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茈站在窗前思绪万千,她的手握得紧紧地,她瞧见了宋智棋从回廊那边走来,她看见了他,他也看见她了。他在向她微笑。她转过身,向方玉然示意,然后她牵起紫草的手,打开半边门板,赶着紫草跑出去。紫草向宋智棋跑过去,大声喊着,爸爸。
画茈转头看着迅速在整理东西的方玉然,她用身体挡在门边,遮住了一切。很快,方玉然也走过来,打开了另一半的门板,跟她一样并排站着。画茈推了一步,再往回看看房间里的摆设,恢复到原状,她在心里缓了一口气。
紫草跑到宋智棋的跟前,两个人都因为见面而哈哈大笑起来。宋智棋抱着紫草走过来。
“怎么会过来的?”他已经进门了,一切如常。
“刚刚跟毕先生去买东西,走过这一边,就过来看看了。”画茈顺手从宋智棋怀里接过紫草,把小孩儿放在了他的书案上坐着。
“不许调皮,不许碰爸爸的东西。”这是画茈故意说的。
紫草抓起宋智棋桌面的笔,摇摇晃晃地动了起来。
“没关系,你看她知道自己要学写字了,都已经动起笔来。”宋智棋逗着紫草笑着,丝毫没有任何异常。画茈的心终于平稳。
“毕先生来了,怎么能如此待客。快敬茶。”宋智棋像是突然发现方玉然的存在似的,示意随从倒茶。然后,他又像是惊讶地发现房间里沙发中间茶几上已经倒了茶的的茶杯似的,大吼一声。
“怎么能端着冷了的茶就来了,快,换了它。”
这一声吼吓了画茈一跳。方玉然倒是稳若泰山。
“宋总长见外了,不必如此客气。”
“过门都是客,即使是小女的老师,毕先生毕竟还是我们家的贵客。是您不要见外了才是,快坐,快请坐。”宋智棋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始终都是平和的。
“谢谢。”方玉然很自然地坐下。而后,像是故意挑起话题似的,她抓起地上的报纸,发出感慨。
“这最近各地的请愿行动愈加升级,各项事端层出不穷,不知政府部门,都作何处置?如此不得民心,恐怕难以息民愤啊。”
宋智棋瞄了那报纸一眼,弯起嘴角。
“毕先生,鄙人并不赞同如此不自量力的行为,以单薄的力量对抗,最后结果就是以卵击石而已。这是极不明智的。”
“热血丹心,也是想要报效国家。见着国家问题重重,想用绵薄之力取得真正民主的权益,这是无可厚非的。何来不自量力?如果真有民主之说,就不该任何事情都用暴力解决,甚至发展为战争,劳民伤财。”方玉然继续翻动着报纸,有意无意地说着。
“战争不过是平息不同政见的手段而已。偌大一个国家,有不同政见,乃属正常。以此作为借口来制造动荡,也属不智之举。但战争从来不是单方面的,难道还能怪谁打了谁,或者,谁被打了,结果还不是兵戎相见,你打我,我打你,打来打去,双方都是用尽全力的?”
紫草依然在桌面乱动,甚至下了地乱跑一通,动着屋里的东西。画茈接触到宋智棋的眼神飘过来,和蔼地看着她们。他语气悠闲地,像是应着方玉然的话般。
“那照宋总长如此说来,此番南北之战,那是自找苦吃咯,这对那些已经为此牺牲的人,也太不公平了吧?”
宋智棋没有马上回答,他端起那送进来的茶,抿了一口。像是缓和了气息一般地。
“战争,没有大是大非。只要有战争存在的地方,永远都有伤害,永远都是悲剧。”
屋里面平静了,方玉然没有再说任何话。但她依然低头看着报纸。然后,宋智棋自己挑起了新的话题,大谈起教育现状,方玉然也随和地附和着,场面变得极其和谐。
像是终于谈完了,那又是一通打哈哈似的结尾。宋智棋过来,拉起画茈的手。
“想不到你们来了,倒是让我又与毕先生有了探讨国家大事的机会,真是受益匪浅。”宋智棋靠近画茈,用温和的眼神看着她,说着话。
“宋总长,您这样说,那么我也承认,有时,对某些事情,我必须要重新思考一番了。”
“毕先生教书育人,才是品德高尚之辈,难以与我等这样的粗人同类。见笑了。”
方玉然再没有回答,她站起身,伸手拉着紫草。
“让毕先生先带着小宝贝儿回去,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宋智棋这话是对着画茈说的。
“去哪?”画茈显得很惊讶。
“今晚是我父亲的寿宴,我要带你去。”
“啊?”这本是宋智棋原来没有告诉她的呀。画茈更惊讶了。
“麻烦你了,毕先生,请你带紫草先回去。如何?”
“好。”方玉然拉着紫草的手走了,留下画茈和宋智棋,宋智棋一直看着方玉然走出屋子,才走过去,关上门。
“为什么突然间,就要去你父亲那里?”
事实上画茈也十分奇怪。当初她和宋智棋结婚的时候,他的父亲都没有出现,为什么,现在,他会突然想要去赴这种宴会,他不是一直都跟他的家人没有来往的吗?
“我想,这是他的最后一次寿宴了。我不想他最后,还有遗憾。就这样。”
宋智棋握紧画茈的手,她突然间觉得,心头有些,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