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先生摆摆手笑道:“苏涵,我们其实是在网上相互发过邮件的,你前不久为藏区捐了4 万元的棉帐篷。
呵呵,我就是这件事情的发起人啊。” 唐先生很得意,“你本来不留地址,后来,觉得有两万元是另两个朋友捐的,你希望给人一个答复……”
原来如此啊。苏涵恭敬地站起来,重新和唐先生握了一下手:“地球真是太小了。”唐先生也笑着说:“和关心公益的乐网合作,我很开心啊。”
三人正在谈救灾和公益的事,苏涵手机响了,是琳达打来的:“苏涵,打扰一下,你能紧急批一万块钱吗?”
苏涵站起来:“抱歉,唐先生,牛总,我有点小事儿处理一下,五分钟。”
苏涵不明白,平白无故,哪里要冒出一万块钱来。他一出小会议室的门,琳达已在门外等他了。琳达简要说了一下丘华强的指示。苏涵明白了,怪不得王海舟说谈判改了地方了。
琳达拿不准的是这笔账得算到谁的头上?因为丘华强的助理也很茫然:“丘总只说了谈判改到了威斯汀酒店,没说费用的事儿。”所以,她要和苏涵商量一下,如果要订酒店的会议室,至少先得把押金给人家。
苏涵觉得这笔钱有些师出无名:“要不,直接去问问丘华强?”琳达很为难:“可是,拿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去打扰他,不合适吧?”琳达再三思量着。
苏涵憋不住说出来了:“老板也有脑子短路的时候。咱也别太小心翼翼了。”琳达眼睛里“咔”地闪了一下,苏涵看出来了,她是觉得,苏涵怎么能这样说老板。唉,这帮职业经理人,太媚上,不管是哪个老板,扔根鸡毛,就当成令箭。就算人家指错了道,宁可费尽心思东想西想,也不敢去问一声。
“老板永远是对的。”琳达也看出了苏涵的不悦,她劝解他道,“咱们是公关部,和老板搞好关系,本身也是一种公关啊。”她的语气虽然是在开玩笑,可心里却暗自着急:丘华强在公司的地位,只在凯文之下,苏涵怎么就不明白这个理呢。
苏涵忽然乐了:“得,我的脑子也短路了,雪多力的董事长、总经理,已经都在乐网了,我们干嘛还要舍近求远?华强不是怕人嫌咱们不气派吗?人家在这里宾至如归了已经。”
琳达探头往会议室里张望了一下:“就是这俩人啊?行,那我去给丘总说一声?”苏涵给她打了个OK 的手势:“省下这一万块钱,午餐咱们安排得好点,招待费的预算是有的。”
他返身进到会议室,牛正清正在接电话,一脸谦恭:“……
什么?哦,好,好。”扣上电话,牛正清笑了:“你说巧不巧?我们在乐网,丘总却在去威斯汀酒店的路上,他说,今天下午的谈判,改在威斯汀酒店了。
唐先生,丘总很关心你啊,怕你坐飞机太劳累,让你好好休息。” “我不累的,在这里谈不是很好吗,什么谈判嘛,就是朋友聊天而已,在哪里不行?”唐先生很不在乎排场,“在那里说话,很贵的。”
话虽如此,苏涵一闭眼,这一万块钱,省是省不下来了。
果然,琳达没有找到丘华强,秘书说,丘华强上午要去见一个广告客户,也是约在威斯汀,估计是他不想来回折腾了。得,那只有我们折腾了。木已成舟,时间紧急,钱,只好苏涵来出了。一众人等,又从乐网杀到威斯汀酒店,毫无悬念。与雪多力的谈判,顺利签了约。苏涵碰到丘华强,开玩笑要讨债。
丘华强倒也认账:“为什么让你们出血?我心里有谱,琳达做的那个B2C 捆绑雪多力功能水的广告方案,一下子从雪多力身上扎出来200 多万的广告费。这块肥膘,还不都贴到你们公关部身上。别芝麻谷子地给我算小账嘛。”
另一件毫无悬念的事,是红海搏浪成为乐网的合作公关公司。为了应战“第28 届互联网高峰会”,琳达向数家公关公司发标,经过两轮比稿,红海搏浪夺标。红海搏浪虽然名不见经传,但是主创人员,都是知名公关公司的业务精英,性价比非常高。当然,它是王海舟推荐的。
与此同时,琳达也让HR 帮着招公关专员,在一大堆简历中,她挑出一份给曹胖、丁姗姗看:“公关,无处不在。你看这个小姑娘,学历好,背景也好,可她画蛇添足,留了一个Facebook 的主页给我们,我点过去一看,第一篇就是正和男朋友闹别扭的文章……”
丁姗姗和曹胖都兴致盎然,琳达显然是想借题发挥:“细节是魔鬼啊,这个女孩子的男朋友希望她尽快到新西兰去一起生活,她也表示会尽快过去。那你来求职,我们还会考虑吗?”
