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贾府大宅某处。
贾家家主贾纪正开会踱着步,他不时看看窗外,略显焦躁,
突然间,一阵狂风吹开了房间的门,惊得贾纪猛然回头。
月光照映在他的脸上,惨白而骇人。
突然阴影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
贾纪这才发现,阴影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
贾纪不惊反喜,上前一步“仙师,您终于来了,不知大晚上约小人至此,所谓何事?”
那人开口说到:“计划有变,事情败露,有人已经潜入“苗圃”,今晚你我急需离开此处回宗。”声音如同一把钝锯在锯木头。
贾纪惊讶道:“为何会突然败露,明明此前一直顺利无事……”
“还不是你贾家办事不利泄露天机召开这杀身之祸,若是因为你贾家导致我宗大计功亏一篑,你贾家上下全都罪责难逃不得好死。”那声音乖戾的喊到。
贾纪连忙低下头“是,小人该死,小人知罪,还望仙师息怒。”没人看到,他表情狰狞如恶鬼。
沉默了一会儿,那声音接着说:“当然,你贾纪为我宗做事出力,勤勤恳恳,我都看在眼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待回宗后我自当如实禀报,定会给你一份不错的回报。”
贾纪抬起头来,满脸的喜色“那小人先谢过仙师,还望仙师多美言几句。”
“那是自然,你赶快去收拾吧,我们马上离开。”
“是,小人告退。”
贾纪弯腰,后退至门口,才转身直起腰出去,脸色铁青。
阴影里的人影看着贾纪的背影离开,重重的哼了一声。
“废物。”
过了半晌,又自言自语道。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还妄图破坏我宗门大计?本大爷临走前要留给你们一个惊喜,剩下的都是废物,那就干脆废物利用吧,好好消受,桀桀桀……”声音高亢而尖锐
惊得房顶上歇息的夜枭振翅飞去。
地下洞穴,大厅门前。
“真相?”秦逸脸色惨白。
家丁喘了几口气,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
“早见识未必是坏事。”家丁伸出手。
秦逸看了看,搀扶着他的手站了起来。秦逸双手紧握着拳,一时之间眼神有些涣散,沉默的扶墙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家丁,喉头上下翻滚几下,欲言又止。
家丁看着秦逸,叹了口气,冷声说道:“杀手出刀前,必须摒弃所有繁杂的念头集意志于刀尖之上,出刀之时舍身为刀,才能向死而生,若是出刀前就心乱了,或是害怕了,那样也就不必出刀了,也没资格做杀手,不配拿起刀。”
家丁转而一笑“不过好在你还年轻,若我是你这般年级,只怕早就站不起来了,你比我强。胆怯不可怕,懦弱也不丢脸,但不能丢了本心,正是因为害怕、胆怯,所以出刀的时候必须更狠、更准,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秦逸深吸一口气,低头闭眼。
待樵夫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家丁发现樵夫那深沉如湖水的眸子里泛起一点精光。
一如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樵夫手握竹隐想要刺入他喉咙时的自信。
家丁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进而转身。
“你方才所见的虫子,名叫尸神,初用人体血肉喂养,辅以特殊的秘法调教,待成熟时便可放入人体,杀人性命,但可用秘法控制被尸神占据的尸体。被控制者神智全无,却能明白粗浅的命令,无惧无痛,并且力大无穷,寻常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被喂下尸神,便能获两三牛之力,精壮男子更是能达到五牛之力,已经不输与寻常外家功夫。若是人被喂食尸神,短时间内会七窍流血,生不如死,而生前越是痛苦,越是不甘,死后所获力量就越大。贾府的家丁,护卫,已经有许多都被尸神控制。”
家丁缓缓向前踱步,秦逸紧随其后。
“被尸神控制的尸傀,平日消耗极少,只需隔几日喂食血肉,便可行动半载之久,尸神便会在体内死去。临死前可产下数千枚虫卵。如果有人是生命为草芥,以尸神培养尸傀,简直是无本万利。”
