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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血战

两日后。屏南城下雨了。

风雨如晦,除了簌簌的雨声,整座屏南城陷入了死寂。

屏南城东门外,出现了一队队马匪,这帮马匪神色各异,打扮参差不齐,有的面目狰狞,目露凶光,举手投足之间彪悍之气扑面而来,一看就是亡命之徒,有的面有菜色,瘦骨嶙峋,一举一动皆是踽踽踌躇。马匪人数虽多,放眼望去乌泱泱一片,少说也有近千人,可成分混杂,良莠不齐。

为首的马匪头子是个身强力壮,须发浓密的汉子,握着缰绳的手臂筋肉虬曲,他遥望着屏南城的方向,满脸狞笑。

屏南城东门,守城的将士一列列从城墙上走了下来,领头的将军也望着众马匪,不知在想些什么。

雨滴打在守军明晃而整齐的盔甲上,水花四溅。

马匪头子抹了把脸上模糊了视线的雨水,举起手里的鬼头刀,仰天长啸,不啻惊雷。随即马鞭一扬,一马当先。众马匪随即同时怪叫,紧跟其后。

马蹄阵阵,盖过了天地间一切声音,守军人人心如擂鼓,好似马蹄每一下都踏在他们的心头……

屏南城里,顾南园望着桌上的茶杯,茶水轻轻震动,泛起一阵阵波纹,顾南园心中暗道:“来了……”

知县府。

刘寻之穿着一副不太合身的盔甲,站在后院的回廊下,望着灰暗的雨幕,沉默不语。

一声急切的呼唤打破了原本的宁静,刘寻之豁然转身,看见浑身湿透的管事跌跌撞撞的跑过曲折的回廊往这边跑来。

“大人,刘大人……”管事带着哭腔。

刘寻之心头猛的沉到了谷底。

“本官在此,发生了何事?”

管事上气不接下气:“大人啊,完了,全完了……”

刘寻之急了:“什么完了?到底怎么了?你且说清楚。”

管事咽了口吐沫:“大帮马匪兵临城下,季申将军带着大半守军投靠了马匪,现在整个屏南城近乎无一兵一卒可用了……”

“什么?”刘寻之目眦欲裂。

“轰隆”天空中电闪雷鸣,闪电撕裂昏暗的天幕,雷声震耳欲聋。

空荡荡的屏南城街头。

两匹马相继飞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马蹄踏在水洼里,溅起阵阵水花。

刘寻之骑在马背上,雨水浸透了衣衫,浸得刘寻之内心冰凉。

城外。

季申与马匪头子并肩策马而立,身后是泾渭分明的两班人马,一班甲胄精良,一班鱼龙混杂。

只见城门内只行来两骑。

刘寻之与管事停在离马匪约三十丈之外的地方,咬牙切齿的盯着季申,而季申转过头去,不与之对视。

马匪头子哈哈大笑:“哟,让我瞧瞧,这是谁来了?这不是身份尊贵的屏南城知县,刘寻之刘大人么?怎么,刘大人有盖世神功,准备一人抵挡千军万马?”

刘寻之充耳不闻,他用手胡乱抹了把脸,开口暴喝:“季申!!”

“你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身居守一方安宁之要职,本应在屏南城陷于危难之时率众将士外御强敌,浴血奋战死战不退。然而你却暗地里与贼子苟合,临阵脱逃,投靠敌贼,弃屏南城千千万万百姓于不顾,你这是背信弃义,数典忘祖……”

“够了,姓刘的,少在那儿之乎者也的放些文绉绉的屁,老子是个粗人,不懂你那些个一文不值的圣人道理,你也不要在这儿装什么一心为民的清流好官,你刘寻之是个什么东西,做过什么下流勾当,我一清二楚。我这叫审时度势,懂得择良木而栖的道理,你想死我拦不住,可你不能强迫我们弟兄陪你一起死。”季申终于按耐不住,出口反驳道。

“哼,一派胡言,你拿着朝廷的俸禄,吃着朝廷的粮,受万民跪拜,可你却贪生怕死,未战先怯,居然做出这开城迎敌的勾当,你将脸面尊严全都丢到了地上,任人践踏,你会被后人戳着脊梁骨说,看,这就是奴才!”

