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周末,窗外晴空外里,阳光的细碎透过叶缝,点点地洒一在小鱼的脸上。她眯起双眼,把被子往上一拉盖过头,继续睡。
”叮……“刺耳的声音响起,林小鱼猛地坐起来,糊里糊涂地抓起枕头下的手机,半晌,她才冷静下来,对着手轻声问:“你好,请问你是谁?”“好什么好,林小鱼!我告诉你,补课不你?你看看几点了?太阳晒穿屁股没?”王胖胖蹲在马桶上,急得吼。林小鱼看看时间,才从半梦半醒之间回神,想起班主任那张“人神共愤”的脸,她仿佛看见自己头上被班主任火气烧出了青烟……当下,她赶忙叫王胖给自己找个迟到借口。然后连仆带爬地冲出房门。
刚奔至楼下就听见晨练阿姨们围坐一堆,讨论着什么。
“唉,你们晓得不?隔壁王大爷家的孙女回来了。”
“咦?难道是云起大学的高才生吗?”一个阿姨几近尖叫道,“我女儿经常说喻琳同学是她们那一界成绩最好的呢。”
“可不是吗,可惜了这姑娘大好的前程,竟中了邪。”开头的那惋惜地道出原由“小姑娘惯是早起,今早日上三竿子了还在酣睡,老爷子以为她是路途劳累就任她睡。直到九点多时叫她吃饭怎么也叫不醒,才觉事大。医生来瞧,没多大事,就是不醒,可不中邪了?
“啧,可怜这姑娘了。”……
林小鱼站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听到这儿,心中不觉有些不是滋味。
有些人活着,对这世间有无限好处,比如喻琳;而有些人活着,确是在堆积罪孽,比如我林小鱼……
她呆了半晌,在眼角一抹黯然出现前嘴角撤出一个弯弯,很好,我又是一个阳光的大男孩。
她边向补课机构跑着边在心中祈祷喻琳醒过来,尽管他们是陌生人,依然无法阻拦她对陌生人的关心。没错,她就是一个矛盾的人。
今天的路程尤其远啊。林小鱼觉得很是奇怪,难道是她平时走路睡觉了?记不住路?也不对啊。她抬起腕上钟表一瞧,从家走出起码两个小时了,顶多半个多小时路程,加上听别人说话的时间,不超过一小时。
她咬了咬唇,手紧捏着背包吊着的带子,心里自我安慰:迷路了嘛,走走就出去了。
事实上,在用记好笔在街边墙上作记好的方法走了好几圈后,她成功地被打脸了。她怎么又回到了这家麦当劳店门口?这个鬼地方她怎么从来沒见过门上彩灯闪烁着,
里面隐隐约约可见人影晃动。她心下一喜,使劲推门进去。只见里头坐无虚席,孩子嬉笑打闹的声音使得她心当下平静了。看见前台身着红色西装的小姐姐,一步作三步走地挪到她面前,白晳的皮肤羞得透红,她颇不好意思地问:“这位姐姐请问到望川街怎么走?”
面前的人一脸微笑……
“姐姐?望川街怎么走?”林小鱼再小声小气地问了一遍。
继续一脸迷人微笑……
林小鱼问了几遍,她却是一直笑着。窗外透进来的光洒在她的红裙上,本该优雅动人的,此刻却是诡异至极,整个人充斥着深夜鬼火的气息。林小鱼只觉得脚像是踏进寒潭中,使不上劲,肚子都在微抖,她缓缓吸着气,慢慢转过头,所有人仿佛被按下时间的暂停健,向着他的方向,45度仰角,半张脸掩入阴影,半张脸没入光晕眼神空洞,偏微张着嘴,似笑非笑。
忽然之间,夕阳西下,染红了半边天,也让林小鱼心里的那点自我安慰彻底作废。林小鱼伸手欲碰那姑娘,摸了个空。像是回复她,瞬间,前一刻还一动不动的人们,一如镜面般皲裂开,越拉越开,碎成粉红碎片。碎片纷纷游近他,于他四边,和着斜阳,渐幻化做花瓣,消散在空中。
下意识地,她伸手去碰,手再次抖动如风中细叶,颤微着,最后一下跌坐在地,她……撞到灵异事件了,死定了。
“呵,小鬼,走错地方了。“嘶哑的声音响起,犹如深夜里的尖刀,不急不慢的切割着人的身体。林小鱼只觉得后脑勺一阵疼痛,便昏厥了过去。“还差最后一个人的魂魄了,既然你送了过来,那我就不客气了。”整个大厅开始变得虚幻飘渺,空间扭曲下出现了一个黑影,他缓缓飘至林小鱼的跟前,单手拎着林小鱼的衣领,一只手腾出来,手掌向前转圈,出现了一团紫红色的光圈,他将其移至林小鱼头上。
“我劝你最好不要动她。”这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却又带着不容反驳的气势,尽管他的音色像是在拉着优雅的小提琴,但听入耳中,却似是死神下达的命令。
“哦?”黑影慢慢显现出来,他缓缓放下欲抽取林小鱼灵魂的手,收回法术,仍旧不放下手中“至宝”。只见这人一身广袖长袍红衣,万千青丝随衣摆于风中飘摇。他望着某处,淡淡笑答到,“阁下是要猎人放下到手的猎物?”他轻抬头,双目顿时变的火红,凤眼眼尾略往上勾,清俊的脸上满是温柔,吐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这小鬼长得真像她,很适合给琳琳做开胃菜,很养琳琳呢。”说着,他单手掐住林小鱼的喉咙,苍白如纸的脸上透出无尽的疯狂:“反正带着她行动不便,他还是去死吧。”
一阵阵忽闪忽闪的红光在林小鱼颈处,林小鱼猛地咳嗽起来,她刚睁开眼,就见一双火红色凤眼深情地望着自己。她惊呆了,根本不知道这“美人”为啥要掐死自己。
林小鱼用两爪子死命地扳脖子上铁般冷硬的手,好不容易松开一点,她扯着嗓子一字一顿地说:“我和你无仇,也无怨,你杀我干嘛!”
