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城市残骸之上,昔日繁华的都市如今只剩下一座城堡依旧挺立在城市的中心。
白云与尘埃在这里交相辉映,刺眼的阳光犹如火炬,似要将人身上的每一寸烤焦,这个城市已然置身火炉。
在城堡内,富丽堂皇的内饰,典雅而庄严。
城堡内的老人坐在高耸的座位上静静的看着外面兵临城下,落日的余晖照在他普通的脸上。
“守望者,守望者!他们要求我们放走所有人类!”小厮慌张地说道。
“人类都已经被他们杀光了,到了现在才开始后悔吗?”
老人看见小厮,明显叹了口气,以前他还需要顾忌自己形象,作为带领人类走向未来的人,绝不允许叹气。
但如今,已经没有需要让他带领的人了,他只是一个失败的领袖。
“阿间,我不是告诉过你,哪怕遇见大事不要慌乱吗?慌乱只会让自己失去分寸,而对现实毫无用处。”
“可是他们已经在城堡外面了!守望者,我们在不走,就来不及了!”阿间想要和老人一起离开。
但是老人坐在椅子上仍旧纹丝不动,在这余晖中,仿佛有神圣的东西在这里。
他试图说服老人放弃他的王座,但是却想不到什么好的方法。
“阿间,不是我不想走,而是我已经走不动了,”老人指了指自己的脚,枯槁的双腿就像是竹竿般易碎,“在两年前和一个异人对战的时候,我的腿受了暗疾,现在,他已经彻底动不了了。”
阿间呆立在原地,他完全没有想到,老人并不是不愿意走,而是因为他已经走不动了。
这怎么可能,这句话卡在喉咙里,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因为阿间自记忆中起,老人就一直呆在他身边。
就像大人难以注意到孩子的长大,孩子也难以注意到父亲的老去。
老人在他眼里就像是天穹般,自辉煌中诞生,也应该自辉煌中死去,而不是像这样因为腿动不了般可笑的理由,死在王座上。
就像是看穿了阿间所想:“阿间,我已经老了,我也是人类,在这‘毒素’遍布的世界我已经活得够久了。”
老人面带慈祥地看着他,然后又将目光投向这座城市。
外面原本繁华的城市已经化为焦土,在异人暴怒的铁蹄下,所有人类化为了焦土,永远埋葬在这片土地下。
人类已经化为历史的尘埃,永远的从这片土地上消失了。
哦,不,还差一点点,老人还没死,不过已经快了,想到这一点,阿间心里莫名一紧。
“不过,阿间,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会背叛我,果然,好父亲和好守望者互相冲突吗?不过我既不是好父亲,也不是个好的守望者。”
阿间不敢看向老人的眼睛,明明背叛的时候那么果决,但是当面对老人的眼睛时,却害怕的不敢对视:“你已经知道了吗?”
“抬起头!阿间!做错了事,就要面对它!”磅礴的话语自老人的腹部喷涌而出!
有那么一瞬间,阿间以为老人再次回到了那个执掌人类命运的守望者。
那个冷酷无情的对待自己爱人处以死刑的男人!
“我没有错!人类就该死!都是他们,我的阿离才死了的!”
“阿间,你已经不是小孩了!只有小孩子才会急于向大人辩解自己的过错!现在!抬起头,正视我!”
“我没有错!”阿间暴怒地抬起自己头。
那些人类冷酷无情,杀死了自己爱人,然后又想要调查我!如果不是因为守望者,那自己也因为多长了块鳞片,成为他们谋害的目标了!
阿间并不是纯粹的人类,他是在小时候被老人收养的,那是在一个人类的村落,那时候抗异化剂还未普及,而恰巧当时有一块γ异石落在了村落周围。
在γ异石的辐射下,异化的几率由0的几率提升到了百分之零点几,在这近乎不可能的概率下,阿间产生了异变。
他的脊背处诞生了一块小鳞片,坚硬,折射着白色的金属光芒,但那是不属于人类的东西。
于是他的成长中伴随着讥讽,嘲笑,与恶劣的踢打。
他的父母从未将他当作过自己的孩子,凡有一点不顺心,那便是劈头盖脸的攻击,烫伤的痕迹,皮鞭的血痕。
在这种环境下成长为人的阿间,充满了对人类的憎恶,直到他12岁。
那年即将被自己的父母打死,呕吐的鲜血流淌在洁白的雪地上。
村子里的异化的小孩出生率增大,因为阿间是第一个在村落里出生的小孩,于是他被认为是罪人。
“滚吧!有多远滚多远!这里没有你的地方。”
似乎认为光是踢一脚还不解气,村里的顽夫直接抄起棍棒,而其他人只是在指指点点,没有上前。
好冷啊!
年幼的阿间看向这片天地,白茫茫一片中充满了充满了冷漠。
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冷呢?阿间看着自己的父母躲在人群身后,在他们的臂弯上,还有他的妹妹。
妹妹想要上前,但是被父母拉住了。
其他的孩子都被父母遮住了眼睛,似乎不想让他们看到这种场景。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是因为自己因为饿,偷偷吃了家里的一块饭团的原因吗?还是因为自己偷偷用了热水?