“上头发的那点钱粮,温饱都不够,还指望我给提着脑袋卖命?我呸,哪比得上现在,可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季申有些气急败坏。

“够了,少在这儿跟个娘们儿样的罗里吧嗦,听得老子都腻歪了。”马匪头子一声暴喝,吓得季申缩了缩脖子。

“季将军,你便砍了刘大人的脑袋当投名状吧。”马匪头子转过头,对着季申狞笑。

季申咬牙抽出腰间佩剑,呵道:“刘寻之,当初给你指了条明路你不走,非要往这断头路上撞,黄泉路上,就莫怪我这曾经做兄弟的,心狠手辣了。”

刘寻之也别别扭扭的抽出随身携带的佩剑,双手握在手里。一介文官,养尊处优的他何时碰过刀剑这类兵器,面对千军万马,刘寻之的双手如筛糠般止不住的颤抖,可他拼命挺直腰杆,一如几十年前那个笨拙不堪却心思质朴的少年满怀憧憬投身仕途一般。

刘寻之口中轻喃:“虽千万人,吾亦往矣。”遂双腿夹住马肚子,刘寻之对着大军发起冲锋,奔腾的战马颠簸得他坐不稳,暴雨如飞沙走石般拍打在他脸上,他只能以一个狼狈的姿势伏在马背上,双手持剑平举,三十余丈距离转瞬即至,可在刘寻之眼里却异常缓慢,幼年求学,初入仕途,阿谀奉承,一路坎坷如走马观花般在刘寻之眼前一一浮现,又很快烟消云散,功名利禄啊,本就是些过眼云烟罢了,想不到为官半辈子,腰杆子挺得最直的一次,却是在赴死的马背上,刘寻之终究是以一个文人的身份,换来一种壮烈的死法。

空旷的荒野上,唯有一声战马嘶鸣,刀光剑影之间,一颗头颅冲天而起,满腔热血喷洒而出。

文人一怒,亦能血溅五步。

无头的身躯还以生前的姿势伏在马背上前冲不止,坐下战马浑身浴血,沿途马匪无不策马让开道路,于是战马背着无头躯体竟是凿穿了马匪的阵势,一路狂奔远去,消失在荒野的尽头。

季申一把抓住了头颅上的头发,刘寻之到死仍是牙关紧咬,须发皆张,目眦欲裂,死死盯着季申,季申心有余悸,赶紧将头颅丢给马匪头子,不愿再言语。

原本与刘寻之一同前来的管事,早在刘寻之赴死的那一刻,便转身策马飞奔,逃回了城里。

马匪头子盯着手里的头颅,仰天狞笑,将其高高举起,呵道:“弟兄们,今日进城,只需留下两千活口,其余一概鸡犬不留,我要这屏南城伏尸百万,血流成河。”

城门内又走出一骑,手持巨刃长枪,一袭湿透的白衣猎猎作响。

顾南园策马停在城门口,冷眼望着仰天长啸的众马匪,长枪一甩,无数水珠如箭矢般射向季申,季申忙抬起手中佩剑格挡,发出叮叮当当的金铁交鸣之声。

马匪头子眉头紧皱:“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赶着来投胎么?”

“我来杀人。”顾南园冷冽的声音刺破雨幕。

“狂妄,就凭你这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不知天高地厚。”马匪头子狞笑,“弟兄们,给我上,砍了他。”

数十骑闻声而动,杂乱无章的马蹄声如神人擂鼓,震耳欲聋,顷刻之间,冲锋便成一往无前之势。

顾南园长枪横扫,枪尖扫过之处,雨幕汇聚成洪流,方圆数十丈竟再无一滴雨水,洪流冲刷之下,为首几骑人仰马翻倒飞出数丈,其后所有骑卒腰间骤然出现一条红线,骑卒只看见身下马匹头颅缓缓滑落,随后发现自己上半边身子已经滑落到地上,而自己的下半身随着无头马尸前冲数丈,轰然倒地。

一时间,鲜血喷涌而出,如同遍地的喷泉般,染红了方圆数十丈的土地。

被一枪腰斩的马匪并未直接断气,后知后觉的疼痛与恐惧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濒死者的惨叫让生者遍体生寒,手脚冰凉。

顾南园轻拍马背,战马闲庭信步般向前走去,马蹄踏进水洼,溅起血水,踏过残躯,这一声声马蹄仿佛成了催命符,每踏前一步,众马匪便后退一分。

城外偌大的荒野上,千余马匪竟是被一枪逼退了几十丈。

马匪头子和季申更是不知什么已经躲到了中军之中,正大声吆喝着不许后退,甚至还抽刀砍了两个,可也只是稍缓颓势。

顾南园的战马开始慢慢加速,一袭白衣在雨幕中如同出鞘的白刃,刺进马匪的队伍里。顾南园长枪横扫,枪出如龙,枪芒所到之处,无一合之敌。挡在前面的马匪连人带马被挑飞到空中,或是被直接斩断刺穿,而被挑飞的大多是马匪模样的,被斩杀的却全是降军。马匪原本还算整齐的阵势被顾南园一骑凿得支离破碎,溃不成军。

