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与树上的曼陀罗果实一模一样的带刺果实,说道:“这是我一个小时前从村长的房间里找到的一棵果实,果实被挤压得很扁,我的推断是,这枚果实正是村长在稍早的时候从盆载里偷偷摘到房间的,而他裤子上的一包针,应该正是在采摘果实时不小心粘上的。见多识广的村长应该早就从赠送盆载的船老大处得知了曼陀螺的毒性与功用,于是,为了制造假死的迹象,他先是用手挤压了果实,并把汁液滴进眼睛,以制造瞳孔扩散的特殊效果;然后,村长小心翼翼地服食了适量的曼陀罗鲜花,并诱发了假死现象,成功欺骗了家人以及我们。在假死2个小时之后,他趁着灵堂空无一人的当口,按下棺材的机关,打开棺材底部,再偷偷溜出人境第,不知所终。”
村长诈尸的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沈冰的大胆推论与有力的证据,让所有人都恍然明白村长的死亡其实只是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所谓的诈尸与离奇死亡,不过是村长精心设计的一片片浮云而已!尽管诈尸的阴霾霎时间被沈冰驱散得一干二净,可是众人心头仍是疑虑重重——村长在遭受女鬼报复的险恶当口,为啥要处心积虑设计这假死戏码呢?
对心理学略懂一二的胡非狐给出了自以为最合理的解释:装死以躲避女鬼的复仇索命!而沈冰却随即对胡非狐的解释进行了颠覆:“村长假死,并不是为了躲避女鬼索命,试想如果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真的是女鬼,神通广大的女鬼又怎么会发现不了村长假死的真相?大家可以留意一下恐怖童谣的第三段——宝盒脏,欲无殇,赎罪赵王岗,我的直觉告诉我,村长假死,肯定是想先用假死躲避临时专案组对20年前命案真相的深入调查,以免自己当年杀人劫财的罪恶大白于天下。然后村长又按照恐怖童谣的指示,带着所谓的宝盒,赶到童谣中所指的赵王岗向女鬼赎罪。”
可是童谣里所指的宝盒到底是什么?那个所谓的赵王岗又是哪里?这两个疑团就像夜空中的阴云一样萦绕在众人的心头,挥之不去却又无法驱除。此时,外出追寻村长下落的巡逻队员们回到了人境第,急于了解父亲下落的温智信冲上前去,揪住其中一名队员拼命追问搜寻的结果。可是让温智信失望的是,巡逻队员手举火把将整个虎威村都搜了个底朝天,也无法找到身披寿衣假死失踪的村长的踪影。
当沈冰、钱婷、胡非狐、孙大胜等人还在为诈尸惊魂而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郑丹、吴果果以及罗洪、李巍然四人却在祠堂东厢房内胆战心惊地等待着可以离村的通知。经过两天的休整与补充营养,郑丹的高烧终于退了,但是由于经受了阴婚的惊吓,心里头对于魑魅魍魉的传闻依旧是异常的敏感,吴果果和罗洪、李巍然约定,绝对不能让郑丹知道这几天发生的所有恐怖事情——童谣杀人、枯井鬼脸以及神像滴血……为了让嘴巴不严实的李巍然和罗洪远离仍旧弱不禁风的郑丹,吴果果下令李巍然和罗洪在房门守侯,除了送饭递水外,绝对不能踏入东厢房半步。
前几天因女鬼显灵和蔡铭自燃而闹得人心惶惶的祠堂,如今因恐怖重心的外移而恢复了些许的宁静。不过在这种宁静的背后,却始终流淌着一种让人不安的诡异气息,总让坐在房门口百无聊赖的罗洪和李巍然提心吊胆。幸好出事之后,温智信派来了数十名巡逻队员守卫祠堂,才让罗洪和李巍然镇定了不少。
