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闭上眼,白天里那些言论和见到的那一幕源源不断反复冲击着他的大脑。
现在茶染来了,他只是把嘴唇抿地更紧了些,伸手把被子往上掖了掖,恨不得整个脑袋都缩进被子里,这样就不用听见那烦人又可恨的声音。
他闭着眼,眼睫微微颤抖,静了好一会儿,直到外面没有一丝声响,才蓦然睁眼。
然后跟人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萧子堂:……
茶染完全没受影响,依旧弯着月牙儿一般的漂亮眸子,语气是惯用的揶揄:“我们子堂装睡被发现啦?”
萧子堂怔怔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翻身背对着她,一副“我不想看到你”的模样。
“怎么啦这是?为什么不开心?”茶染也没生气,对于喜欢的人,她的宽容度总是很高。
“让我猜猜——是因为太久没有来找你,子堂不高兴了吗?”
萧子堂闭着眼,将脑袋往枕头上靠了靠。这不公平,她总能猜到自己在想什么,可是他却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她真的喜欢他吗?
他产生了怀疑。
“好啦,别生气了,你看,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茶染转到床的另一边,正对着萧子堂。
萧子堂还打算翻身,茶染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了,她一手按住萧子堂的肩膀,往他床上一坐,哄道:“子堂小可爱,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每天都来看你好吗?”
才不要。
她天天来看他,那那个人呢?
难道她每天和那个人打完情骂完俏后再来看他?
那跟一个备胎有什么区别?
就连婚约都取消了,他和她之间还有什么关系吗?
名不正,言不顺。
他宁愿孤老一生,也不想这样。
他用舌尖抵了抵脸颊边的软肉,一股怒气突然冲出。
“你不用陪着你的新欢吗?”他脱口而出,但下一秒就后悔了。
他或许不该这样的,女子身份尊贵,男子身份低微。
他早就知道。
就像他父亲,腻了,就被丢了。
就连正夫这个位置都可以易主,还有什么不可以?
他小心地抬眼去看茶染,果然见她皱着眉不说话,他的心沉了一沉,又泛着说不出的酸意。
果然,她生气了,要被丢下了吧。
以后大概都不会来找他了。
或许下次再见,就是一个陌生人了。
茶染现在的确内心有些古怪且微妙,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读心术是主动的,一般而言,只有一些对她不利的言语她会被动接收到,其他情况她都不会主动去探听对方的心理。
但是也许是萧子堂的心理活动太过强烈了,她竟然听到了他内心所想。
然后默默听他脑补了一出虐恋情深的戏。
她记得她明明走的是甜宠风,怎么成了苦情戏?孩子你是不是走错片场了?
“你别多想,他就是一个客人,来这里做客总不好扫了他的面子……”茶染兀自叹气,花了大半时辰跟他解释,最后补充一句,“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
“好啦子堂,我发誓,以后不跟他单独出去了。”见萧子堂没有反应,茶染又叫了一声,“子堂?”
只听到身边人传来的清浅平缓的呼吸声。
他的嘴角很放松,不再是之前常见到的紧抿着的姿态。眉宇间皱着的小山也已被铲平,剩下平整一片。
茶染:……
短暂的沉默后,她站起身,动作轻柔地帮他把滑到腰际的被褥重新盖好,顺带掖了掖。
萧子堂的脸白白净净的,不像隔壁东延国那样的小麦色,缺了点男子气概,但是脸上的轮廓已渐渐有了凌厉的影子。嘴巴是比较淡的粉色,唇纹很少,看起来就很柔软的样子。
他睡觉的时候很乖,浓密纤长的睫毛会小幅度地颤动,伴随着轻缓的呼吸,总会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十六岁的少年已经是一米八的大高个了,比茶染高出半个头,导致每次看他时都要微微仰着。
而每当这个时候,她又会暗自叹气为什么他不能再长慢一点。
茶染欣赏了一会儿萧子堂的颜,直到窗外的月亮已高高挂起,这才起身熄了油灯,悄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