马匪队伍里,许多马匪,甚至是降军,开始趁乱逃跑,也有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胆敢主动迎上,却也逃不过被顾南园巨大枪刃贯穿心肺的结局。

季申只觉得遍体生寒,他知道,顾南园是来杀他的。

顾南园速度丝毫不减,白衣滴血不沾,枪尖直指季申。

马匪阵的四角上原本站着四个奇怪的人,这四人没有马匹,却站在骑卒的队伍里,从一开始便悄无声息,仿佛死人一般,纵使所有马匪都在后退,可他们却纹丝不动。

马匪群中,一个普通马匪打扮的人舌头一翻,一枚精致的小木哨便出现在口中。

原本站着不动的四人豁然转身,紧紧盯着顾南园的方向,猛然间开始冲刺,速度竟比顾南园还快上几分,若是有别的马匪挡道,这四人也不绕行,而是仅凭自己肉身,便撞得沿路挡道的马匪人仰马翻东倒西歪。

其中一人径直冲向顾南园,双方相撞,居然爆发出山崩地裂般的轰鸣,方圆数十丈的雨幕竟是倒流回天上,气浪直接将周围所有马匪吹飞出去,在半空中口吐鲜血,砸到数十丈外便没了生息。

顾南园翻身落到地上,坐下战马本来就是在屏南城军营中随手牵的一匹,在方才的冲击中被震成了一堆碎肉,而与他冲撞的那人已经不见踪影。

顾南园趁此机会长换一口气,磅礴内力喷薄而出,在枪尖溢成数丈的枪芒。

其余三道身影接踵而至。

屏南城内。

青蝶站在摘星楼顶,举着一把素伞,向着南方调养,黛眉微皱,若有所思。

突然,她转过身,望向东面,神情一变再变。

青蝶一时间左右为难。

她思量再三,终究还是秀足一顿,朝屏南城东方飞跃而去。

屏南城南门外。

地平线处涌出数只马匪,为首的居然一名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妇人,约莫三十岁左右,一身大紫大红的襦裙在马匪中显得分外妖娆。

女子骑在马背上,还打着把花伞,原本安静的望着屏南城,仿佛哪家的贵妇人。

突然,女子仰头,歇斯里地的大笑起来。

身后马匪一拥而上。

屏南城里。

秦逸一跃来到客栈附近最高楼的楼顶,神情肃穆。

方才秦逸就听见街上有人在大喊城外有马匪攻城,让大家快逃。秦逸早就发现城外有大群骑卒集结,本来还在寻思这帮马匪为何会有胆攻打屏南县城,可还没等他捋清楚前因后果,便发现马匪已经进城了。

目力所及之处,屏南城南门,大队马匪蜂拥而至,马匪拿着火把,一边在城内四处劫掠,一边点燃了房屋,屏南城百姓仓皇逃窜,却被马匪撵上一刀砍到。

秦逸神情一变,眉头拧在了一起,足尖一点,身影飞掠过房顶围墙,飞奔至城北一处市集,秦逸冷眼观望了一番,身影又开始飞奔,来到城南一处客栈的房顶,静立片刻,又开始飞奔,回到最初站立的房顶,这才翻身,跃进一条小巷弄里。

这是一条笔直的小巷,秦逸抬头,与一名女子四目相对,心里暗叹来得真不是时候。

女子正是当日秦逸在摘星楼出手相助的女倌。

女倌浑身湿透,双手抱胸,眼神戒备的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秦逸。

小巷里宁静得让人心慌,整座屏南城兵荒马乱,马匪的砍杀声,百姓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可在小巷里却什么也听不见了,连簌簌的雨声都听不到。

