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人不多,小二正在对着账本,见颜稚与无极又来了,呲牙咧嘴,叱责道:“你们怎么又来了!”
颜稚语气客气,从不主动惹事,此时也是十分和善,放了一锭银子在桌子上,笑道:“上次是换身衣服,这次是为了住一晚。”
那小二张狂的很,丝毫不为钱所动,“没有没有,快滚,我们客栈满了,没有空房了。”
颜稚回头与无极对视一眼,见无极带着一丝笑,沉声看她,尽职尽责在行使着自己一言不合出手的作用,此时已经握紧了拳头,似乎准备随时打上去。
若是打了这个小二,可就没地方住了,这镇上看着挺大,可惜客栈只有几个,除了这个外,别的位置都不好。
“生意上门,哪有向外轰人的道理,我也不要求别的,就我们之前住过的那间就行。”
小二没有抬头,丝毫不松口:“不行不行,那件被人定下来了,明日就要住。”
颜稚叹气,拦在无极面前,继续道:“明日是明日,我们今晚住一晚又不会耽误你的客人明日过来。”
小二算是这间客栈的大半个掌柜,是掌柜的大儿子,语气横的很:“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怎么还在这婆婆妈妈的,赶紧走,别耽误爷做生意。”
颜稚点头,回身望着无极,幽幽道:“那真是可惜,我在那间上房的被子上留下了一个血手印,本想回来借着再住一晚的由头陪些钱的。唉,既然如此,只能保佑下一位住那间房的客人别被吓到了。”
若是这回还不同意,颜稚也没什么办法了,只能让无极跟她一起风餐露宿。
那小二还是惦念生意的,听她所言,想要起身上楼查看。可此时正是他看店的时候,他那掌柜爹为了锻炼他,大堂里只留了他一个,没法离开。
小二暗骂一声,拿了那间房的要是丢给颜稚,在原本的价钱上翻了一番,当作赔被子的钱。颜稚拿出的银子甚至不够,又添了些进去。
狭长的楼梯仅有扶手上的几处烛火照明,无极推开最深处的那扇门,将屋内的灯一一点燃。
白天时间紧迫,没能好好查看这间房。如今一看,也不过是一张桌子一张床铺,只比别的屋子多了个窗子。
剑眉轻蹙,无极的眼神越发深沉,打量了一番正在喝茶的颜稚,出声询问:“只有一张床,你我怎么分?”
闻声,颜稚抬头有些好奇地看着无极,见平日气势凶狠的无极此时竟有些窘迫,觉得有些好笑,轻声道:“你睡吧,我还不困。”
无极点头,坐到了她的对面,附声道:“我也不困。”
颜稚被他的话气笑,拍桌询问:“我花了两倍的钱换来这件房,你不睡我岂不是白花银子了!”
无极顺口询问,他一直对此十分疑惑,平日的颜稚犹如不拔毛的铁公鸡,怎么今日这么大方,“那你为何要花这么大的价钱,换一件名不副实的上房呢?”
颜稚垂眸,随口回答,并将问题又抛了回去:“此间房名为云水间,我喜欢这个名字,觉得何你还蛮配的。不过你今日为何穿着一身白衣就出来了,哪有穿着白衣跟踪别人!”
她对着无极的衣服指指点点,无极也顺着她的动作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行头。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来无极又生气了。
“那你出门怎么不同我说?我虽是说了不去,但你也没必要躲躲藏藏吧。”
颜稚正想反驳,无极皱眉,声音带上一丝说教之意:“不许回嘴!你走的时候居然还把饭做好了,该说你是心大还是心细呢。”
颜稚叹气,想起自己放在厨房的那些菜,回去怕是要坏掉,有些惋惜:“这不是怕你饿着么。好了,别说我了,早点睡吧。”
无极满意点头,整理着自己的袖口,坐到了床上,言道:“那我先睡,后半夜再换你。”
“好,你先睡吧,我不困。”
见无极准备睡下,颜稚起身,只道自己出去转转,而后穿上一件不是那么厚实的袍子,推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间房哪里是给他们二人准备的,分明就是让无极能睡得好点所以才备下的。颜稚的好意他心领了,正如颜稚所说,他若是不好好睡一觉,白瞎了那些银子。无极未作他想,以为颜稚另有去处,和衣睡下。
今夜要比在村中蹲守村长是否去小树林那日更加黑暗,若非是路上的三两烛火,怕是寸步难行。夜深天寒,黑夜仿佛夺取了温度,颜稚打了个哆嗦,躲在墙角望着村长房间的人影。
那人影摇晃,等到颜稚的冷哆嗦能打上十个之后,窗子一黑,又多出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影。
瘦小的人影,被村长抱着,而另一个身段苗条,分明是个女人!
这幅场景令颜稚打起精神,连忙小跑到墙底,踩着一旁废弃的木架,翻身上了墙。
这个身体有些矮小,十分瘦弱,这段日子虽胡吃海塞胖了些,但仍是没怎么长高。一双小手甚至拿不稳锅子,翻墙的时候也废了颜稚老大的力气。
她才落地,便有一盏烛光照到她的身上。小二手中的灯笼方才被风吹灭了,才点亮,就看见面前多出来一人,被吓了一跳。
小二慌慌张张,尖声道:“谁?”
颜稚也被吓了一跳,不过立马冷静下来,拿出了腰上的钥匙为自己解释:“我是你家的客官,去镇子那头有些事情,回来之后天就黑了,大门也关上了,不好叨扰,就从后面翻墙进来了,你瞧,我这还有钥匙呢。”
她晃着手中的钥匙,没让那小二真的看见,而钥匙没什么新奇花样,都差不多的样子。小二也混淆了,又随便问了几句姓甚名谁,就把人放了。
小二的盘问没耽搁多久时间,颜稚再抬起头准备寻路进入客栈时,村长房间已经如同其他的屋子一般,暗淡下去。
深夜寂静,此处后院再无一点灯光,仿佛刚才的人影也是恍然间的错觉。颜稚暗骂一声,抹黑走到前院,前院比后院凉些,门前设一摇曳烛火。
颜稚就在此等候,准备一直等着村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