这天傍晚吃完了村民送来的晚饭后,为了显示自己的勇气与胆量以获取吴果果的芳心,罗洪仗着自己曾经学过一些推理常识,决心再次向李巍然下战书:“沈冰和钱婷一直都坚持这个世界上没有鬼,这两天发生的诡异事件都是人为制造的。如果你真的想跟我抢果果,那么我们就来赌一赌,看谁最先发现这一系列闹鬼事件的破绽。如果谁先发现破绽,谁就是胜利者,另一方就得退出对果果的追求。”
身材矮小的李巍然虽然胆小如鼠,但面对强敌时依然显露出“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男儿本色”,他想也没想便接下了罗洪的战书,随后,两人在迷茫的夜色中开始勘察祠堂内外的闹鬼现场,打算突破各自的洞悉力极限。
罗洪选择了祠堂内那尊滴血的虎头人身像为目标,打算从中找出女鬼显灵的破绽。经历杀人童谣事件的连番惊吓后,罗洪原本胆大包天的个性也早已改变了许多,如果不是为了吓退胆小的李巍然,征服美丽的吴果果,他也不想冒着触犯女鬼的危险,去寻找并未确定的所谓闹鬼破绽。两天前接踵而至的闹鬼事件,让巡逻队加强了对祠堂内外的保安力度,就连面积不到20平方米的祠堂正堂内,也驻扎了两名高度戒备的巡逻队员。正堂牌位中央那尊曾经离奇滴血的虎头人身像,也早已被村民用布帘紧紧包起,前面的香炉上点起了一柱柱长短不一的香加以祭拜。袅袅青烟中,由于看不到虎头人身像那双曾经滴血的凌厉眼睛,罗洪的心稍微镇定了些许,他一屁股坐在了离神像足有七八米远的巡逻队员旁边,打算等巡逻队员走开之后再上前查看神像——因为,巡逻队员接到了命令,童谣杀人事件中的所有物证,都必须封存隔离,防止被其他人恶意破坏。
巡逻队员的开饭时间到了,正堂内的两位巡逻队员一听到开饭的呼唤,屁颠屁颠便往厨房跑去。罗洪见机会难得,便赶紧上前查看神像,可是两位巡逻队员的瞬间离去,让偌大的正堂顿时陷入一片的死寂,除了夜虫的鸣叫声外,罗洪只能听到自己走路的声音。香炉上升起的烟雾随着夜风在妖异地舞动着,活像一个无脚的幽灵,伸出双爪扑向罗洪,弥漫的烟雾将恐惧洒向了罗洪的眸子里,他仿佛看到烟雾中的神像正在取下布帘,一滴滴殷红的鲜血再次淋漓地落下。罗洪被眼前的幻象重重地击倒,他连连后退,警觉地环顾四周,那种像海浪般不断汹涌的恐惧,让罗洪不由地打起了退堂鼓——毕竟,两天前发生在祠堂内的神像滴血事件,的确是让罗洪惊魂未定,并开始重新审视多年来屹立心中的无神论观点。罗洪再次后退到了天井的边上,可是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刚刚还是朗月当空的老天居然下起了滂沱大雨,正堂供桌上立着的那支白色蜡烛被风吹灭,霎时间无边的黑暗吞没了祠堂内的一切,罗洪顿时被吓得手足无措,靠在墙上警觉地扫视着黑暗中发生的一切,转身撒腿便跑。
慌乱中,罗洪踩到了一个硬邦邦圆滚滚的东西,身体失去控制后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借着天上的月光,罗洪分明看到害自己摔了个狗吃屎的居然是根火把。罗洪起身后愤怒地用脚踹了一下那根害人的火把,火把砰地一声撞到了墙上,居然鬼使神差地弹回到了罗洪的脚下。刚刚还想逃离正堂的罗洪突然有了一个新的念头,他蹑手蹑脚地从供桌上拿起了一盒火柴,然后以最快速度点燃了那根火把,霎时间火光耀目,让人心慌的黑暗顿时被驱得一干二净。罗洪此刻并不急着逃离正堂,因为如果他失魂落魄地逃离正堂,万一被吴果果看到,他在吴果果心目中苦心经营的英雄形象将瞬间崩溃。罗洪现在唯一的想法是,守着火把待在正堂,静静等待巡逻队员的返回,直到生性胆怯的李巍然无功而返——作为多年的老同学兼情敌,罗洪太了解李巍然了,他敢断定生性胆怯的李巍然不仅不敢靠近闹鬼现场寻找线索,甚至可能已躲在围龙屋的某个角落里胆战心惊地等待挑战时间的结束。