女倌惊讶的发现,整条小巷里,从天而落的雨丝,以近乎悬停的速度漂浮在空中,豆大的雨滴被拉成几寸长的丝线,仿佛晶莹剔透的银针。

女倌抬起手,刚想触碰雨丝,却被秦逸一把拦住。

整条小巷,杀机毕露,一触即发。

巷子一头,走出一名女子,女子身穿大紫大红的襦裙,打着一把花伞,一条五彩斑斓的蟒蛇缠绕在女子的身上,望着秦逸嘶嘶的吐着信子。

巷子另一头,走出两人,皆是粗麻短打装扮,一人手拿着一对链刃,碗口粗细的铁链缠在手臂上,脸上纹着骇人的红纹;另一人身高九尺有余,满身赘肉,面如弥勒佛般,眼睛眯成一条缝隙,仿佛随时都一副笑脸模样,手中握着一柄与身材相配的巨锤,锤头还沾有血肉残渣。

巷子围墙上蹲着一个带着黑铁面具的造型奇异之人,一身黑衣,背后背着一把如门板般的巨剑。

巷子外酒楼顶,一个猎户拿着一把大到夸张的牛角弓,从背后箭篓中抽出三只箭中的一支,搭在弓弦上。

秦逸望向女倌:“靠墙站,千万别动。”女倌闻言,连忙紧紧贴着墙壁,不知所措。

秦逸手握竹隐刀柄,开始默默调息。

身披巨蛇的华服妇人率先开口了:“彩衣宗行事,围剿仇敌,闲杂人等快滚,莫要以为作壁上观就能平安无事,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免得到时候杀得兴起,顺手连你们也宰了,这热闹也不是随便哪个塘子里的乌龟王八都看得起的。”

楼上猎户接过话:“莫要以为别人惧怕彩衣宗,我便也怕你们这些歪门邪道,早就看你们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不顺眼了,有机会我定会上门讨教一番彩衣宗的厉害。”说完他转过头看着秦逸:“小子,我是来杀你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跟他们一起出手,如果你被他们杀了,我自会离去,如果他们不争气,我再杀你不迟。”说完他又补充一句:“我跟那个带面具的家伙不是一路的,他怎么想我就不得而知了。”

面具男子只是摇摇头,并不理会几人,只是蹲在那里,一点气势也无。

妇人见二人都没有插手的意思,收起手中的伞,抚摸着身上缠着的巨蟒。

一时之间,剑拔弩张。

小巷另一端,链刃男子见此情况,双手疯狂的转起链刃,放肆的狞笑:“小子狂妄,故意带我们兜了个圈子,却把所有要杀你之人引到一处,不知天高地厚!”

秦逸手握刀柄,深吸一口气。

“噌”竹隐出鞘的瞬间,小巷两端,妇人与持锤壮汉瞬间欺身而至,链刃男子掷出蓄势已久的链刃。

小巷内,大雨倾盆,恢复如初。

女倌只听见雨点落地的瞬间,耳畔便爆发出阵阵金铁交鸣之声,雨幕里半空中火花四溅,几道身影纠缠交错,几息间便分开,秦逸好似站在原地没动,只是胸口不断起伏,嘴角慢慢溢出鲜血,而妇人与持锤汉子互换了位置,也是微微喘气,但远没有秦逸狼狈。

“轰隆”一声,一段围墙在女倌面前轰然倒塌,溅起满地水花。

第一次交手,可谓险之又险,双方都未尽全力,却将对方的招式路数试探了七七八八。

华服妇人身上缠着的巨蟒应是蛊毒一类的狠戾异物,阴险狡诈且与妇人心意相通,妇人手指上鲜红欲滴的长指甲锋利如刀,相互配合极其阴险,持锤汉子看似身材臃肿,可速度却与妇人不相上下,一把撼山锤使得灵巧无比,半点也不迟钝,并且力大无穷,那倒塌的墙壁便是他一锤的结果,掷链刃的汉子那一对链刃如臂指使,找准了秦逸周身的薄弱部位,让秦逸左支右绌,捉襟见肘。

秦逸明白,这么打下去,自己必死无疑,下次出手,双方就要尽全力了。

“影”无数次的教导他,避其锋芒,攻其不备,隐于无形,是杀手的根本。

正当彩衣宗数人蓄势待发之时,他们发现眼前秦逸的身影,凭空消失了。

秦逸的气机一直在这小巷内,可彩衣宗数人却无法凭借肉眼看到他的身影,杀气渐近,众人如芒在背。

“链鬼,笑面,小心,他要来了!”妇人突然厉呵,直接道出了同伴二人的名讳。

秦逸身影瞬间出现在链刃面前,竹隐直指链鬼脖颈,链鬼仓促后退,同时举起双刃架在胸前,企图格挡秦逸刺来的竹隐。

妇人见秦逸暴露身影,忙飞奔上来,身影与链鬼交错而至,如刀般的指甲由上至下劈来。

撞击感并未传来,妇人的指甲劈到了空气,妇人心知不妙,连忙转头大呵:“小心”,却见秦逸从天而降,直刺链鬼天灵上百汇穴,链鬼忙抬臂招架,却因太过仓促,正是旧力已衰新力未生的换气当口,力有不逮,当即双膝跪地,勉强招架。

