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村长写下自己与蔡铭、邱胜的名字,是看到了预言自己死亡的恐怖童谣后,在草纸上用连线方式揣测三人各自的死亡方式;而胡非狐想到的则是好莱坞大片《死神来了》,在他看来,复仇女鬼就像是片中无处不在的死神,而村长等三人则像是生活在死亡阴影下挣扎求存的被害者们,20年来,村长三人无时无刻不在胆战心惊中等待、猜测,等待着女鬼的复仇魔爪,将会在什么时候突然伸向心中有鬼的三人,猜测着无影无踪的女鬼将如何安排他们各自的死亡顺序!
第三名死者
相对于虚无缥缈身手敏捷的复仇女鬼,棋差一着的临时专案组终究还是迟了一步。当温智信带着沈冰等一众驴友气喘吁吁地抵达村长所居住的人境第时,村长早已死在了那张幽暗的古式木床上。让人诧异的是,村长死时神态安详,尸体上找不到任何可见的伤口,此情此景正好与恐怖童谣中的第三段“宝盒脏,欲无殇,赎罪赵王岗”的描述异常吻合。
村长的妻子因为伤心过度早已晕厥,而温智信由于无法相信自己的父亲真的如临时专案组预测的那样已惨遭毒手,痛不欲生几近崩溃。是温智信的妹妹温慧芳忍着哀痛抽泣着接受了临时专案组的讯问。据温智慧回忆,当天早上,邱胜惨死在庆云楼后的消息传来后,多年来腿脚不方便的父亲似乎受了惊吓,然后整个上午都待在房间里足不出户。“从我出生到现在,父亲便留给我胆小、迷信、瘦弱的印象,他朋友不多,平时不喜欢出门,没事的时候喜欢待在昏暗的房间里抽水烟、吃槟榔、念经拜佛,但每次他听到什么关于鬼坑的闹鬼传闻,他都会脸色大变,所以今天早上他一听到邱胜惨死的消息,似乎也非常害怕,马上躲进了房间求神念经。由于他平时就有求神念经、神神叨叨的习惯,我们也没在意,谁知道到11点左右我妈做好了午饭,我进房叫父亲吃饭时,居然发现父亲神态安详地死在了床上。”
经过现场勘察,钱婷也发现了案情的重重疑点——首先是村长死前房门是反锁的,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这足以证明凶手并非是破门而入杀死古义的;其次是村长死时神态安详,身上没有任何可见的伤痕,并不像是被人施害折磨而死;其三是村长在死前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仅是在死前头一个晚上吃了一碗粥,但钱婷对厨房里剩余的粥进行毒性检查,却没有发现粥里有任何的异常。
“这是一起典型的密室杀人案件,疯婆婆已经完全排除了作案嫌疑,看似鬼魂所为,但我相信肯定能够找到漏洞!”钱婷在勘察完案发现场勘察后,对沈冰等人进行简单的汇总报告。
“可是,连续三起杀人案都找不到任何凶手的线索,更找不到任何的漏洞……”对于钱婷的盲目乐观,一直都持无神论观点的胡非狐已经有点气馁了,“难道,凶手真的就是……”
“就是那个女鬼?”周忠德接上胡非狐话时,浑身打了个冷战,似乎女鬼正站在村长的尸体旁龇牙咧嘴。
“虽然我们一时找不到连环凶杀案的突破口,但大家也不要被这个看不到摸不着的凶手吓倒。要知道再高明的凶手,也会有露出破绽的时候,哪怕那个凶手真的是来自阴间的鬼魂!”沈冰沉默许久后,终于发话。
“可是,我总觉得村长的死有点蹊跷!”多年的记者生涯让胡非狐养成了观察入微的好习惯,“恐怖童谣的第三段是‘宝盒脏,欲无殇,赎罪赵王岗’,首先,村长的尸体上的确找不到任何伤口,这当然与恐怖童谣非常吻合,可是‘宝盒脏’指的是什么?还有更重要的是,村长死亡的地方是叫人境第,而童谣里说的赵王岗又是哪里?”
听罢胡非狐的剖析后,众人连连点头认同,钟三省也蹙紧眉头道:“奇怪了,从小到大,我从来没听过虎威村乃至罗刹岛上有一个叫赵王岗的地方,难道,人境第所在的这个地方,历史上曾经叫过赵王岗?”
