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良背着重伤的秦愫语,也不知是从哪个方向突破,埋着头一个劲儿的往前冲。直到秦愫语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紧绷的精神才放松下来。
放缓速度,寻了处干净的地方落脚。感受到那种被人紧紧盯着、毛骨悚然的刺感确实消失了以后,司良终于瘫成一团,窝在地上不愿意动弹,都没来的及和秦愫语说些什么,就耐不住疲倦沉沉得睡去。
秦愫语也由于伤势过重,静静得靠坐在司良身边,打坐修炼。一白一蓝两道身影在陌生的空间中相互依偎,天色逐渐暗淡,宁静的空气围绕着二人。自从进来这里,终于享受到一丝惬意。
夜半,司良不知为什么惊醒,猛然坐起,狭长的丹凤眼满是警惕,直到看到身旁秦愫语温润的笑容时,僵硬的肌肉才又放松。而身上的伤,早就被人上好了灵药,此时只剩下一层浅浅的硬痂,好不惬意的抻了个懒腰,又重新躺回秦愫语腿上。
“那些藤蔓为什么袭击我们?”
秦愫语随口问道,继续打坐着恢复灵力,任由司良沉重的脑袋压着自己。
“估计是因为我拿出来老大给的救命灵药吧。”
司良不甚在意的答道,语气里似乎还有三分睡意。虽然袭击来的猛烈而突兀,但他能想到的原因也只有这个。
“你还剩多少?”
“估计还有小半瓶吧,不过你怎么回事?滕浩壤那家伙就是嘴毒,我又少不了一块肉,干嘛和他起冲突,没看到我都不搭理他么。”
司良并没有在意那么珍贵的东西一下子给秦愫语灌了那么多,反正秦愫语那还有不是,倒是先抱怨他起来,被其深藏的担忧细微得让人听不出来。
司良见其良久沉默得没有回话,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见他已经闭上了眼,一颗心早已沉浸在修炼之中。忍不住叹了口气,认命似得担起了守卫的活儿。
天微微亮,秦愫语和司良换了身干净的衣物,寻了个方向又重新上路。
也不知这遗迹是怎么个环境,方才还是空旷的建筑群,现在满眼望去都是高低错落的山峦,光秃秃得没有任何植被,灰扑扑得让人生厌,除了二人的呼吸声,没有任何声音。
突然,不知道秦愫语听到了什么,行走的脚步一顿,凝神向着一处普通的山头望去。脸上凝固的笑意,让一旁的司良立刻祭出长枪,身上青筋暴起。一时间,屏息凝神,只有微凉的风从二人身旁吹过。
半响,秦愫语才回过神,轻轻戳了戳紧张的司良,继续前进。只不过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让根本没有放松下来的司良,心里愈发的绷紧弦儿,默契得没有开口问。
山峦间愈发得寂静,仿佛整片天地只有司良两个会呼吸的人。走着走着,二人似乎在原地转圈,秦愫语和司良不约而同得停下脚步,四目相对。
“入阵了!”
二人虽然没有小九在阵法上的天赋,但是作为鸿嘉学院的必修课,倒也还算合格,现在的状况能应付得来。
司良拿出一袋荧光粉,那是从磷火蝶上提取出来的鳞粉,看着他手里的这个量,怕是盗了人家大本营。
司良随着行走的轨迹散落着,不一会,整个移动的路线就被画了出来。竟然诡异的发现,这——是个活阵!
他这手法算是个讨巧的笨办法,虽然没有小九那样的强悍的精神力,不能直接在脑海中绘出阵法,但是靠着外挂手段,也能达到相同的效果。
荧光粉画出来的道路只有毫米之间的细微差距,但那绝对不是因为司良手抖,而是这些看似相同的山峦,在缓慢地移动着。
也就是说,司良他们怎么走都只是在一个地方转着圈,看似外界在变化,其实地理位置根本没有变动。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就跟被人玩弄在鼓掌的蚂蚁没有什么两样。
秦愫语和司良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双方眼中的凝重,这感觉可不太好。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秦愫语突然上手抚上了司良的双眼,感受到手下纤长的眼睫毛轻轻扫着手心,他脸上挂起来一抹无可奈何的微笑,
“好玩么?”
