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娘和耶律机成婚之前一个月。
一天晚上,萧锦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梦见死去的父亲在操心她的婚事。
“父亲,都这么晚了,你把一大家子都招来究竟有什么事啊,要是没事我就回去睡了”
萧锦娘是故意要躲开父亲的,毕竟这么晚全家人都起来陪着萧贵军和萧锦娘说话还是在十多年前,小时候的萧锦娘犯了错误被‘三堂会审’
看到萧锦娘一副紧张的样子,母亲赶忙走到她身边语重心长的道。
“锦儿你别紧张,你娘我都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我们什么都懂,只是没有和你说,你和为娘说说,心上人的事究竟有没有着落,我们大家都盼着呢,你也不好让我们的期盼落空吧!”
听着久违了的母亲在和自己推心置腹萧锦娘很是欣慰,她的眼泪差点没掉出来,可是转念一想,这人怎么在我梦里怎么还这么罗嗦。
话音刚落,萧锦娘娇嗔的依偎到母亲的肩上。
“娘啊,锦儿还小呢,还想多陪在娘的身边呢,难道你现在就烦我了吗?干嘛要说这么沉重的事情啊,我给你梳头发好不好”
在梦中,母亲的表情忽然变得不对了,听到萧锦娘这么说她没有表态只是叹了口气就走了。
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萧锦娘想要把她叫回来可是在梦中的她忽然发现自己无论如何怎么也张不开嘴。
就在这时自己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萧锦娘转过身一看居然是一脸慈祥,最疼爱自己的奶奶。
萧锦娘知道奶奶最通情达理,索性趴在奶奶的胸前用乖乖的语调撒娇。
“奶奶,你看看他们都不疼我,他们都是大坏蛋,您替我打他们屁股几下出出气”
奶奶伸出手指轻轻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
“大人们都在呢,你不许淘气,老老实实听话”
萧锦娘继续撒娇道:“奶奶,我知道你平时最疼我了,您和他们不一样,您跟您儿子说一下,别让我嫁人了,要不然晚上谁跟您洗脚啊,谁给您暖被窝啊!”
在萧锦娘的印象中奶奶从来都是看事情最透彻的那个,也是最通情达理的一个,不过她总是以戏谑的方式来对人对事,这样的好处是从来不得罪人,二来也是让晚辈面对她时不会有压力。
奶奶眯眯眼嘴角微微笑开。
“哎呦,你怎么光张嘴不出声啊!”
“又来了。奶奶,您可别装听不见”
“明天您要找知县?不用不用,这点小事不用麻烦人家了”
“:奶奶,您是诚心”
“你要私奔?哎呦,孙儿啊,你连相公都没有和谁私奔啊”
“奶奶,诚心俩字儿听不懂?”
“啥?私奔那人他属龙?属龙好啊,八字合适”
“奶奶,:我不信您听不清!”
“成亲他要给黄金?”
“奶奶您别到处瞎宣传”
“这点嫁妆还不干?”
“这都哪跟哪啊!”
“明年就生小孩啊?”
“怎么这么乱呢!”
“哦,公公是知县啊!”
在萧锦娘的印象中,奶奶每到紧要关头都装作听不见,说点有的没的蒙混过关,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清楚,既然管不了那就不管了,人老了干嘛还要给别人找麻烦呢。
“奶奶您可气死我了”
“别生气孙儿”奶奶拉着萧锦娘的手和蔼的道:“去奶奶房间里,奶奶给您物色了几位让人画出来了,跟我去看看”
萧锦娘跟着奶奶走了几步,可是不知怎么的,她抓着奶奶的手忽然松开了,在想抓却怎么也抓不到了,只能任由奶奶佝偻着背,独自蹒跚的离去。
无论萧锦娘怎么喊叫她都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来。
此刻,她多想时间可以定格在这一刻,毕竟这些事情在梦醒以后都不可能在发生了。
就在萧锦娘为此伤感的时候,萧锦娘的耳边忽然想起了父亲的叹息。
“锦儿呀!你也是个大姑娘了,按照咱们的规矩,你早就已经出阁嫁给人妇,说不定现在孩子都满地跑了,我只是觉得你还小就处处让着你,这两年只是由着你的性子胡来,现在你长大了,可千万不能这样任性了”
依旧是一样的说辞和当年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梦中的萧锦娘似乎有着独特的思考,似乎知道了该怎样应对,对于失而复得的亲情,她格外珍惜,梦中的她也哭的稀里哗啦的。
“父亲,女儿知道你心疼我,也想让我陪在你的身边共聚天伦之乐,但是这个地方不比家里,但是话说回来,女儿只是想多陪父亲两年,哪怕是微小的时光,等女儿嫁了人就不能总回来看父亲了,尽孝要趁早,不知道父亲您同意这句话吗?”