或许是他们察觉到自己每天都在诅咒他们,不过好痛啊。
在少年的背部,闪烁着寒光的鳞片在蔓延,就像是毒蛇在脊背上飞舞,在痛苦与诅咒中,毒蛇向四周蔓延。
突然,疼痛停止了,有什么东西遮住了自己的光。
阿间抬起眼,偷偷看向自己身前,那是一个背部挺直,身如刀剑的男人。
在他的身前,之前几个殴打他的人正躺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哀嚎。
“对手无缚鸡的孩子施以暴力,是最低级懦夫的行为,”
于是那一天以后,阿间有了新的家人。
时光回溯,阿间的背挺直想要和这个男人对视。
但是他没有看见预想中因为背叛而愤怒的眼睛,反而如同老父亲般慈祥。
阿间愣住了,然后开始不知所措,想要将头移开。
“阿间,你没有想过,为什么阿离会是无父无母,有着明显的异化特征,却能够混进城里,刚好遇见你吗?”
阿间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不要总想着我给你答案,阿间,你想要长大,就要学会自己去思考。”
小孩!小孩!自己难道在他眼里就永远是个小孩吗?这个食古不化的老头就不知道给自己一点尊重吗?
但是当务之急已经不是这个了。
“既然你走不了,那我就背你走,他们要进来了!”
他们指的是异人国度旗下的军团,异人拥有普通人不曾拥有的全新能力,虽然需要代价,但是作为作战,对于普通人已经是全方位的碾压。
但是守望者摆了摆手:“我已经走不了了,就算离开这里,我也活不久了,还不如给自己留一份尊严,对不对?”
老人笑道。
“不过,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阿间说道:“什么事?”
“能不能拜托你杀了我,与其死在其他人手上,不如让自己儿子接手。”
“虽然这很残忍对吗?”
阿间嘴角流露出苦笑。
阿间在军团内是以英雄的称号,作为作战人员,只要杀死守望者,那就是实至名归,但是杀死其他人类,阿间没有任何负担。
但是面对老人却怎么也下不了手,他的父亲自始自终就只有老人一个人,人类和亲人不是一个概念。
但是满足亲人的遗愿,不该是自己该做的吗?
“阿间,不要恨自己啊。”
刀柄没入心口,温热的鲜血蔓延到手上,守望者面带解脱,但是阿间仍僵立在原地,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这时候,大殿的门被打开了。
“哈哈!我们是第一个进来的!守望者的人头是我的!”
头生两角一脸横肉的帝国将军撞见了阿间的刀柄没入守望者的一瞬间,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将军,你的人头没了。”这时候还有个不开眼的下属在旁边提醒。
“闭嘴,难道我看不见吗?”将军骂道。“这个贱人有什么资格抢我的人头!仗都是我们打的,他只是当了个叛徒而已。”
将军声音不大,但刚好能让站在守望者身边的阿间听得到。
出乎将军的意料,阿间这次没有恼怒,反而是笑着将刀柄从守望者的心口抽出,这诡异的一幕让将军一阵恶寒。
因为这个之前见过的年轻人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而且能轻易手刃自己的父亲,坑害全城的人类,就人品而言,将军无论如何也不想和这种人扯上关系。
偏偏自己等人还要奉对方为英雄,这是所有高层签订了的
“你说的很对,我没有资格成为英雄。”阿间离开王座,向将军等人走来。
将军突然眉头一转:“其实,我想到一个好点子,你要不要听一下?”
“你说,毕竟你能说的话不多了。”
将军眉头一皱,但是转而和颜悦色地说道:“你看,历史上的英雄都不是一个卑鄙小人能当的,这样不行,所以我想要改一改你成为英雄的历程,你看怎么样?”
阿间似笑非笑道:“那你的建议是?”
“能不能?”将军舔了舔嘴角,原本不算健硕的肌肉疯狂膨胀,就像是充了气的娃娃,原本只有1米7的身材瞬间增高到了4米,上面,遍布了铁色的花纹!闪烁着令人恐惧的寒光!
“请你去死一死?你死了,那人头归我,名誉归你,你看行不行?”
现在哪怕瞎子都能看出来,将军是打算杀人灭口,就像是鸟尽弓藏,又或者贪婪心在作祟。
但是阿间没有恐惧,反而也说道:“我也想到一个好办法,你看行不行?”
将军愣了一下,问道:“什么办法?”
难道这个胆小鬼要投降告饶,这倒是像这种小人要做的事,但是事到如今,即使对方让出人头,向外界声明是自己杀的也没用了。
在他暴露出杀意的那一刻,对方就一定要死!如果对方活着回去,再用自己声望四处声张自己要杀死对方这件事,那自己后半辈子也就毁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只有自己的等人看来,对方是不折不扣的懦夫,而在其他人看来,对方就是英雄。
“你看啊,守望者死了,但是你不觉得他死的太轻松了吗?”阿间说道。
“那不是因为你是他儿子吗?”将军神色越发讥讽。
养了几年的儿子变成了白眼狼,这可能是守望者人生唯一的一次失误吧?
“如果我是他,我就会在你和阿离恋爱的那一刻就杀了你,哦!对了,你还不知道阿离是我们的人吧!”将军说道。
“将军,这是保密事项。”这时候,那个不开眼的下属再次站出来提醒道。
将军看了眼下属,默默记下样貌,决定以后随便找个理由扔进矿石场里。
不过对方好像是参谋来着?也不知道行不行。
“在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其实阿离最后离开的时候是打算把消息告诉你的,但是正因如此,她死了,因为你而死了,其实我还挺喜欢那个小姑娘来着,”将军甩了甩胳膊,“她直到死前还想着和你一起私奔,这份背叛帝国的勇气,真是可嘉。”
阿间平静的神色第一次出现了昏暗。
“是我对不起她,我父亲曾经给我说过,男人不能保护他喜欢的女人,那就不应该喜欢上她,虽然我觉得我父亲不配成为一个好父亲,但他确实后半生未娶。”
“虽然我对守望者的故事挺感兴趣的,但是没时间了,该送你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