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密集攒射过后,马匪开始集群冲锋。
第一轮箭雨将一部分运气不佳的村中值守猎户扎成了刺猬,骇人的景象也让幸存者吓破了胆,纷纷呆滞在当地不知所措,直到村长大吼道:“还愣着干什么!”众人才回过神来,一哄而散开慌乱的捡起方才杂乱的撂在地上的猎弓猎矛。但下一刻,大地开始微微震动,众人抬起头来,看见村口不大的宽阔地方,居然聚集起了超过百数的马匪骑卒。马匪呼喊着狂野粗鲁的号子,挥舞起手中各式杂乱的武器,径直朝着众人奔驰过来,虽然在村长这名百战老卒眼里,他们的骑战技术粗略不堪,与其说是骑卒集群冲锋,不如说是一群乌合之众乱哄哄自顾自横冲直撞,但在从来只面对山林野兽的猎户眼里,马匪的冲锋竟有山崩海啸之势。一时之间村中猎户自乱阵脚,慌不择路开始像村子里跑去,丝毫不理会村长让他们转身齐射还击。
村长在乱哄哄的人群中急得直跺脚,不停的拉扯着身边恨不得手脚并用吓得屁滚尿流的猎户让他们停下,殊不知在村长眼里,马匪对于骑战也如三岁小孩般懵懂无知,在这么一个较为开阔的地带,集群骑卒从加速到成势所需要的时间,足够有经验的长弓手攒射两三轮,更何况马匪冲锋毫无章法,形成势不可挡之势所花费的时间更长,但奈何猎户皆被吓得毫无斗志,想要以一己之力抗衡这崩溃之势如螳臂当车。
直到马匪一刀劈开一个猎户的头颅,所有人才反应过来,两条腿的人如何能跑过四条腿的畜生。
可奈何,等众人反应过来准备殊死一搏时,大势已去,马匪已经冲到了面前,如虎入羊群,砍瓜切菜一般,猎户一片片的倒下,或是有的直接跪地缴械投降,马匪倒也不杀投降的猎户,但跳下马一顿殴打虐待怕是免不了。
村长一看村口已经尘埃落定无可挽回,早早折返回到村子里,敲响了村中的大警钟,而留守在村子里的人也早早听到了村口的喊杀声,汉子们都拿着自家能用的家伙,菜刀锄头,短刀长矛,蜂拥而出。村长只能简短的说明情况,当下一片哗然,不少人脸上露出绝望之色。
村长已来不及多说,从屋里取出放置已久但依然锋利无比的军中佩刀,在众人面前好说歹说,告诉众人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拼个鱼死网破,才能死里求活,这才让许多人勉强提起勇气抵抗。
徐杳一路跟随老村长,看着老村长花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在众人面前声嘶力竭,来回奔走,又想起村口猎户的惨死,低头紧紧咬住嘴唇,用手拧住衣角,眼泪一滴一滴滑落。
老村长又召集包括徐杳在内的所有村中蒙童,叮嘱道一旦待会儿村子沦陷,让他们全都趁乱逃跑,不要回头,相信以山里孩子的本事,进了山就饿不死他们。徐杳看着老村长,欲言又止。
待小孩子们都散去,徐杳找上村长:“爷爷,请让我留下来,事情皆因我而起,我不能丢下村子不管独自逃跑。”
村长面色凝重的摇摇头,他明白村子这次是真的九死一生,但只要孩子们逃出去,村子的香火就不会断绝,他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尽量用温和的声音说:“听话孩子,与你无关,你可是村子里跑的最快的孩子,待会儿一定不要让爷爷失望。”说罢,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徐杳现在原地没动,望着老人离开的背影,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纵然年纪轻轻,涉世不深,但七窍通透心思玲珑的小姑娘怎么会听不出村长爷爷话语里透露的死志?
当全村人都还在慌乱的准备之时,马匪已经冲进了这个小村庄。全村老弱妇孺全都躲进房子里透过窗子门缝向外张望,而男人们则紧紧攥着手中的能够称之为武器的东西,跟着老村长走出屋子迎敌,徐杳跟在老村长身边,死活都不肯躲进屋子。
马匪策马由远及近奔腾而来,马蹄扬起尘土,狂野而兴奋的大叫,手中鬼头大刀还在向下淌着鲜血。有的马匪在马后绑条绳子,拖拽着刚刚跪地求饶的猎户,在泥土地上拉扯出一条长长的触目惊心的血迹。
为首的一个马匪策马上前,如鹫般狠厉的目光扫视着村民,不少村民被他的目光一扫,刚刚提起的一点勇气又涣散开不剩下,那马匪头子见状咧开嘴,狰狞的笑起来,同时提起手中竟有一人长的鬼头大刀,只身单骑冲进人群里,如刀切豆腐般,把村民聚成的人墙捅了个通透,鬼头刀下没有一招之敌。
人群中出现一道豁口,马匪头子下手极其狠毒,有的村民被一刀腰斩,一下子没死透,上半身在地上挣扎的爬着,血腥的场景和刺鼻的气味让这些普通的农夫猎户顷刻之间失去了斗志,无论村长如何大声呐喊打气,都于事无补,有的被吓尿了裤子,有的干脆丢了手上的家伙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马匪头子见状也不急着杀回马枪,而是举起滴血的鬼头刀,大喊着:“投降不杀!”说罢狞笑不止。
“咣当”一声,已经有肝胆俱裂者丢下手中武器,跪下磕头大喊饶命。
村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冲着率先跪下的人大喊:“快站起来,王八蛋李二狗,孬种,落在这帮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手里能有好活?快站起来……”村长大声叫骂,准备上前拉起跪下的村民,但于事无补,跪下的人恍若未闻,磕头不止。