说白了,萧锦娘回绝了萧贵军只是没有说的那么直白,但是萧贵军也不是个傻子,他听得懂女儿话里的话外音。
“你这个精灵古怪的臭丫头,都是我给你惯坏了,你口中的毫无道理的逻辑经过你这么一说,还真像是那么回事,算了算了,眼看天就要凉了下来,路上再出现什么差池,我该如何向耶律部交代,我修书一封给耶律家说明情况,等来年开春,天气暖和了再让你嫁过去可好”
萧锦娘高兴坏了和宁兰转着圈围着的萧贵军跳舞。
在梦里,一切现世中不可能发生的统统都发生了。
在梦中一切一切不可化解的已经有了转机。
梦里的萧锦娘和父亲萧贵军闹僵过,在梦里她的记忆出现了混乱,却记得有一年的冬天自己被五花大绑送像是送牲口一样,送到了耶律部,以至于萧锦娘落下了治不好的伤寒。
萧锦娘和父亲萧贵军约法三章,什么时候嫁她说了算,到时候该准备什么东西她来操办任何人不得过问,第三就是耶律部全部落的人都要出门相迎,无论大小无论男女老少。
耶律机看到这三个条件后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但是让他想不到的是萧锦娘有着他自己的小伎俩。
当耶律机听到这个消息,他赶忙快马加鞭的找到萧锦娘,迫不及待的说。
“既然你开出这些条件那就证明你对我这个人还是很喜爱的,我也不多说废话,到时候我一定先全部落的男女老幼,大大小小出城十里相应以表我耶律部和萧氏一族以觉同好的真心”
耶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帐篷外钻了进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看着有些滑稽。
萧锦娘看着如此笃定的耶律机,于是走到他面前严肃的说。
“我要的东西本来是要出嫁那天说的,既然你如此肯定,那我就说出我想要的东西,到时候就怕你觉得为难,给不了想要来退亲那就可打脸了”
这一席话,犹如刚刚投降的士兵,又重新拿起武器冲锋过来,瞬间就点燃了耶律机的自尊心。
“锦儿你可真是太小瞧我了,我是大首领的大公子,将来是成为部落首领的男人,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你要什么我能给不了,天上飞的地下跑的只要你能说出口,我就能给你抓来,送到你面前让你开心”
耶律机看似赌气的话语,一下就中了萧锦娘的圈套,她倘若心口胡诌说出几样,这世间绝无仅有的那么耶律机岂不是要自讨苦吃,自找没趣。
萧锦娘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况且她本来就不想嫁。
“这话可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我要天上的月亮和地上的影子,如果开春前你要能给我弄到那我二话不说,也算你真心实意,倘若你糊弄我,让我知道,我也是慢慢不能嫁给你的,毕竟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们还有句俗话叫做一言九鼎,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吧!”
天上的月亮和地上的影子。
这着实让这七尺的大汉为难不已,他抱着肩膀紧闭眉头,一直在想这两样东西又怎么弄到呢?
一旁的萧贵军看不下去了赶忙从中调停。
“大公子,你别往心里去,我家小女只是说着玩儿而已,按照部落的旧习俗就可以了,别听她信口胡诌小小年纪就知道胡说八道”
萧贵军朝着萧锦娘白了一眼,萧锦娘看着父亲做起了鬼脸,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耶律机的随从沐阳看不下去了,拽着他的胳膊。
“公子我们回去吧,这里的人都奇怪的很,尽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这要是让那个女的嫁过来,还不得让咱们部落翻了天啊,什么天上的月亮,地上的影子他怎么不要大唐的天下呀!公子我们走吧”
耶律机被沐阳连拉带拽弄出了帐篷,骑上马耶律平转身对帐篷内的萧锦娘肯定的说。
“虽然我现在没有办法给你弄到,但是离明年开春还有三个月,给我三个月的时间,你想要的我都能帮你找到,只怕那时你再反悔我便不再依你,到那时就算绑也要给你绑过来,我说到做到,你要知道我是要成为部落首领的男人!而你将是我的女人,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萧锦娘自是知道就凭耶律机那个榆木脑袋让他想到来年开春他也断然是想不出来的,哪怕再给他一年的时间也是徒劳无功。
可是历史的车轮一直向前转,不会任凭自己的小手段就停滞不前,到最后自己还是会嫁给他,就是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形式。
算了吧,管他呢,萧锦娘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陪陪父亲呢!要知道梦醒后,他也会永远离开自己。
可能萧贵军也体会到了萧锦娘此时此刻的心情,只要一有空他就会去女儿的帐篷陪她说话,没话也要找几句话,聊上半天的时间。
萧锦娘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心道:我俩虽然是父女,但是平日里父亲的话并不是很多,顶多也就是寒暄几句他便烦了,可是一连好几天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问东问西有的没的,都会说上一遍,倘若不是受了别人的指示,给了他些好处,他又怎么会如此卖命呢!