熊熊的火光壮了罗洪的胆,他定睛看了一眼火光中的神像,白色的布帘依旧包得严严实实的,红色的神像身躯依旧纹丝不动,星星点点的香火依旧袅袅生烟,正堂内的一切都看不到任何的异样。罗洪打算把手里的火把立起来,可是整个正堂,除了神像前方的香案上的那个香炉外,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固定这粗壮的火把。罗洪只好硬着头皮慢慢走近神像,欠身把火把插进脸盘大小的香炉内。或许是由于香炉内的香灰松散无力,罗洪刚一放手,插入香炉的火把便刷地一声歪向了神像,熊熊的烈焰瞬间点燃了神像。只见神像伸向前方作拈花状的左手手掌处燃起了小小的火苗,一时间黑烟弥漫,火苗上蹿,情急之下,罗洪连忙抓起供桌上的一个茶壶,将壶内的茶水一股脑倒向起火点,只听见“滋”的一声,火苗熄灭,一股烟雾袅袅升起。闯下祸端的罗洪此刻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慌慌张张地扯着衣角抹起了还在冒烟的神像手掌,就在这时,一滴粘稠的液体顺着佛像滴到了罗洪的掌心,一股浓重的腥味扑面而来。一滴,两滴,三滴,越来越多的液体滴到了罗洪的手掌及裤子上,罗洪下意识一看,一片殷红的色块刺入眼帘。是血!神像居然再次流血了!
那片血腥的红色像海潮般瞬间冲垮了罗洪的心防,豆大的汗珠在他的额头不断集结,彻骨的寒冷在他的脊背流淌。罗洪大脑的第一反应,是女鬼再度现身,命案又将发生,似乎狰狞的女鬼正张开血盆大口在正堂内不断飘移。恐惧让罗洪作出了本能的反应,他霎时间跪到在地,对着仍在滴血的神像不断磕头,嘴里低声忏悔道:“神灵饶命,神灵饶命,我不是故意要点火的……”
时间在静谧中一分一秒流逝,罗洪把头磕得都皮开肉裂了,但周遭仍旧是没有任何异样的动静。罗洪试探性地抬起了头,惶恐地看了一看神像,只见神像的躯体上残留着几条血珠划过的红线,而覆盖神像的布帘也被染上了一片又一片猩红的血色。罗洪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除了额头磕破外,其他地方毫发未损,这是否代表,女鬼已经接受了自己真诚的道歉?可是当罗洪缓缓起身的时候,眼前出现的一幕却让他目瞪口呆,原来,神像刚刚着火的左手手掌业已穿了个铜钱大的孔,一滴滴猩红的鲜血正从孔中不断淌出。
惊恐片刻后,罗洪突然察觉到了异样之处——两天前神像流血,不是从眼睛里流出血泪的吗?为何现在是在手掌穿孔处涌出鲜血?罗洪越想越不对劲,他连忙爬起身子,靠近神像,诧异地观察起神像手掌的那个破洞。破洞从神像左手的手背穿透到手心,罗洪捡起火把细细查看,透过破洞,他分明看到了神像的手掌竟然是空心的,手掌的中心,一个透明的塑料杯赫然可见,密封的塑料杯里,居然盛放着满满一杯的红色液体,红色液体在杯子内沸腾翻滚着,汩汩流向连接着塑料杯一头的一条塑料管子。罗洪俯身查看,发现塑料管子居然沿着神像的手蜿蜒伸展,好奇之下,他把手伸进破洞用力一扯,管子居然应声而断,一股温热的液体从管子里倾泄而出,弄得罗洪满裤子都是一片猩红。罗洪干脆扯掉了布帘,这才发现神像的眼珠子已经深深地下陷,想来大概是因为管子连接到了眼珠部位,而罗洪刚才扯断管子时,由于用力过度而将眼珠扯进了眼窝。罗洪再闻了一闻粘在手上的“鲜血”,发现这鲜血除了腥臭味外,似乎还透着一股酸酸的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