突然,马匪群中冲出一个黑衣人,脸也用黑布包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只见他脚下一顿,尘土飞扬,竟在地上炸出个小坑,他一跃而起,竟比方才马匪头子策马奔腾还要快上数分,快到村民还没看清楚身影,就冲进人群,一把抓住正要上前拉起别人的村长,村长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那黑影竟然双手握住村长的肩膀,猛一发力,活生生将村长撕扯成两半,鲜血捡到周围人的身上,脸上,黑衣人仰天怪叫,扔下村长的两半残躯,便站在人群中不动了。
徐杳慢慢的抹去脸上的血污,她竭尽全力忍住作呕的冲动,看着村长渐渐失去生机的脸,村长的双眼渐渐失去神采,但还是盯着徐杳,想对她说什么,但他用尽生命里最后一丝力气,也没发出一点声音,只有嘴唇在徒劳的动着,死不瞑目。
但徐杳却读懂了村长的意思:“快逃。”
突如其来的袭击彻底的击垮了所有村民的意志,“咣当”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儿村里所有的男人都丢下武器,跪地投降,马匪头子看着这一幕,满意的点点头,也没有注意到人群中一个小姑娘消失了。
所有村民全都如同猪猡一般,被赶到村子中央的空地上,马匪用绳子将所有人困得结结实实,如同一串串蚂蚱。所有人都仿佛死去一般,毫无生气。
马匪们如同挑选货物般检阅着被俘的村民,若是看见哪个顺眼的妇人,便捉出来当着她男人,父亲,甚至是孩子的面剥光她的衣服,肆意的殴打,虐待,糟蹋,稍有血性的汉子都会咬得牙龈出血,仰天咆哮如困兽,但这并不能阻止马匪的禽兽行径,甚至让他们变本加厉,有的更是被几个马匪轮流糟蹋,妇人的惨叫声让所有的村民都暗自落泪不忍直视,有的汉子想站起来拼命,却被马匪一刀捅穿肚肠,头颅还被马匪死死踩在脚下,只能眼睁睁的盯着其他马匪糟蹋自家婆娘。
直到现在,所有人才明白,老村长生前所说的话语是如何的真知灼见。但为时已晚,只能自食其果。
马匪开始搜刮村民辛苦积攒的山上宝贝,能带走的全部带走,然后放火点着了村民的房子,火光冲天而起,马匪如同群魔乱舞。
在离空地不远的小房子里,徐杳透过门缝目睹了这一切的一切,双手紧紧握拳,指甲刺破掌心,鲜血流了一地。
是夜,纵酒狂欢恣意妄为的马匪终于精疲力竭沉沉睡去,空地上横七八竖的睡满了马匪,呼噜震天响,而负责值夜的马匪也坐在火堆前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瞌睡,空地上酒气冲天,硬生生盖过了白天刺鼻的血腥。
小屋子的房门悄悄打开,小姑娘手握着自己的短刀猫着腰慢慢走了出来,她一眼就看见了睡在火堆旁最安全也最温暖舒适的马匪头子。小姑娘轻手轻脚的跨过睡在地上的马匪,却惊动了旁边绑着的村民。村民们白天受了莫大的刺激早就精疲力竭,虽然昏昏沉沉但一直无法入睡,迷迷瞪瞪的看到小姑娘熟悉的脸庞,刚想讲话,却被小姑娘一把捂住嘴巴。小姑娘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不要出声,然后割断了绑着村民的绳子,数十个村民重获自由,但小姑娘却让所有人都不要妄动,村民早就失去了脊梁柱和主心骨,竟听之任之。
小姑娘又看了看熟睡的马匪头子,继续轻手轻脚的前进,她要报仇,马匪头子她要杀之而后快。
离马匪头子越来越近,从没杀过人的小姑娘越来越紧张,鼻息渐渐加重。火光照射在马匪头子脸上,显得更加狰狞凶恶。小姑娘举起手中的短刀,紧盯着马匪头子的脸,用尽全力劈下去。
不知怎的,马匪头子突然惊醒,刚一睁眼,却间一道银光一闪而至,他下意识的翻滚身子,避过这致命的一刀。刀砍到了马匪头子的肩膀上,不知是小姑娘力气不够还是紧张所致,刀并未砍进去多少。小姑娘一看马匪头子竟然避开了这一刀,急忙拔出短刀,想再砍一刀,但马匪头子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一脚踢在小姑娘的腹部,竟将她踢飞出去。
小姑娘忍住腹部剧痛,站起身来,一看偷袭失败,心知想杀马匪头子已经是不可能了,当即大叫:“快逃!!”刚刚脱困的村民一哄而散,马匪头子见状,目眦欲裂,神色狰狞,他一脚踢到睡在旁边的马匪的屁股上,大喊道:“废物,都跟老子起来,苗子跑光了。”
打斗声和呐喊声惊醒了所有马匪,他们有的赶紧在地上寻找自己的武器,有的追击逃跑的村民,一时间竟乱作一团。
马匪头子捂住肩膀上的伤口,盯着正准备逃走的徐杳,大喊道:“给我抓住那个小娘皮,要活的,他娘的,老子要亲自办了她。”
顿时有七八个马匪持着武器向着小姑娘冲过去,却不曾想,有的村民趁乱捡起马匪丢在地上的武器,不要命一般将武器捅去一些马匪的肚子里。
这些搏命汉子的婆娘,甚至是母亲,女儿,白天都被那些禽兽不如的马匪给糟蹋了,现在趁此机会,哪怕一命换一命,这些汉子们都会毫不犹豫的拿起武器冲向马匪。
趁乱,小姑娘徐杳有些踉跄的跑进漆黑的森林里,但仍有数十个马匪紧追其后,不抓住她誓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