萧锦娘呵呵一笑,记上心头打算整一整父亲。
她先是打了个哈欠,随即倒在床上盖好了被子对父亲说。
“父亲,孩儿困了,要睡觉了,但是父亲你是知道的孩儿最怕冷,眼见着帐篷里的炉火就要灭了,要是把孩儿的身子冻坏了明天开春还怎么嫁过去啊?”
萧贵军愣了一下,随即说道。
“我算是上辈子欠你的,好好好,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给你看着火不让他灭,你呢,就好好睡你的觉”
萧贵军叹了口气,往炉火里加了点柴,又拿扇子扇了扇,火渐渐的变旺了。
火苗子热的萧父汗流浃背止不住的咳嗽,约么过了半个时辰萧父的忍耐终于在这团炙热的火焰中消耗殆尽了。
他扔下扇子对着躺在床上酣酣入睡的萧锦娘大声责骂道。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如此的武逆不孝,我热的像个油锅里的蚂蚁,你却安然自得的入睡,真是岂有此理,太不像话了”
萧锦娘翻了个身面冲着父亲。
“常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以前爹爹你对女儿我寡言少语只说三句话,第四句话你都嫌烦了,也很少来到我的房中,可是一连几天却赖着不走,汉人有句话叫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爹爹你只怕是答应了人家又办不到,不好向人交差吧”
萧贵军的脸忽然红了,把头看向一边,掐着腰辩解道。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了,我又没答应谁的要求,我向谁交差呀,真是岂有此理,不识好人心,好了好了,你只管在这里受冻吧,我走了!真是的!”
在萧锦娘的印象当中父亲一直都是很要强要面子的人,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为了把自己是如掌上明珠的女儿嫁出去他真的舍尽了他那张脸,用尽了最后一丝自尊。
在萧锦娘被抬上花轿带走之前,萧贵军就再也没有露过面了,就算是父女俩彼此碰见,萧父要么就是低头走过去,要么就是绕过去,总之就在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萧锦娘也觉得挺对不起父亲的,但是也没有一个什么好的缘由去跟他好好的道个歉。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本来即将快开春的草原,又下了最后一场雪。
在帐篷里,宁兰把火烤得很旺。
萧锦娘的左腕总是隐隐作痛,无论他是在梦里还是醒着,痛的时候就像扎心一样疼。
宁兰一边小心翼翼的帮她捏捏一边小声的说。
“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我记得以前你也没添这样的毛病,怎么好端端的痛得这样厉害,怕不是染上了什么重病,等改天,天气暖暖,我去找个大夫给您瞧瞧,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看着宁兰担心的样子。萧锦娘慧心一笑。
“不碍的,不碍的,没什么大事,随它去好了,没想到你在梦里也这么用心啊!”
宁兰心里惊了一下。
“啊?什么大小姐?您说什么?”
萧锦娘赶忙矢口否认:“没,我没说什么,你还别说被你这么一揉还真是好多了,不那么疼了!”
宁兰叹了口气,端了一杯茶,递到萧锦娘的面前。
“不是奴婢说您,您都是要嫁人的人了,怎么那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萧锦娘结果宁兰手中的茶,将它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谁说我要嫁人了,要叫你嫁我可不嫁”
宁兰语重心长地说。
“以耶律大公子的聪明和智慧想必早就猜到了你要的两个东西究竟是什么,只是碍于情面不愿说破罢了,可是您还如此自作聪明,以为全天下人都是傻瓜”
听到宁兰的抱怨,萧锦娘笃定的说。
“你放心好了,如果我不说他万万是不会知道的!不过话说回来,你今天怎么怪怪的,要知道你可是我的好姐妹怎么向着外人说话!”
宁兰脸一红辩解道:“我哪有啊,大小姐,你真是冤枉我了,我只是替耶律大公子鸣不平,您要的这两个东西世间少有,就算是皇帝也不一定能得到,别说是他就算我也觉得很过分!”
萧锦娘嘿嘿一笑。
“有句话叫做宿命,他始终是我要嫁的人,只不过我不想就那么轻易嫁了,我只是提了那么一点要求,他如果这都满足不了的话,还何谈给我幸福,其实我提出的要求也很简单,我要天上的月亮,他只要在晚上的时候找一条小溪,那么月亮就映在了小溪里,我碰得到,摸得到看得到,那么它不就是我的了吗!”
宁兰疑惑的问道。
“据如此这项来挺好办的,那么地上的影子要怎么给你呢!”
萧锦娘盯着宁兰。
“你个小傻瓜,说你笨一点都不聪明,影子这个东西是随着人走的,他只要拿着灯笼把我俩的影子关在一个房间,那么我也就成了他的”
像是知道了什么惊天的秘密让宁兰惊讶的,好半天都说不出来一句话。
嘎吱
帐篷外不知道是谁在偷听,等萧锦娘追出去哪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雪地里一排排的脚印,这枚脚印很特殊萧锦娘好像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