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士辙问道：“沈贵人呢？”
皇后皱起眉头，巡视大殿一番，果真未见沈贵人。
“皇上，沈贵人身子不适，拜祭中途就离开了。”芳贵人离孙宝林最近，所以知道。
沈贵人中途离开，刚好就错过了雪猫发疯，这其中必有蹊跷。
皇后吩咐李嬷嬷：“去给我把沈贵人找来。”
安福宫，
沈贵人神色仓皇，全身止不住的抖，一旁的雪猫发出不正常的声音，利爪不停的划动铁笼，想要跳出来。
这雪猫疯了。
“怎么办……还好，还好我也有一只。
春茗不解，“主子？”
沈贵人回过神，咬住牙，一狠心：“把它放出来！”
“啊？”这雪猫正在发疯，放出来绝对要伤人的。
“放开它。”沈贵人指着笼子道。
雪猫正是发狂之时，双眼通红，毛发倒竖，春茗不敢靠太近，微微打开了一个口子，雪猫便一冲而出。
“啊！救命，快将它抓起来！”沈贵人边躲边说道，纵是早有准备，身上也伤了好几道。
外面的小太监走进来禀报，说皇后宣沈贵人去保和殿。
沈贵人定了定心神，道：“替我更衣，我们去大殿。”
“嘶！”
沈贵人跪下行礼，不小心碰到了雪猫抓的伤口。
主仆二人一脸害怕，身上都是抓伤。明眼人一看便明白，定是那只沈贵人要了的雪猫发疯了。
沈贵人一身的伤，皇后也不好责问，只好问道：“看过太医没？”便吩咐沈贵人先去偏殿上药。
赵士辙始终一言不发，众人就在那儿等着。
直到邓宣进来禀报，“皇上，殷宝林已经醒了。”
随殷宝林一起进来的，还有此前一直训练看管雪猫的小太监。小太监叫德禄，一直在宫中训练宠物，经他训练过，宠物温顺听话，才放心让那些贵人主子喂养。不想，今日却出了茬子。
德禄一进大殿便直直跪下，“皇上，半月前奴才奉命驯养雪猫，知道它们将来会给皇上皇后娘娘表演，奴才一直仔细看管它们，训练的极温和才敢放出来。”
“雪猫放出来之前会磨了指甲吗？”
“娘娘，”德禄道：“这畜生的指甲再磨，也只是短了点，发起疯还是会伤人。”
皇后道：“殷青，你可有什么好说的？”
殷青被挖了一大块肉，胳膊上包的白布渗出好大一片血，让人看的无不胆战心惊。“皇上，嫔妾冤枉！这雪猫性格极为温和，断不会伤人，唯有可能便是被下了药。”
殷青面色苍白的跪在地上，胳膊上的伤痛的她牙齿打颤，却换不来任何人的怜惜。雪猫是她找的，她若是今晚不能洗清嫌疑，必死无疑。
“皇上，因为它们要学跳舞，所以它们的饮食必须严格把控，一餐一食都是奴才亲自看管，决不可能出了问题。”德禄这话说得笃定，确实，百宠阁中喂养的宠物，饮食都定量定份由喂养的公公专门负责。
殷青身子一震，看向德禄，剧烈的恐惧感袭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是谁？
殿门忽然被打开，原来是邓宣带了三只雪猫的尸体，就那么摆在了大殿上，三只雪猫极漂亮，毫无生息的躺在殿上，鼻子上的彩斑极为妖异。
若有似无的香味飘出，殷青心头一震，二公主，二公主当时离得最近的是林婕妤、陶婕妤。殷青视线扫过二人。
响，香。
玉淑仪也受伤了，况且玉淑仪再狠也不可能拿二公主犯险。玉淑仪有多宝贝二公主，她是知道的。
殷青心脏剧烈跳动，林婕妤陶潜。
“皇上，这雪猫似有异香。”
那雪猫看似是发疯，乱攻击人。可实际上，还有好多如陶潜几个离得远的没被伤到，雪猫攻击最多的是孙宝林，就连那个宫女也是因为离得孙宝林最近，雪猫攻击的多是被她挡了去。
邓宣禀报道：“皇上，这雪猫先前没注意，香味随着死亡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浓。”邓宣捂着鼻子，“去宣胡太医来。”
胡太医刚过而立之年，白净的脸上已经蓄起了胡子，显得越发沉着老练。胡太医一来便上前查看雪猫的尸体，他先抓起红斑雪猫的前肢，凑近闻了闻，又检查了一下猫的尾巴尾端，紧接着拿出一套银针来，取一根直接插入那雪猫的尾巴，尾巴渗出一滴血，大殿上的异香越来越浓。
皇后捂住了鼻子，双手覆上隆起的肚子。
“你先回去歇着吧。”赵士辙对皇后说道。
皇后正要回答，却见下方的胡太医用针直接插入雪猫鼻子上的红斑。红斑更像一个脓包，被针一戳，红包破散，只见雪猫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红斑开始到头再到身子，竟化为一滩金水！
