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婆七十多岁,无儿无女,因从前给人算卦维生而得名。从老辈人摆的龙门阵中可以知道,卦婆曾经很是风光过一阵。据说她算卦很准。以前,街坊邻居出门遇到大事,总会找总会找卦婆给算上一算,那时候的卦婆,整天就坐在家里也能吃香的、喝辣的。但是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再上卦婆的门了,因为算卦被列为封建迷信活动,也因为现代人太忙……
那天上午,早已很少抛头露面的卦婆突然在家门外摆了个摊儿,摊儿上摆着几个铜钱和一张白纸,白纸上写了几个字:一卦卜吉凶。
卦婆的摊前很快就聚集了一大堆人,大家伙儿叽叽喳喳、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但随便大家怎么说,卦婆始终一言不发地玩着桌上的几个铜钱,很有点宠辱不惊的意味。
人们议论了一会儿,也就陆续散了。中午,太阳挺烈的,邻居劝卦婆:“您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还搞这些名堂干嘛啊?快回屋歇着去吧。省得晒病了,医药费可贵着了。”
卦婆抬头瞥了一眼邻居,并不答话,继续稳稳当当地坐着,低头玩着桌上的铜钱。
卦婆这儿倒是坐得稳当,管这片儿的民警小刘却坐不稳当了。他一早就听人说了卦婆摆摊儿的事,这事按说算是搞封建迷信,作为一个人民警察,他怎么也该管上一管。
小刘斟酌了半天,总算想好了说辞,来到卦婆的摊儿前,准备劝说她收摊儿。还没有等小刘开口,卦婆突然“嚯——”的从摊后站了起来。她目光炯炯地望了小刘一眼,把手里的铜钱朝桌上“哗啦——”一撒,低头看了看桌上的铜钱,再抬头看了看小刘,说道:“三天内你有血光之灾,千万留在家中,不要出门。”
说完,卦婆就收摊儿回了屋,留着小刘独自一人楞楞地站在她家门前。
晚上睡觉时,小刘想起来卦婆的话,不由有些辗转反侧。自己这个职业,难免会有意无意地得罪一些恶人,少不了有暗中下黑手的人。后来,小刘做了一个噩梦。他梦到有两个歹徒持枪抢劫派出所对面的银行,他在追捕时胸口中枪了,妻子赶到后,一下子扑到他身上痛哭起来,他感到自己被压得透不过气来,越来越憋闷……
小刘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妻子正趴在自己胸口上,睡得无比香甜。
接下来的两天,小刘过得和以往一样平常而琐碎,早把卦婆的话忘在了身后。第三天早晨,正当小刘要出门上班的时候,厨房后传来“啪”的一声动静,小刘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妻子打碎了一个碗。
那是一个寿碗,卦婆的寿碗。
卦婆满七十岁那年,小刘想到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特意置办了一桌酒菜,请来街坊邻居,为老人家庆贺生辰。为此,卦婆感动得热泪盈眶。酒席结束后送给小刘一个碗,说:“你就把它当我的寿碗留着吧,它会代我告诉你吉凶的。”
想起了卦婆三天前给自己说的话,小刘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出了家门。
刚到派出所,就接到一份追捕越狱逃犯的协查通报。他盯着逃犯的照片看了半天,总感觉到有些眼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这个人。
小刘下班的时候正好路过卦婆家,想起了卦婆的预言,忍不住上前敲门。
卦婆打开了大门,看见门外站的是小刘。她的脸色猛然变得极其难看,她使劲往外推着小刘,嘴里还刺耳地叫着:“你滚!你滚!赶快滚回家去,我不想看到你。”
小刘错愕地看着疯了一般的卦婆,手足无措。
卦婆的叫声惊动了邻居,邻居打开门来看出了什么事。当他看见是卦婆和小刘在推推搡搡后,马上缩回屋里,准备关上家门。不过已经晚了,小刘一眼看见他家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黑瘦男子,而这个男子正是协查通报上的那个越狱逃犯。
小刘毫不犹豫地冲进屋去,没费多大周折就抓住那个逃犯。给逃犯戴上手铐,小刘轻轻地挽起了自己的衣袖,在他的手臂上,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刀伤,正缓缓地渗出鲜血。
这事过后,不知道谁把卦婆曾经给小刘算卦和小刘受伤的事传了开来,卦婆家突然变得门庭如市。
可奇怪的是,无论人们怎么样费尽口舌,卦婆却再也没有给任何人算过卦。
自从认识欧鹏之后,丹蔻就很少化妆了。因为欧鹏说过,他只喜欢真实的东西,当初认识丹蔻时,也是被她素颜朝天的样子吸引住的。
欧鹏和丹蔻在旁人的眼里,无疑是一对璧人,大家都期待着他们的婚礼。而他们自己,也已经把婚礼提上了议事日程,连婚纱照都照好了。
可老天偏偏喜欢捉弄人,丹蔻的公司发生了火灾,她的脸在这次火灾中被烧坏了。好在欧鹏并没有因为丹蔻毁容而变心,他陪在丹蔻身边,亲口告诉他,等她出院后就立即举行婚礼。