华裳妇人足尖一顿,飞身上前,变爪为掌,掌心青紫,而身上缠绕的巨蟒更快,如同离弦之箭般激射出去。

秦逸一击不中,身影一闪,又是消失在半空。

华裳妇人用力过猛,却是跃过链鬼头顶,扑了个空。

链鬼匆忙站起来,方才强行招架让他现在体内气息紊乱,秦逸的神出鬼没又让他无从应对,他只能与妇人紧靠在一起才能得到喘息。

链鬼转身,却见秦逸就站在他的背后,而妇人尚在半空,来不及转身。秦逸竹隐直刺,链鬼只能再次抬起手来招架,却不知秦逸只是虚晃一枪,另一只手一掌打在链鬼小腹,锋利无匹的内力顷刻间绞得链鬼体内翻江倒海,链鬼一口血喷出。

妇人转身,见链鬼匆忙之间身影爆退,不由得大喊:“不要!!”她奋力一跃,试图追上链鬼。

原本在链鬼身前打了一掌的秦逸,已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链鬼身后,他架起竹隐,正巧迎上了撞来的链鬼。

锋利的漆黑刀刃刺穿了链鬼的大椎穴。

在妇人眼中,链鬼是自己撞上去的。

链鬼到死眼里满是震惊和不甘,他实在是无法想通,为何秦逸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半空之中。

妇人面色铁青的看着秦逸面无表情的抽出竹隐,漆黑的刀身滴血不沾。

链鬼的身体轰然倒地,扬起大片水花。

原本蜷缩在墙边的女倌突然尖叫:“公子小心!”

秦逸身影拔地而起,险之又险的避过了当头砸下的撼山锤。随即又消失在半空中。

笑面开口道:“你们在干什么?那小子就站在墙头上,为什么不出手?”声音尖细如女子,让人不寒而栗。

妇人惊讶的反问:“你说什么?站在墙头?”

笑面很快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发现这次秦逸消失了。原本在小巷另一端,他能清清楚楚的看到秦逸的一招一式,而那两人则仿佛瞎子一般,只有挨打的份,可笑面跑到小巷这一头,却发现他也无法看见秦逸了。

妇人突然大呵:“别发愣,注意身后!”

笑面豁然转身,秦逸已欺身而近。

笑面撼山锤抡圆,竟是直接砸垮了边上的围墙,然后去势不减,如铁骑凿阵般对秦逸砸去。这一力降十会的招式逼得秦逸爆退。

笑面暴喝一声,不听妇人劝阻,自顾冲上去。

殊不知,虽说三人之中,笑面看起来慈眉善目,和链鬼的暴戾乖张与妇人的阴险狡诈有天壤之别。可事实上,这个面色和善的胖子却是三人中最暴躁,最嗜杀,手段最残忍的,他平常便喜欢用撼山锤一锤将别人砸成齑粉肉泥。

秦逸且战且退,笑面步步紧逼,撼山锤舞得风雨不透,所到之处一片狼藉,巨锤每次砸下,都如同天人擂鼓般,振聋发聩。妇人紧紧跟在笑面之后无法近身,笑面庞大的身躯近乎挤满了小巷,倒塌的墙壁和溅起的水花泥土让妇人根本看不清另一边的形式。

突然,锤声停了下来,笑面略微喘着粗气,他发现秦逸又消失了。

妇人见此情况,开口问道:“怎么回事?”谁知笑面突然转身,大喝:“小心。”

话音未落,漆黑的刀刃便贯穿了妇人的后心。

妇人的心口流出紫黑色的鲜血,颓然倒地,身上缠着的巨蟒竟是直接弃主人而去,往墙壁的废墟里一钻,便不知所踪。

笑面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大喊:“只会躲闪的小子,缩头乌龟一样,可敢正面吃我三锤?”笑面高举撼山锤,势若奔雷的冲向秦逸。

突然,笑面脖颈侧面血水喷涌而出,一杆利箭径直射穿了他的脖子,他难以置信的转过头,见猎户狞笑着提着牛角巨弓,作射箭状。

猎户足尖一点,落在围墙的残垣断壁上,讥笑道:“真是三个蠢材,这小子的手段伎俩看不穿就算了,从头到尾居然对旁边立场不明的人掉以轻心,毫无防备,真是该死。彩衣宗也就这点本事?还敢一开始便口出狂言?”

