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道七看来,乔临是因为修行那门疑似八大道法之一的神秘术法出了差错,从而影响到到神魂,以至于失去了自我意识,才出于本能的保护意识对突然接近的他出手。
但严格意义上来说,道七对乔临状态的判断其实是错误的。银瞳状态下的乔临,并不是失去了意识。而且,几乎可以说是和道七的判断完全相反的,他一直都十分清醒。
虽然那时操控身体行动的并不是乔临的主观意识,而是一股来自肉体本身的原始冲动。但对于自己在做些什么,又做过什么,其实乔临一直可以清楚的感知到。如果他想,甚至可以随时停下自己身体的任何行动。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知道之前自己遇到的那个莫名其妙的玄袍男子,原来就是这座太一城的城主,道七。
和道七想法更是恰恰相反的是,这时的乔临,从未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清醒过,酣畅淋漓过;那么久的浑浑噩噩,那么久的不真实感,以及那么久的谨小慎微;所积攒的压抑,全都藉由这次来自身体本能的冲动,肆意的发泄了出来。
直到洪启一行进入结界,洪启身后的那道身影映入乔临的眸中之后,乔临的意识才真正开始有些迷离。
迷离中,他想起了很久之前,自己曾经用来自嘲过的一段话:“伯牙遇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千百年引为佳话,可子期死,伯牙绝弦却无人提。”
人一旦遇到能够交心的另外一个人,就喜欢用知音来自比,是啊,高山流水遇知音,何其美哉。却往往忘记了,那之后,还有一句话,伯牙绝弦不复弹。
他曾经以为在那个属于他和夏白的故事里,他是伯牙,而夏白是子期。过了很久他才明白,他们两个人,都是子期……
虽然塔中早已没了动静,洪启也急切的想要去确定乔临和初祖传承的失踪到底有没有关系。但他还是耐着性子等了许久,直到乔临被关入塔中之后的第三天,才带着夏白一同进入了三寸塔之中。
如果以洪启往常的性子来说,此时他是决不会带着其他人一起进入塔中的。而如今他却愿带着一个外族之人,去寻找他极为在意的初祖传承下落,可见之前乔临的表现给了他多大的震撼,让他不得不带着夏白一起,来防备乔临忽然暴起。
而被困塔中的乔临,虽然被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封印压的动不得身,但脸上却看不到一丝担忧的神色。这让洪启站在一个胜利者的角度,一时间有些欣赏眼前这个分不清敌友的男人。
“朋友,你知道我的来意吗”洪启收起思绪,尽量平静的说道。
“我又没有城主那样的神通,怎么能知道洪族少族长在想些什么”直到洪启的声音响起,原本在闭目养神的乔临才发现塔中已经进入了其他人。
这让乔临有些懊恼,之前体内灵能的暴动太过暴虐,连冬无光在他魂体上布下的那层抑制念毒的封印,都有些破损。
如今的他,不但不能使用魂术,更是连动用魂念都要小心翼翼,再加上塔中强大的封印能力,居然都没能感知到周围有生物接近。
当洪启的声音响起,除了洪启,乔临自然也看到了他身后的夏白。那么一瞬,他忽然有些迷茫。
他记忆中那个身影,开始和隔着一重重封印,正在小心翼翼盯着他的夏白,飞快的重叠着。
即使仅仅是记忆中的一个身影,每次想起,都是让乔临一阵默然,更不要说此时。
乔临想说些什么,可此时的他,对于夏白来说,只不过是个危险的陌生人罢了,他又能说什么呢。
看着看着,乔临忽然感觉眼前的夏白也有些陌生。可夏白的模样明明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依旧是刚刚好的身材,长长的头发,偏圆的脸庞。
是了,就是眼睛,在乔临记忆中的那个夏白,眸子里总装着光,眼睛一眨一闭,就仿佛天空中的星辰闪烁,从那装着星星一样的眼神中,乔临总能感觉到一股倔强。
可如今的夏白,眸子中却看不到一点星光,暗淡的就仿佛一颗生命到了尽头的白矮星。
如今的夏白给乔临的感觉,就仿佛,当年亲眼看着夏白一步步远离的自己。
你记得有些人,记得的是他们的模样;你记得有些人,记得的,则无关模样,而是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光芒。
“小白,这个人你认识吗”看着乔临望见夏白之后失神的模样,洪启向着夏白问道。
乔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之前一直小心翼翼的寻找夏白的下落,为的就是不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拿夏白来做文章。不但是为了保护夏白的安全,也是为了不让自己受到牵制。这让他赶忙思索,该如何去补救。
“不认识,从来都没有见过,大毁灭之前,在我们这一纪,不会有这样的强者,而再之后,我就来到这里来。”当夏白的声音响起,乔临又是一瞬的恍惚。
“她当然不认识我,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她。我来这里找她,只是受一个人所托。”乔临缓缓的说道。
虽然并不相信乔临的说辞,但洪启也并不关心乔临与夏白之间的关系,他也并未追问,而是直接的问出了他的目的:“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我也不会拿她来要挟谁。我来见你,只为一件事,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洪吉找到的那个圆球里的东西,你拿了没有”
“没有”乔临本可以去解释些什么,但他什么都没有解释,只是冷冷的回了两个字。
当时只是因为青羽十七的请求,才顺手就救了洪森一行人,却没想到这救人的善举竟成了交恶的导火索,这让乔临很是不高兴。
这时乔临才终于想起了许久没有音信的青羽十七,按说自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她早就应该传音给自己了,但直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动静,这让乔临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
洪启看着乔临对他的问题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不禁有些愠怒,但也很快忍耐了下来,并没有发作。反而表面上尽量和善的对乔临说道:“回答的这么磊落,就我来说自然是相信你的,但是我的族人就不一定了,所以能不能请你放开心神让来我搜一下魂,让我跟族人们有个交待,这样对大家都好”
因为夏白的关系,乔临对洪启这个没来由的诘问还一直压制着情绪,但当他听到洪启说道要搜他的魂的时候,他就再也压制不住了。
不说他魂中的念毒,以及魂体上残破的念毒封印,都已经经不起任何折腾了,更不要说来一次破坏性极大的搜魂。
单单说那些对他而言,已经是他和这个世界最后联系的记忆,对他的珍贵程度,他都不可能同意洪启的要求。
在离开昆仑虚的那天,乔临就暗暗下过决心,不会再让任何人,对自己和自己身边人的记忆,做任何手脚了。
“我为什么要让你跟你的族人有个交代,就因为我多事救过你的族人吗”乔临的目光慢慢凌厉起来,凌厉的让洪启有些微怯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