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清早阿苔就起来了,见大家都还没有起来,自己一个人溜达进了后厨,翠柳正在准备一家人的早餐。
“少小姐早。”
阿苔撇了一眼桌上的食材,“翠柳,你给我打下手,我来做。”说着取过一边的围裙,洗了洗手。
翠柳看见阿苔进来,就知道今日大家有口福了。
阿苔取了少许面粉,分成两堆,一堆大一堆小,在小的堆里放了少许酵母,“翠柳,把这两堆揉成团。”
接着,阿苔又往锅里掺水,放了两勺盐,将鸡蛋轻轻破壳然后放进去。桌上放了一盘虾肉,阿苔把虾肉倒进大碗里面,“今日又吃虾饺?”
翠柳把手上的面团一个个杆成面皮,“上次小姐你做了虾饺,四小姐没有吃到,叫我仿照您的再做一次。”
“还好您起来了,要不然这又是在为难我。”翠柳也很奇怪,明明是一样的做法,可是做出来的味道就是不一样。
阿苔笑而不语,往虾肉里面加辅料,搅拌均匀之后,拿起面皮把馅儿往面皮里面一放,两只纤长的手指轻轻一捏,一个圆滚滚的虾饺就成型了。
阿苔把鸡蛋捞起来,往锅中加水,放进蒸笼,把虾饺端进去盖上蒸,紧接着又开始准备小米粥。
半晌,虾饺蒸好了,一掀盖儿,虾饺的香味就蔓延开来,雾气盛开,笼在阿苔四周,把阿苔衬得好似仙女下凡,一旁的翠柳不禁看呆了,原来有人做饭都能那么好看。
阿苔拿过平底锅,煎了三个太阳蛋。
“翠柳,上菜。”
翠柳在围裙抹了抹手,然后起身上菜。
“今日宝儿下厨?”孙冉一边问,一边让陆白璐跟陆贤义坐好,“那我们可是有口福了。”
昨日太晚了,陆夫人便让陆珩一家歇在陆公馆。
阿苔把手上端的两个太阳蛋放到陆贤义跟陆白璐的面前,义儿很礼貌地说到:“谢谢阿苔姐姐。”
陆白璐哼哼唧唧地看了阿苔一眼,一脸不舒服,孙冉瞪了她一眼,陆白璐这才安分了些。
翠柳上完了菜,浮萍叫大家开饭,陆家人陆陆续续地上桌。
吃饭的时候,不喜说话的陆珩突然开口:“原本我打算把隔壁的花园洋房买下来,中介的人说,两天前已经被人买走了,阿娘知不知道是谁家买的?”
陆夫人也是一头雾水,“被买走了呀?你不说我都不知道,神神秘秘的,打牌的时候也没听太太们提过呀。”
一时间大家对这个新来的邻居多了几分好奇。
吃过早饭,大家又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阿苔换好新校服,黑色的长头发编成好看的蜈蚣辫垂在脑后,后脑上发尾用天蓝色的发带系了一个蝴蝶结,前刘海儿梳的整整齐齐的,阿苔对着镜子照了照,格外满意。
出门路过花园洋房的时候,阿苔不由自主地探头看了看,这房子静悄悄的,悄无声息地立在那儿,小院用白色的栅栏围起来,院子里杂草丛生,几支铁锹胡乱地扔在草坪上,格外荒凉。唯有绿油油的爬山虎从墙缝地下钻出来,疯长。
阿苔觉着这楼比之前更加荒凉阴森,透着一股诡异,莫名的让人心生寒意,她不由得想起那双如同深潭一般毫无生机的眼睛。
心下一紧,阿苔赶紧收回目光,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这天上课的时候,方怡然递了一张卡片给阿苔,“珠珠让我给你的,她亲手做的邀请卡。这周五,话剧社在学校大礼堂演出,她邀请你去看。”
卡片做得精致乖巧,“替我谢谢敏珠,周五我一定准时到。”阿苔把卡片折好,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里。
紧接着,三小姐陆莞英的婚事也定下来了,下下个月末,在尚城有名的和平大饭店,陆老爷跟生意场上的朋友都递了请帖,陆夫人给自己的牌友递了请帖,孙冉跟陆芸英忙着选婚礼上的喜糖喜饼,一时间,陆家上下又热闹了起来。
周五的时候,阿苔如约而至。
霍敏珠忙上忙下指挥大家帮东西,方怡然帮忙给李尽萱整理衣服。
李尽萱戴着金色卷卷的假发,身穿黄色紧身方领的西洋礼服,大大的裙摆,上面还有装饰的流苏。李尽萱昂首挺胸地坐着,套着黄色手套的两只手交叉放在腹部,看上去格外优雅。
“叶郢跟王亭舟呢?”霍敏珠走进来的时候没有看见这俩人,问了一句。
李尽萱的脸上闪过些许的不自在,方怡然把礼帽给她别上,然后直起身子四下看了一下,“方才还在这儿呢,不知道去哪儿了。”
阿苔掀开后台的帘子,一眼就看见了霍敏珠,“敏珠,怡然,尽萱姐。”
李尽萱转头看了她一眼:“来了,阿苔。”
阿苔点了点头,霍敏珠招待阿苔坐下,“我去找找叶郢。”
“尽萱姐今天很漂亮。”阿苔由衷地夸赞到。
“谢谢。”
话音刚落,巨幕已经拉开,主持人上台了,阿苔跟方怡然只好去大厅找自己的位置。
刚坐下,王亭舟也在方怡然的身边坐下了,嬉皮笑脸地跟阿苔打招呼,“阿苔晚上好啊。”
阿苔点头,方怡然低声问王亭舟:“方才珠珠在找你跟叶郢,你们俩跑哪儿去了?”