司良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他温热的手掌,张开一双迷茫的眼,似是在询问。他不明白秦愫语发什么疯。
“你哪里都很像,只是——你终究是我的内心幻化出来的人,他要是能这么安静就好了。”
秦愫语轻轻的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语气里不知为何有几分庆幸。或许是在庆幸司良就是司良,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自己。
对面的“司良”皱着眉头,整个人向后倾斜着,仿佛下一秒就要逃跑似得。
秦愫语抬手揉了揉他束得齐整的头发,直到“司良”被揉得像个炸毛的狮子才停下手来,
“破——”
他朱唇轻启,脸上温润的微笑忽而放大,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挥手间,羽扇瞬间而出,高速旋转着袭向“司良”白嫩的脖颈。
意料之中鲜血喷溅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司良”像是个被人摔碎的玻璃娃娃,头颅和身体整整齐齐的断开,滚落的头颅仍是不解的望着秦愫语。
秦愫语本带着笑容的面庞猛地一滞,心脏紧紧收缩,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难以呼吸。
他死死抓着胸口,身体弓成一只虾米,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
原来,亲眼看着司良死在眼前是这么痛苦的事情么。就算是假的,也让他如此难受,不知——
随着“司良”的死亡,眼前的景象陡然变化,秦愫语却来不及顾忌。
身旁的司良原本因为他的动作而紧张着,手里的长枪蓄势待发,一双狭长的丹凤眼警惕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大跳。
长枪顺势脱手而出,像一颗坠落的流星,就向秦愫语之前凝望的方向而去。壮硕的身体瞬间挡在他身前。
过了好一会,司良才发现不仅长枪落了个空,连他一直警惕的方向,也没有任何动静。
只有死寂的风呼啸而过。
这才稍稍放了放提起的心,一转头就看到秦愫语已经站起身,斜着眼,带着莫名的微笑盯着他看。
司良被他看得背后发毛,装腔作势得空扇了一巴掌。手掌带起的风从秦愫语下颌滑过,将他鬓边的长发带起。
“你搞什么鬼?”
司良收回长枪,气急败坏地说道。
谁道,秦愫语不说话,却突然拉进二人之间的距离,一双温润的眼打量着,呼出的气体仿佛都被司良吸入。嘴角的笑意忽而放大,转身,抬首阔步的——走了!
司良被他这举动弄得满头黑线,一张包子脸皱出了十八褶,待回过神儿来,秦愫语早走出了好一段路。
他慌慌忙忙追了上去,左右探着脑袋,锲而不舍得问着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儿,像极了一只甩不掉的跟屁虫。
一路上,就听着司良死乞白赖的腻着秦愫语说着话,怎么样也想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倒给这片死寂的空间活跃了些气氛。
不知不觉,司良随着秦愫语就走出了那片山峦,到真没有什么意外,更不要说什么活阵。
就在司良长长呼了口气,好像将这么久以来压抑的情绪都抒发出去以后,正要拉着秦愫语,就要跑向远处看到的绿色的时候。
回头却发现,秦愫语不知为什么,回望着来时的路。而那片山峦突然就被迷雾遮盖。不一会,浓雾散去,而那片像裹尸布压抑的山峦也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司良被这变化吓得揉了揉本就不甚大的眼,满心的惊讶。
秦愫语仍是带着那副礼貌性的笑容,只是眉间多了些凝重。那时,他确实是听到了一些东西。
那声音忽远忽近,听不真切,就好像在耳边低声呢喃。隐隐约约得只听清“魂族,归来。”这两个词,让人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只有他能听见,又为什么激发了幻阵,是他真的破了阵,他们才能走了出来么?
这一系列的问题,都不能不让秦愫语好奇。
司良见他愈来愈迷茫的神情,忙拉了拉他的袖子,唤回了神儿,示意他该继续上路。二人这才又重新出发。
一路上,二人没少见半路打劫的,或许是因为二人的实力有威慑,并没有那些不长眼的冲上来。还算是平静,一直到遇到了尹炎。
本来,司良以为看到了尹炎就找到了老大,可谁知,看到尹炎那煞神一般的脸,就知道——老大绝对没有和他在一起。
后来,知道小九有可能出事,二人彻底没有了寻宝的心思,便和尹炎一起寻找起来。
直到,尹炎扔下他这一大群人,一声不吭的消失,司良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拉着秦愫语席地而坐。
他也没想到尹炎在老大这件事上,就是个不知疲倦的机器。自从和他相遇,就没有一分一秒休息,自己的胳膊腿儿都遛细了好几圈。还真是心痛被他折腾的手下,更不要说尹炎可能在这一整年都没有休息过。
这就是血脉之间的亲兄弟?司良不知道,毕竟他没有任何弟弟妹妹,不过看着其他家族里的兄弟姐妹之间,好像也没有他俩这么——感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