虽然发现村长之死与恐怖童谣有些不符之处,可是村长之妻却哭哭啼啼地要求早日对村长进行入殓,理由是“凶死之人理应早日入土为安”,以终结这段让他们痛心疾首的恐怖记忆。钱婷只好草草结束了对村长尸体的勘测过程,村长家人连忙收拾心情,将村长火速入殓,并将棺木摆放在正厅内超度祭拜,打算第二天一大早便抬走下葬。
夜幕降临,人境第正厅烛光摇曳,温家人披麻带孝跪在灵前,一个个纸扎的童男童女伫立厅内,深红的棺木在黑夜里勾勒出诡异的轮廓。
恐怖童谣中预言的三个被害者相继离奇死去,这或许对于大多数虎威村民来说是件幸事,但对于沈冰、钱婷这对争强好胜的霸王花而言,却是莫大的耻辱与难堪。坐在天井里看着那副冰冷的棺木,再想想当日神司委托自己追查真凶、狙击凶杀时的诚恳眼神,沈冰和钱婷就痛苦万分,总觉得自己愧对警察这一光荣称谓,更愧对三个诡异死去的被害村民。
夜,夹杂着突如其来的困倦,将连日来疲于奔命的钱婷带进了无尽的睡意之中。偌大的人境第里,除了横七竖八躺在地上酣然入睡的驴友外,就只有沈冰还在村长遇害的房间里寻找凶案的蛛丝马迹。“房门反锁,身上没有伤口,又不是喝下毒药死亡,难道,村长是被毒物咬死的?”多年的刑侦生涯中,沈冰多次侦破密室杀人案,因此对此类案件的凶手伎俩甚为熟悉,她一边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寻找着什么,一边嘀嘀咕咕地分析着凶手的作案方法。可是让沈冰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由于村长遇害前眩晕症发作,怕风怕冷的村长将房间内的窗户紧闭,房门与门槛间更是密得毫无缝隙,毒蛇之类的动物应是无法进入,以此推论,能够进入村长房间的,只能是体型较小的昆虫类毒物。
虽然钱婷在检验尸体时并未发现明显的伤口,但是沈冰还是生怕钱婷的检验工作因时间仓促而百密一疏,可能遗漏了某些细小的伤口。沈冰的脑海中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开棺验尸!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吹起了一阵狂风,白白的雾气在狂风中不断扩散,直至如妖气般将森冷的人境第紧紧包围。沈冰蹑手蹑脚地走出村长房间,除了天井内睡得正酣的驴友外,村长的妻子、儿子都因伤心过度而回房休息了,灵堂内只剩温慧芳在垂泪烧纸,机械式地将一叠叠厚厚的纸钱冥镪丢入火盆。沈冰找了个借口支走了温慧芳,然后惦着脚尖走向灵堂正中的棺材处,准备揭开尚未钉死的棺材盖,再次检验一下村长尸体是否留有伤口。被布置成灵堂的正厅空旷寂寥,白色的布帘与红色的烛光怪异地舞蹈,空气中流淌着诡异的气息。沈冰一抬头,却分明看到墙壁正中悬挂的村长遗照,遗照中,村长威而不语,圆瞪的眼睛里折射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光芒。沈冰不禁打了个冷战,身经百战的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她居然会在此刻心生畏惧,难道,是女人敏感的第六感使然?
沈冰重整了一下心情,把手迅速伸向红色的棺盖。一阵猛烈的大风突然袭来,吹灭烛光,灵堂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只有那皎洁得几近苍白的月光,透过屋后婆娑的树丛投射到灵堂的地面,勾勒出一张张狰狞的鬼脸。失去了光明指引的沈冰一下子缩回了手,长年的警察生涯让她学会了敏感应对一切,包括这突如其来的黑暗。
“鬼,鬼,鬼……”一记低沉而慌乱的声音划破黑暗,断断续续地传到灵堂。
沈冰心里一惊,回头一看,原来竟是谢晓富神情慌张地从天井跑向灵堂,苍白的嘴唇因惊恐而颤动不已。
“怎么了?”从谢晓富惊恐的眼神里,沈冰读出了不同寻常的内容,她连忙上前询问。
“刚刚,我去茅房上厕所的时候,居然看到了,”谢晓富喘着粗气断续回答,“看,看到了村长的身影!”
“什么,村长的身影?”沈冰怀疑地望着谢晓富,“你是不是眼花了?村长明明死了,就躺在这副棺材里。”
“我,我肯定没有眼花,我的确是看到了村长的身影。”酷爱侦探小说的谢晓富拥有超强的记忆力,他说他清楚地记得,村长生前有点长短脚的毛病,走起路来,身体会向左边倾斜一点点,“刚刚我在茅房看到的那个人,也是长短脚走路,也是向左边倾斜,我可以十二万分地肯定,那个肯定就是村长,而且,我看到的不是村长的人,而是村长的鬼魂!”
“鬼魂”二字在沈冰的脑海中迅速炸开,同时也让谢晓富冷汗直飚,脊背发凉。
“怎么可能?这世上根本就没鬼!”沈冰一边平抑心情,一边安抚起受惊的谢晓富。为了证明谢晓富只是自己吓唬自己,沈冰决定马上打开棺盖,黑暗中,她将手放到红色的棺盖上,正准备发力掰起沉沉的棺盖。说时迟那时快,黑夜中突然传来了悠远诡异的声音——“咚咚咚”……
惊魂未定的谢晓富像只受惊的羔羊,敏感地连连后退。而沈冰则职业地四处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借着忽明忽暗的烛光,沈冰骇然地发现,那古怪声音的来源,竟然是安放在灵堂正中的那幅红色棺木!
“棺材,棺材有声音!”几乎同一时间,谢晓富也发现了这个惊人的秘密。这究竟是什么声音?为什么安放尸体的棺材里居然会发出这样古怪的声音?难道,真的是冤死的村长怨念作怪,显灵现身?
那一瞬间,沈冰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寒气弥漫全身。在刹那的惊骇过后,“咚咚咚”的古怪声音再次响彻灵堂,沈冰整理好心绪,壮着胆子走近棺材,咬了咬牙,伸手打开棺盖。就在打开棺盖的一刹那,灵前的烛火突然被一阵阴风吹灭,黑暗中,一只黑色的物体从棺材中一跃而出,擦过沈冰的膝盖,在灵堂中迅捷地打着圈子。沈冰被惊得一下子把棺盖扔在了一边,而谢晓富更是被吓得魂飞魄散,正准备撒腿开溜,却被沈冰一把揪住衣领。
“诈尸了,诈尸了!”谢晓富一边挣开沈冰,一边歇斯底里地吼叫着。这记让人毛骨悚然的叫声惊醒了天井里横七竖八躺着休息的驴友们,他们一个个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惊诧地注视着灵堂里发生的一幕。
“诈什么尸?是老鼠!”沈冰有点生气地吼醒了方寸大乱的谢晓富,众人往灵堂地上一看,果然看到一只硕大的老鼠在灵堂前慌乱地四处乱蹿,原来,刚刚在棺材里制造出那一串串恐怖声音的元凶,竟然就是这只热带海岛上的硕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