王亭舟挑眉看了方怡然一眼,“不告诉你。”
方怡然颇为不屑地啧了一声,“故作高深。”语毕,扭头看戏。
上场的第一组是A班的学生,剧目是《巴黎圣母院》的节选片段,女演员身段高挑,演技很是不错。
方怡然捅了捅王亭舟,饶有兴趣地说到:“王痴儿,快看快看,你女神。”
王亭舟:“······”
三个人看的津津有味,身边不时响起王亭舟跟方怡然低声的说笑,惹得旁人侧目。
终于等到《罗密欧与朱丽叶》了,三个人顿时正襟危坐,一起期待。
“阿苔!阿苔!”阿苔突然听见有人刻意压低声音叫自己的名字。
一转头就看见霍敏珠弯着身子跟自己挥手,阿苔走到她身边,用口型问她“怎么了”。
霍敏珠学着她的样子回到“跟我来”。
阿苔跟方怡然说了一声,就跟着霍敏珠去了后台。
“敏珠,怎么了?”
“阿苔,给我们伴奏的学姐不来了,马上就是最后一幕了,你帮帮忙,帮我们伴奏。”
“可是,我、我从来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弹过。”阿苔一想到台下那密密麻麻的人脑袋就紧张,“万一搞砸了怎么办?”
“没事儿的,就跟上次一样,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就当那些人都是木瓜,”霍敏珠伸手抱着阿苔的胳膊,“好阿苔,你就帮帮我吧。”
阿苔一时间也不好拒绝,“那我试试。”
礼堂的灯光暗了下来,两个穿黑色校服的男生把两张盖好黑幕的桌子搬上台,霍敏珠把假花摆好,一边的钢琴也已经放好,李尽萱静静地躺在桌上。
一束聚光灯打在李尽萱的身上。
阿苔最后拨弄了一下刘海儿,提着裙摆上台,在钢琴前落座。
“咦?怎么是阿苔?”
即使是在黑暗中,方怡然也认出了阿苔。
王亭舟顺着方怡然的目光望去,就看见阿苔挺着身板坐在钢琴前,侧对着观众。
“可能临时换人了吧。”
“换了也好,之前珠珠请的那个伴奏太耀眼了,每次她一弹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钢琴声吸引过去了,直接抢了两个主角的风头,喧宾夺主。”方怡然抱怨道。
王亭舟点了点头,那边男主角叶郢穿着金边西洋礼服,戴着棕色的假发,蹬着华丽的短靴缓缓上台。
叶郢扫视了一眼全场,深情款款地走向躺着的“朱丽叶”。
阿苔一动不动地坐着,双手僵硬地放在腿上,手心手心冒汗,紧张地听着李尽萱和叶郢的对白,一刻也不敢放松,生怕自己进错了点,或者听漏了什么,一不小心砸了场子。
片刻,总算是听见了暗号,阿苔因为紧张迟疑了两秒,叶郢不紧不慢地把后面的台词延了两秒,阿苔的音乐算是进准了。
台下的方怡然跟王亭舟都感受到了阿苔的紧张,两个人见没出什么差错也都松了口气。
台上的聚光灯嗖一下亮起,罗密欧和朱丽叶殉情了,紧紧依偎在一起死去,朱丽叶的眼角,挂着细细的泪痕。
低沉的音乐还在继续,悲伤的气氛笼罩着礼堂····
阿苔静静地坐在那里,缓缓的,轻轻的,用古典低沉的乐章诉说着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悲剧。
她照旧是一身老式袄裙,上衣是蓝边翻领的斜襟白色上衣,袖口蜿蜒着蓝色的花编,下身是深蓝色的裙摆,长长的裙摆盖住了脚上白色的小皮鞋,微微漏出白色浑圆的鞋尖。
黑色的粗辫子柔顺地垂在胸前,发尾蓝色的丝带牵动人心,白皙的手指在黑白键上轻快地跳跃,皓腕挂着一支缠了红线的白银手镯。
曲终,礼堂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霍敏珠拉着后台的演员上台谢幕,阿苔站在一边,神情恍惚地跟大家一起谢幕。
下台之后,阿苔手心里全是汗,双腿发软,赶紧靠在一边休息一下。
方才在台上,她心里紧张的要死,不小心弹错了几个地方,观众的注意力都在两位主演身上,倒是没有人注意到。
这次的演出圆圆满满的结束了,虽然没有拔得头筹,但也拿到了不错的名次。众人七嘴八舌地商量着今晚去哪儿庆功,王亭舟大手一挥:“今晚我请客,和平大饭店!”
阿苔缓过神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拍了拍胸口,压压惊,压压惊。
霍敏珠:“阿苔,这次多亏了你的帮忙,晚上的庆功宴,一起来吧。”
阿苔本想拒绝,但是又不好扫兴,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