“贾府为培养数量众多的尸傀,以接济难民为幌子,诱惑大量别洲难民来他贾府吃下那混有蒙汗药的粥菜,再将他们全部运至这座地下洞穴,喂下成熟的尸神。而贾府的第一批尸傀,赫然全是曾经服侍整个贾府的家丁护卫。贾府起先还用些死兽肉喂食尸傀,后来干脆用上一批尸傀喂养下一批尸傀。于是贾府便用难民的血肉孵化尸神,再用难民培养尸傀,大批尸傀被制造出来并运往别处,只留下少部分受贾府驱使,并产下下一批尸神的卵。贾府生产数以万计的尸傀,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千千万万难民的性命罢了。”
“生产那么多尸傀,都去哪了?有什么用?”秦逸反问。
“用处不得而知,而去处,则是尸神诞生的地方。那个地方,你以后自然会知道。”
家丁停在大厅中央的容器前,转过身。
“贾府上下灭绝人性,草菅人命,天理不容,这座珠光宝气的豪宅,连同它地下宽广的魔窟,便是襄樊城最大的污秽。”
家丁行至大厅一角,秦逸看见这面墙上,有一闪小小的门。
门上所绘,为一只尸神盘窝在一朵盛开的牡丹上,而牡丹的根,则深深的扎进一具骸骨的头颅里。
“其实,难民的血肉被用来饲养尸神只是作用之一。”
家丁推开这扇门。
“而它的第二个用处,便在这门之后。”
秦逸瞪大双眼。
入眼皆是赤红。
一座巨大的血池占据了整个房间,血池周围铭刻着难以名状的法阵,虽不知其意,但不妨秦逸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污秽的气息。
血池中央躺着一个女人,贾仙儿。
整座血池里的血水无风自动,贾仙儿的身体跟随其中起起伏伏,那绝美的脸蛋时隐时现。
宛若妖艳的蛇蝎。
“而贾家明面上的大小姐贾仙儿,便是整个贾府最大的污秽。”家丁继续说到。
“贾仙儿的前身贾筠,不知从哪儿得来一种妖法,用新鲜人血,辅以特殊阵势,便可滋补自身血肉,重塑身躯,返老还童。”
“于是,相貌残缺的贾筠死去了,而风姿卓绝的贾仙儿便出现了。”
“但此法之所以妖,是因为不但其手段血腥残忍,并且缺陷极大,人一旦入了那血池,便终生不可断绝,若是停止使用,不光容颜尽毁,还会遭受万蛊穿心之痛,直至身死道消。并且两次受术的间隔日子越来越短,所需血量越来越多。”
“一开始贾筠只用了一桶人血,便持续了半载,到最后这整池鲜血,能坚持半月有余就不错了。”
“并且此术扭曲人性,所以贾筠的性子才会变得越来越乖戾乖张,动辄打杀下人。”
“贾家上下行径人神共愤,我辈自当替天行道,趁她尚未清醒,诛杀此人以绝后患。”
家丁抽出腰间的匕首。正好对视上血池中睁开的双眼。
秦逸深吸一口腥浊的空气,反手虚握腰间刀柄。
“她醒了。”
“不应该的,时候没到。”家丁低声呢喃。
“此法应该浸泡整夜,怎会现在醒来?”
“没有后手么?”秦逸问。
“别无他法,唯有以力破之。”
血池中的美人抬起头,面无表情的凝视着两人。
宽广的房间响起阴沉的女声。
“虫子。”
贾仙儿慢慢腾空而起,沾满浑身的鲜血竟慢慢褪去,露出衣物本来的相貌。
竟是一袭白衣。
偌大一座血池,霎时掀起腥风血雨。
几个巨大的血龙卷扶摇而上,吹的众人衣袖猎猎作响。
贾仙儿浮在半空,雪白的足尖轻点池面。
她抬起头来,一头长发遮覆住大半边脸庞,露出一只狰圆的左眼,布满血丝。
“我贾府用活人性命身躯祭炼尸傀,我贾筠用难民鲜血骨肉重铸容颜,关你何事?莫要觉得自己是天上的神仙,该管的不该管的都横插一脚。”
“为一己之私,害千千万万人之性命,血债累累,罄竹难书,天地难容,我辈习武之人不管,谁管?”家丁握紧匕首,沉声道。
“放屁,满口胡言,他人性命,与我何干?别人受罪,枉死,有你们出头,那我受罪,受辱,谁来替我出头?既然如此,我重铸自己容貌,我受到的屈辱,绝望,定要让其他人也遭受,那些贱民,我就要看着他们充满希望的吃下毒粥,再充满绝望的死去,我要亲眼看着,那扭曲的面容,才是我最好的愉悦。”贾筠一声怒吼,嘶哑如男音。
“疯言疯语,多说无益。”家丁抬起头来。
秦逸盯着贾筠,沉默不语。
“满口假仁假义,令人作呕。”
“受死!”
贾筠仰天一声怒吼,满头长发无风自动,满池血水猛然间炸裂开来,巨大的气浪冲击秦逸二人,如受重拳锤腹。二人倒飞出去,撞到身后的墙壁上,再缓缓滑轮。
墙壁肉眼可见的龟裂开来。
紧接着一袭白衣身形随后而至,快若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