猎户此人在江湖上从某种角度上讲可谓名声显赫,而他的名声不是因为武功有多高强,而是此人性格诡谲,极端记仇,疑心极重,且出手很辣,相传此人出手几乎不留活口,经常最后反戈一击,将自己的盟友杀死,甚至连无关人等都屠戮个干净,所以江湖上能将他的名号与人对上的人少之又少,因此纵使仇家遍地,可他依旧能独善其身。后来听说此人有了庙堂背景,不知为何他会来此找秦逸麻烦。

方才那华裳妇人开口便出言不逊,让他怀恨在心,本就琢磨着抽冷报复回去,他一开始不出手的原因,并不完全如他所说,而是此人生性多疑,想要完全摸清秦逸的底细,便顺水推舟让彩衣宗三人做诱饵,现在秦逸手段尽出,他自以为看透了秦逸的手段,便原形毕露卸磨杀驴,出手杀死了笑面报一开始妇人侮辱之仇。

猎户开口道:“小子,你那些个手段我已经识破,你是乖乖束手就擒,换个痛快的死法,还是要老子费点力气,让你痛苦的上路?”

猎户轻拨弓弦,不断有内力形成的箭矢飞射出去,近乎同时向四周墙壁以及废墟射去,箭矢直接贯穿墙壁,留下拇指粗细的孔洞。

猎户所射的位置,正是秦逸方才消失时停下的位置,以及其他所有秦逸还没用过的位置。

秦逸来屏南城许久,自然会考虑到身陷险境的时候,而这条小巷便是秦逸的后路。秦逸布置许久,让整条看似平凡的小巷暗藏玄机,整条小巷乍看之下并无特别,但若是有行家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小巷两侧墙壁其实凹凸不平,可通过墙壁上的花纹,却让人一眼望去,墙壁笔直平整。而这些凹凸不平,别有洞天的墙壁,便构成了一个个的隐匿点。

同时秦逸选择隐匿点的位置也极为讲究,他所停下的位置都是对方心理上认为绝对不可能有人的地方,这些地方的选择极为困难,秦逸在从上一个隐匿点现身完成一击的同时,必须要根据自己所在的位置,自己与对方所处的距离,以及猜测对方下一步大致在想什么,和是否方便刺出自己的下一击,来计算出下一个隐匿点所在的位置。

通过隐匿点的选择,墙壁凹凸不平对视线的干扰,以及秦逸修炼的能够隐匿自身气机踪迹的内力,秦逸便在链鬼二人眼前,凭空消失了。

这些都是秦逸小时候与“影”的无数次对抗中,从“影”身上学到的技巧。“影”曾经像他展示过刀已经架在脖颈上,可秦逸依旧没有发现“影”的踪迹,直到“影”主动现身。

秦逸还做不到这样。

秦逸只能算到与他对阵的两人,至于其他人秦逸便毫无办法,因此在小巷另一段的笑面才会看到秦逸就蹲在墙上,可链鬼二人却视若无睹。也因此,哪怕笑面不明白其中道理,可他还是会本能的去尽可能的破坏墙壁。

但作壁上观的猎户却完全不同,从头至尾秦逸的动向他都看在眼里,并将秦逸每个停下的点都记在心中,通过推算,便明白其中道理,不光如此,猎户还找到了秦逸此法的命门所在,猎户近乎同时向眼前所有隐匿点射箭,不光表明自己看破了秦逸的手段,还表明已经找到了破解之法。

秦逸此法的命门就在于,他处于隐匿状态时,必须屏息凝神,保持纹丝不动,一动便会立刻显形,而此时若是有人能够同时对所有隐匿点打击,秦逸的方法便不攻自破。

秦逸自然明白猎户此举的用意,他的心已然沉到谷底,秦逸明白,自己快要黔驴技穷,接下来,便是硬碰硬的死斗了。

猎户也不着急,反而转头说道:“喂,墙上那个带面具的,不如咱们二人联手,一起做了这小子,如何?”

带铁面具的汉子无言,只是跳下墙,站在猎户旁边,盯着秦逸。

猎户心中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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