爷跟他过不去,他在位才两年,各种灾害就没有消停过,而且这种现象伴随着他此后的一生。
萧望之被免职的一个月内,陕西就发生大地震,死伤无数,连太上皇庙都被震塌了。
这个时候,太史也出来吓他,说客星出现,侵入昴宿及养舌星。这可是天大的事。刘奭被吓得一愣一愣。他把这种天象归咎于自己待老师不恭,才造成老天爷发怒。
于是,他赶忙下诏,封师傅萧望之为关内侯,可以半个月一次朝请,位次将军,虽然如此,萧望之却还是没有了辅政的权力。
同时,他又准备重新启用周勘和刘更生为谏议大夫。
石显和弘恭二人听到这个消息,惊呼大事不妙,谏议大夫可就得天天在皇上前嚼舌根子了,一个萧望之就够他们头疼了,另两个敌人如果出山,可够他们两喝一壶了。
他们轮番上阵,决定把刘奭侃“晕”。
石弘二人的大道理与天象比起来,刘奭当然更怕老天爷。
所以,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定要起用两人。
石弘二人见没法说服刘奭,就转而求其次,谏议大夫绝对是不能让他们当,他们建议授予周刘二人中郎即可。
刘奭为了省得听他们啰嗦,当即拍板可以。
过了不久,刘奭被各种事务折磨的够呛,而史高又只是半吊子货,根本不能为他分忧,所以他又想起了萧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