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让二位见笑了。”一想到自家小姐，冯嬷嬷不由得又垂头落泪。“耽搁了这么多天，小姐该吃了多少苦，老身无用啊！”
无极立刻皱起眉头，看向颜稚的眼神带着冷意。他太清楚颜稚了，她说的每句话都有很强的目的性。原本冯嬷嬷的情绪难得稳定下来，颜稚却突然提起陆文鸢，让她又这样伤心欲绝。
在无极的眼里，颜稚这样的行为几乎等同于在利用可怜的老人家，就为了达到自己彻查陆家的目的……
颜稚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做法，不让无极情不自禁地回忆起了以前的日子。那是他最不愿意回忆的过往，那时充斥着的只有阴谋与欺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因此，这样的颜稚让他觉得陌生又厌恶。
颜稚第一时间就觉察到了无极的不郁，心下对他的满意程度瞬间提升了不少。无极现在显然跟她刚接触到的时候不一样了，以往他可不会为别人感到这么不爽。这样鲜活炽热的无极，让颜稚感觉宽慰不少。
当然，她这样勾起冯嬷嬷的痛苦情绪，是有原因的。只是现在当着冯嬷嬷的面来不及跟无极解释，希望无极到时候能自己领会吧。
“陆家的事现在闹得满城风雨，就连我和无极这种不问世事的都知道了，所以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才会有那样的猜测。”
满城风雨确实是真的，但不问世事这种话都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来，无极也是无言以对。
“原来是这样，只是老身不明白，陆家这些龌龊都是私底下进行的，怎么会叫外人都知道了呢？”冯嬷嬷对此感到非常意外。
她毕竟也是在陆家待了好几十年的老人，再清楚不过陆家的势力之大。就像这次她和小姐一起被流放，这么大的事，都被陆家给掩盖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颜稚一时语塞，没想到这冯嬷嬷并没有她想的那样好糊弄。
但她总不可能说这些事都是她瞎猫碰上死耗子碰巧给撞出来的吧，于是就硬着头皮说道：“这……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们俩平时都在城郊活动，还是上镇上采办吃食偶然听说的。这大户人家的事又不是我们平民百姓能管得了的，便也就没有了解太多。”
颜稚怎么说也是冯嬷嬷的救命恩人，加上冯嬷嬷也觉得外人确实没必要太过关注，于是对颜稚的话是深信不疑。
无极就没有颜稚那么坦然了，一张脸沉得冯嬷嬷都不得不注意。
“无极小哥，你这是哪里不舒服吗？颜姑娘要不要他给把把脉？”
冯嬷嬷发自内心的关怀让无极更加觉得没有颜面继续面对她。
“无妨，只是这屋里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说完，无极就逃也似地就近从窗口跃了出去。
“嗐~不用管他，他出去溜达一圈就好了。”颜稚强行压下心头的苦闷，被人误解的感觉真的不好受哇。
“年轻就是好哇，这么有活力，要是我家小姐是个男儿身该多好啊。”冯嬷嬷苦笑道。
在这个时代，女子长期处于弱势地位。不仅受男性的压迫，大户人家的女性还要时刻提防同性的冷枪暗箭。
颜稚听了冯嬷嬷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内心也是感慨万分。就现实来说，陆文鸢如果是男儿身，那确实会比现在所承受的痛苦好上许多。但所有人都这样想的话，那么这个并不合理的现实就永远不会改变。
前世的颜稚所生活的是一个平权社会，不存在性别或者阶级压迫，这是她唯一觉得自己比这个时代的人幸运的地方。也正是因为她感受过那种生活的美好，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让这个社会做出改变。
“冯嬷嬷你放心，做坏事是一定会得到报应的，陆家迟早会受到惩罚。”颜稚的眼里充满了坚定。
“这么说，陆家的真面目已经被洑水镇的人都知道了吗？”冯嬷嬷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颜稚不忍让冯嬷嬷的期望落空，有些艰难地说道：“没错！我上次去镇上的时候，集市所有人都在谈论那件事，恐怕这个时候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老天爷终于睁眼啦！我家小姐苦了这么久，总算是熬出头了！”冯嬷嬷抬头望着天，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
颜稚看着她这样，内心的愧疚几乎多到要溢出来，挣扎许久还是出声道：“只是，后来我就没有再关注此事了，听说陆家背后有着了不得的势力，不知道现在事情发展成什么样了。”
冯嬷嬷却不甚在意的样子，“没关系，小姐的委屈和受过的陷害能够被世人知道，哪怕只是十个人，我都已经很欣慰了。”
“唉！想来想去还是老身无用，当初就该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跟陆家抵抗到底！”冯嬷嬷的悔恨毫不作假，颜稚真的相信她是那种会为了陆文鸢去死的人。
亲眼看到这样衷心的奴仆给颜稚的内心带来了非常大的震撼。她不禁觉得只要这个时代还能够存在这种人性的光辉，那就说明是有机会做出改变的。
“冯嬷嬷，您这几十年为陆家大小姐已经做得够多的了，真的不必感到内疚。”颜稚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想要尽可能地让这个可怜的老妇轻松。
“陆家的事泄露出来，是不是说明它背后的势力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大呢？”颜稚觉得冯嬷嬷毕竟在陆家待了这么多年，应该是会知道些什么。
“说来惭愧，老身这么多年一心只知道照顾小姐，只对跟小姐有关的事情上心。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让小姐也不知不觉跟我一样逐渐远离陆家的权利中心，才会在被陷害的时候连向谁求救都不知道吧，如果我早些看清二小姐的真面目……”
颜稚见她又有把错往自己身上揽的趋势，急忙出声转移话题，再也不敢引导她说陆家的话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