“她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淡漠的语气,就像是一个旁观者,林小鱼的生死与他无关,只是提个醒。
林小鱼惊讶了,竟然还有别人,挣扎着扭过头,看见了此生最难以忘怀的风景。
只见夕阳西下的地方站着一个身姿挺秀的人,只穿这一件高领黑灰色短羊毛衣,下身随意搭了一条黑色休闲长裤,待他渐渐走近,林小鱼才看清楚他的模样。银白色长发被一根淡蓝色发绳高高地束起,墨色眼眸中似染了浓得化不开的墨,眼中倒影着林小鱼的样子。他微抿薄唇,冷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你说什么!你不要乱说!”红衣男子恶狠狠地对他说,“她说过不离开我的,我只是在兑现承诺而已。”说完掐着林小鱼的手又多了几分力。
林小鱼眼前一恍,便即刻模糊了眼,恍惚中似乎看见了弟弟的脸。
他甜甜地问:“嗯……姐姐是要和我一起玩吗?”
林小鱼有些不敢相信,伸手碰了碰那白白胖胖的小脸蛋……碰……碰到了!见着面前的小男孩还好好的,她赶忙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哽咽地吱吱呜呜:“汤圆,都是姐姐不好,你原谅我好不好?”听不到回答她也不在意,继续说,姐姐陪你,我陪你……
假如这是个梦,那就别醒了……睡着了更好,我陪你一起睡。
眼见林小鱼快要窒息了,阮靖宇眼神顿时闪着寒芒,他冷硬地从嘴里蹦出直击红衣男子心脏:“若你杀了这小鬼,她会恨你,有一世恨一世。”
“你闭嘴!”他一脚将林小鱼踹出几米远,阮靖宇轻轻一跃,在空中牢牢地接了个满怀。红衣男子眉心似燃起一团火,待细看,是一朵开得炽热的桃花。他手斜向下一挥,一把沸腾着扭曲长空的长剑就对着阮靖宇的腰横砍过来。阮靖宇见此不躲不闪,他微侧身,护着林小鱼的手微后移,另一只手结印,祭出一丈的蓝菱,他站在那里并未使力,然一丈的蓝菱轻而易举地挡下了红衣男子的刀光剑影。
阮靖宇有些嘲讽对面似疯子般作派的男子:“她说过,她不要长生不老。她恨你。”
她恨你,她恨你,她恨你……
一瞬间,红衣男子像是被抽掉了全身力气,是的,她至死都不愿永生。她说,杀人取魄是不对的,你休要用在我身上,否则,我恨你。
犹记那年春,他们坐在院中一棵巨大的桃树下,他紧紧抱着她,一红一白的两人相依偎着,很是温馨。
清风徐来,兴起一阵桃花雨,花瓣飘撒在她的发,她的雪白的衣裙上。他摘下她头上的花瓣,欲扔。她却不肯,从他身上支起身来,远山眉下一对若星辰的眼珠闪亮着,无声地吸引着他。
“红红。”她笑眯眯地软声叫着,“给它起个名子吧?”
“琳琳,它有名字的。”拍掉她身上的花瓣,又细细看过并无什么沾在小姑娘身上后,才无可奈何地道,“你怎么给它起?”
“那也没关系的。我起的名字是我的,又不是别人的。”她佯装委屈巴巴地样子,“你还不许。”
他见此,眉眼含笑,柔声说,琳琳,取吧。
她望他良久,不再嘻笑。红红,叫它为无忧花吧。
好,你我一生无忧。
红衣男子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摸着额心的火红有些委屈:“琳琳,我忧了几千年,你个机灵鬼。”
阮靖宇看着离去的红色背影,不觉紧了紧手中的人。随着幻境的分崩离析,夜幕悄然而至,他看了看怀里衣着单薄的人,好看的眉头骤然皱起,随手变出一件风衣,小心翼翼将其裹住。
轻轻将小女孩挡住眉眼的发别在耳后,脸上绽放出柔似水的笑容。
找到你了。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