丹蔻快出院了,欧鹏积极地筹备着婚礼。可是,当丹蔻出院的那天,欧鹏去医院里却没有接到人。
丹蔻失踪了!欧鹏找遍了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人。不过欧鹏并没有死心,他不相信丹蔻会这样不声不响地抛下自己消失掉。
丹蔻最终没有让欧鹏失望。半年以后,她不但重新出现在欧鹏的面前,就连被毁容的脸也完全恢复了,她甚至比以前更加美丽迷人,只是脸上像照婚纱照时那样,化了很浓的妆。
欧鹏和丹蔻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婚礼。新婚之夜,欧鹏将丹蔻抱着怀里,他的手沿着丹蔻的肩胛温柔地朝下抚摩,摸着摸着,手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急忙缩了回来。
他想看看丹蔻背上有什么东西,丹蔻却打死也不让他看,她说背上有整容取皮时留下的一大块伤疤,难看死了。
婚后,欧鹏发现丹蔻变了,她变得喜欢化妆了,她总是在脸上涂满了厚厚的粉底和浓浓的油彩。化了妆的丹蔻看上去和婚纱照里一样美丽,只是欧鹏总是会闻到屋子里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味道,让他有想吐的感觉。
一天半夜,欧鹏醒了过来,发现丹蔻不在身边,而洗手间里却传来哗哗的水声,那水声响了很久,搅得鸥鹏心神不宁,于是他起身朝洗手间走去。
丹蔻光着身子站在洗手间里,背对着门口,在她的背上果然有一块很大的伤疤,那伤疤的形状像极了一张欧鹏似曾相识的脸。
正当欧鹏恍惚地望着那块伤疤发呆的时候,丹蔻突然转过身来……
又是一个夜晚,丹蔻把神情呆滞的欧鹏扶进卧室,唱着儿歌哄他睡下之后,坐在床边发起了呆。
两行泪水从丹蔻的眼里滑了下来,她化满浓妆的脸上被冲刷出两道深深的沟壑。丹蔻叹了口气,打开床头柜,从里面拎出一个口袋,缓缓地朝洗手间走去。
浴镜前,丹蔻将袋子里的东西一件件地拿了出来。毛巾、粉底、油彩、药水、一张最美的婚纱照、一套绘画用的排笔……
丹蔻缓缓地脱光了身上的衣服,先用温水细细地洗了脸,然后将婚纱照贴在浴镜上。镜子里的那张脸,五官扭曲,像是被压扁了似的,乱七八糟地贴在脸上。
丹蔻先给脸上堆满了厚厚的粉底,那粉底厚得完全掩盖了她扁平的五官。之后,她又拿起了排笔、蘸上油彩,一笔一画地在那张由粉底堆成的假面上画了起来。
与此同时,她背上那块像脸一样大的伤疤上,也逐渐有了五官。那五官,和从前素颜朝天时的丹蔻一模一样……
谎言说上一千遍,就会成为真理。这话汪三儿听过,但他没有想到,有的时候,谎言说上一次,也会变成真话。
汪三儿是个小混混,他也不算那种坑蒙拐骗、无恶不作为的坏人,只是游手好闲,整天不务正业。
这天,他一个人在街上瞎逛,看见路边蹲了只土狗在打瞌睡,一时手痒,拣起一块小石头,瞄准土狗的鼻子就扔了过来。土狗吃痛惊醒,一双狗眼恶狠狠地盯着汪三儿,龇牙咧嘴地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汪三儿见势不妙,拔腿就跑,一直跑了两条街,才喘着大气停了下来。他刚站住,就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头问道:“汪三儿,你这是在干嘛?逃命啊!”
汪三儿回头一看,是吴老二。吴老二原来和汪三儿是同学,后来做点小生意,发了点小财,汪三儿没有钱花时偶尔也会去他那儿骗点钱花,吴老二每次都是有求必应。
这么个冤大头主动送上门来,汪三儿岂肯放过,他把吴老二拉到一个僻静的街角,悄悄对吴老二说:“老二啊,兄弟这次有难了,你怎么也得帮帮我。”
“怎么呢?”
“还真让你给说准了,兄弟我是在逃命啊。我不小心杀了人,现在得跑路,你身上有没有钱啊,借点给我当路费。”汪三儿的谎话顺口就来,他心想,事后就算穿帮了,大不了给吴老二说上几句好话就行了。
吴老二狐疑地看了汪三儿一眼,沉默了片刻,爽快地从钱包里掏出几张崭新的钞票递给汪三儿,说道:“要跑路的话,这点儿钱肯定少了。你去我家等着,我再去银行给你取点。”
汪三儿接过钱,转身就想开溜。他心想,我等什么等啊,等你报了警回来拆穿我的谎言啊。
没走两步,吴老二突然又叫住了汪三儿,只见他从随身携带的黑皮包里摸出一把菜刀,说道:“你顺便帮我把这把菜刀带回家交给我老婆,家里的菜刀嘣了口,她等着我买刀回家好做饭。”
汪三儿接过菜刀,心想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就帮他帮菜刀送过去吧,刚才那点钱就算是自己的跑路费。
吴老二家的门虚掩着,汪三儿叫了一会儿没人答应,于是自己推门走了进去。一进屋,汪三儿就闻到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儿,随即看见客厅中央有个女人躺在血泊之中,那是吴老二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