丘华强又没事儿人似的转到琳达的工位前:“美女还在忙?”琳达晃着一大堆简历:“人才难得啊,我需要好好筛选一下。” 丘华强笑道:“干嘛把自己搞得那么累,我有个建议,先把收到的一大堆简历随机扔掉一半。” 琳达不知道这个玩笑该怎么接:“如果痛失英才,多可惜。”丘华强仍皮笑肉不笑地说:“在职场上混,除了能力,还要有运气,我们不要运气不好的。”
时间过得真快。成晓毅的手机娱乐系统平台“乐无限”,已经植入手机上开始试运行了。不过,运行区域只限于南方的几个城市,那是因为,那几个城市的运营商,是他的同学。他出去谈合作,常吃闭门羹,你给人一说“乐无限”,人家都没听说过,就干脆懒得费什么口舌了。
成晓毅躲在公司里熬了一个晚上,拟了一篇帖子。改来改去,天都亮了,最终标题定为“旧部绞杀老东家,‘乐无限’挑战‘乐网’”,他揉了揉熬红的眼,拎过一罐可乐灌进肚里,看了看窗外的晨曦:“对不住了,苏涵。”
上海陆家嘴的高楼,都像女模般又瘦又高,扎堆站在一起,光那玻璃幕墙的反光,就让人眼花缭乱。国际会议中心,人多得就像个季末打折的大商场,除了28 届互联网高峰会,还有一个千余人的会议在这里举行。
曹胖和丁姗姗坐在一把遮阳伞下喝着茶,看着黄浦江的滔滔江水,曹胖哼了半天“龙本龙楼,慢类头头刚岁稳八要”。他叹了口气:“花钱就如滔滔江水啊,你说,琳达没来那会儿,为啥咱就那么点预算?”
“有本事你也让咱COO 为你撑腰啊。”丁姗姗开导他,“其实,老板不怕花钱,但他要知道钱花到什么地方去了。我觉得吧,你得向人琳达学着点。一张纸,几行字,就想要来钱?这太便宜你了吧。”
“别提PPT 这字眼行吗?好家伙,这段时间学做PPT ,我都快疯了。” 曹胖做痛苦状,“就算你做一个40 页的PPT ,核心的意思,不还是那几条嘛。这就像中秋节的月饼,再怎么过度包装,不还是一块面疙瘩?”
“还真是哈。” “你这个比喻好,就拿月饼来说,丁姗姗把茶杯一放,不过,这散装的,就只能几块钱一块,你要是加上个盒,随便一卖,就是几百。这就是包装的价值。老板,花钱也是这个心理。”
“五分钟,半页纸能说明白的事儿,非逼我吭哧着做PPT ,你回头打听一下,琳达是什么星座的?好家伙,一会儿说这个字体不行,一会儿说这个颜色不对,生生能把人逼成美工。我想想我这段时间都忙什么了?就写了两个PPT 。”曹胖仰天长叹,“一任年华付水流啊。”
丁姗姗刚要说他犯酸,手机响了,她接听完,冲曹胖一摆手:“走,琳达叫咱们上战场了。阿弥陀佛,上帝保佑千万别再找我的茬。”
北京。苏涵坐在办公室里,盯着网上的新闻,关注着上海的消息。琳达这样的新人,对陪老板出差很热衷,而且,这次兴师动众,除了曹胖、丁姗姗,还有红海搏浪的公关小组,一派带着必胜的信心出征的阵势。
苏涵本来落得清闲,心里却有点怅然若失。失的是什么?琳达他们战斗在第一线,自己坐镇后方。将在外,自己的兵权若有若无,他失去的是一种安全感。当这个念头闪过,他不由自嘲:“干惯了苦活,享不了福。”
最可恨的是,本周起,行政部门通知全体员工,正式开始实行打卡制,虽然上班时间定在9:30 ,但这种受约束的感觉,让苏涵还是有些不适应。打卡,这个形式让人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在打工。
“这些细节,还需要我一个个地提醒吗?你是场地的负责人,就不能提前来看看吗?”一间空荡荡的VIP 嘉宾休息室,摆了一圈沙发,茶几上,放着鲜花。琳达坐在正中间的沙发上,满脸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