皇后低呼一声，只觉一阵恶心，连忙捂住了嘴巴鼻子。其他妃嫔也是吓得不轻。陶潜离得近，看的清清楚楚，一个没忍住，胃里翻滚，“唔……”
赵士辙皱起眉头，“这是什么东西？”
胡太医检查完，站起身道：“回皇上的话，此乃天一蛊毒。”
蛊毒？
芳贵人道：“那我们被这东西挖伤，会不会也中毒？”
大家都急切的看着胡太医，胡太医摸了摸胡子，淡然道：“各位娘娘小主不必忧心，天一蛊毒不伤人，一般的天一蛊死后作梨花香出现，其味道会使人生出幻觉。普通人闻着梨花有的觉得香，有的却觉得臭，可天一蛊却只会让人闻着越来越香，这便是它蛊惑所在，麻痹思想，甚至有的人将它制成香粉，越闻越上瘾，以此牟利。但更多的是用来给动物下蛊。就像这雪猫就是被天一蛊控制，生出斑点，死后香味扩散，肉身不腐，五颜六色的斑点会变成脓包，脓包胀大肉身化为一滩金水奇臭无比。”
“既然他是被控制，又为何会发疯？”
“幽草。”长于乡间，锯齿状叶片，一旦被人折断露出绿色汁液来奇臭无比。但却是天一蛊最喜欢的克星。“望月楼里一定放了幽草，幽草是天一蛊最喜欢的东西，被下了天一蛊的雪猫闻见幽草的味道，寻了过去，但万物之间相生相克，幽草会使天一蛊疯狂，就是没被打死，雪猫也活不了多久。”
“胡太医，”皇后淡淡道：“望月楼由本宫亲自打点，根本就没有你说的什么幽草？更何况幽草味浓又腥，根本掩盖不了它的味道，若是真有，怎么我们都没闻出来。”
胡太医不慌不忙，“幽草贴地而生，好长于地缝中，踩一脚，很容易带上，而且香味也不会太浓不易察觉。”
赵士辙冷声：“邓宣，去查查迷幻花园。”赵士辙环视在坐的众人一圈，俱是优雅端庄，就算被雪猫惊吓过，仪态丝毫不乱，堪称典范，赵士辙心里冷哼一声。
“梨花？为什么是梨花香？”殷青似是疑惑。
“自然是梨花呗，咱们这儿有梨花的能有几个！”说话的是芳贵人，她伤到了脸，不重，长长的一道在好看的脸上格外狰狞。“胡太医，我说的可对？”
“小主说的不错，以梨花养蛊，味为梨花香，以桃花养蛊呈桃花香。所以这天一蛊多是被用来制香粉，又称花蛊。蛊被下到动物身上才会置幻，但也只是让人觉得味香而已。”
皇后重重一拍桌子，看向众人，“是谁弄的这邪门歪道的东西？”
控制动物的东西，让一只猫跳舞，本就匪夷所思，更何况还要在三个月之内学好献舞，根本不可能。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三只雪猫被下了蛊，由人控制，自然想干嘛就能干嘛。
殷青脸色一片惨白，她哪里懂什么蛊，只是听人说这些雪猫颇有灵性，教一些简单的动作，一学便会，哪知道是被人下了蛊。“嫔妾人小见识浅，哪懂的这些？”
她自从成了小主，便处处如履薄冰，处境艰难。有了雪猫可助她获宠，而她也顺利成了良媛。谁知道，这一开始就是个局。殷青心里又悔又恨，但一切都晚了。
一旁的德禄哭天喊地，直说他根本不懂什么蛊。分明就是殷良媛争宠不当，蓄意谋害。
“胡说！我是要讨皇上和皇后娘娘开心，可我并不懂什么蛊。既然那蛊需要以梨花养之，我哪来的梨花！”
殷青定了定心神，继续说道：“如果嫔妾没记错的话，当时二公主在殿上说香，小孩子鼻子灵敏，陶婕妤天天以梨花养之，身上自然也带了梨花香。”
陶潜简直要笑出声来，就差明着往她身上赖了。情绪在胸中积聚，陶潜一阵头晕目眩，死了的雪猫的香味混合着地上的一滩金水，刺鼻的很，陶潜生生忍住犯恶心的冲动。
“那我为什么要下在你的雪猫身上？”
“自然，自然是为了陷害我。你看我突然得宠，怕我分了你的宠……”
皇后皱起眉头，殷青越说越没谱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蹦。“天一蛊既然是蛊，就有子蛊和母蛊。子蛊已经死了，只要找出母蛊，就可以知道是谁搞的鬼了。”皇后威严的眼神扫过众人，众妃嫔都低下头去。
皇后满意的看着众人的反应，敛了声音，温和道：“皇上，您看……”
“皇后说的极是，今天天色也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合宫搜查。”赵士辙说完，便率先起身出去了。
“回去便好好休息，都不要再出宫了，本宫也会派人守着。”
陶潜叹了一口气，一晚上的变数极大。若真要往她身上栽赃，看来今晚注定不好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