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南夏……”楚玉喃喃重复了一遍，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喜悦，“南夏，这寓意好，他出生在我们南下攻打南晋的时候，叫这名字好！”
叫姑娘四月，其实云真是带了一点私心的，她总觉得，九斤死得有些可惜，楚玉每每想到九斤的死，便会叹气，自己的女儿，名字里也带了数字，说不定能让楚玉心中纾解一些。
“四月这名字我也喜欢。”楚玉想了想，又紧接着道。
他一边叫着四月的名字，一边欢喜地举起襁褓中的女儿，几乎开心到语无伦次。
边上的产婆替云真清理了一下，让楚玉抱了会儿孩子，随即笑眯眯道，“恭喜楚王，恭喜王妃娘娘，得了一双龙凤胎！孩子得先洗一下呢，不然这血淋淋的她也不舒服。”
楚玉一愣，随即把孩子交到产婆手上，顺势朝边上的宫人道，“待会带几个婆婆去取赏钱去，一人五十两，也沾些喜气！”
产婆们接生到今日，也不曾得过这么多的喜钱，自然是喜笑颜开，抱着孩子去仔细洗干净了。
孩子一抱走，产房里安静了许多，云真虚弱地躺在床上，长喘出一口气，心头松了不少。
孩子生了就好了，楚玉也不能总是陪在她身边，两个孩子比预期的早生了半个月，也算是争气，战事正当处于紧要关头，恐怕少了楚玉不行。
楚玉索性坐在了床边，将云真的手包进自己温暖的手心里，抵住自己的下颚，心里也不知高兴成了什么样子，一双眼睛也亮晶晶的。
“南夏看着比四月小一些，肯定是在肚中时受了不少姐姐的欺负。”
“那么闺女的性格一定是像我，儿子一定是像你，我生性霸道。”云真轻声笑着回道，“那时大夫总说肚子里可能只有一个，他们在里头踢我肚子时，也总是只有一只小脚，肯定是闺女的脚，儿子文静。”
“说的也有道理。”她现在说什么，楚玉也只有点头赞同的份，心里开心。
“将来他们大一些了，会走路了，四月欺负南夏，你帮着谁？”
楚玉想了想，一本正经回道，“自然是帮着闺女，我方才仔细看了，四月的鼻子还看不出像谁，眼睛与小嘴，与你一模一样，就是看她长得像你多一些，我也要多护着她一些。男孩儿受欺负多了才能长大呢，护着他便娇气了，哪能有男孩儿的样子？”
言语之间，无不透出欣喜。
云真听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丝弧度。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很累了，轻声道，“玉哥哥，我知道如烟一定是出事了，你在瞒着我呢，过两日，我跟你一起去南边找她……我现在好累……”
云真总是能轻易猜出他的心思，他想瞒着的事情，从来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楚玉望着她闭着的眼睛，许久柔声回道，“睡吧。”
他话还没说出口，云真的呼吸已经变得均匀而又悠长。
隔壁房间来传来孩子隐约的哭声，他轻轻松开云真的手，转身走到门前。
阿柔正唤了两个奶娘进去给孩子喂奶，进去没多时，孩子便不哭了。
如此便好。他又扭头看了熟睡的云真一眼，满足地轻声叹了口气。
“这是乡亲们用脚走了几十里路送来的老母鸡汤，听说王妃生了，特意送来的呢！”阿柔见云真喝了一碗，随即又给云真盛了一碗，送到她手边。
“也真是难为他们了，这兵荒马乱的，能有口饱食就不错了，肯定是养着下蛋的鸡。”云真听到阿柔这么说，忽然之间有些喝不下去了。
鲜倒是鲜，可她这吃的可是老百姓的命啊……
她想了想，朝阿柔轻声问道，“可有给他们银子？”
“给了的，死活不肯要，奴婢便叫侍卫追了几里路给了。”阿柔点头回道，“王妃放心吧，不会亏待他们，奴婢还给了每人一袋粮食。”
“那便好。”云真点了点头，方才还觉得月子餐实在没有盐味，有些不好喝，碗里还留了一口，想着这是老百姓的心意，又喝了干净，才又将碗递给了阿柔。
“我一个人两餐也吃不完一只鸡，你先盛一些出来，多加些盐，热了给玉哥哥送去。”
“好。”阿柔立刻顺从地点了点头，“还有两只已经杀好的鸽子，奴婢明日炖了给王妃，中午一只，晚上一只，吃不掉的还能当夜半餐，可好？”
生孩子可真是麻烦，牛羊肉什么的一概不能吃，她能喝得下没放盐的鸡汤和炖蛋，就已经够不容易了，天知道她最讨厌吃的便是鸽子！
可这乱世，能有这些鸡汤鸽子汤给她喝，不给她天天炖鲫鱼，就已经不错了。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苦恼地回道，“别，明日先炖一只就好，我能吃两顿，半夜吃碗炖蛋就行，水稍稍多搁一些，放几粒小虾米进去。”
阿柔炖老母鸡汤时，尚且放了几粒粗盐进去，尝过试了咸淡，确实淡到叫人吞不下去。
可今早老百姓送来老母鸡时，嘱咐了她说，前五天给云真吃的东西里，最好是一粒盐都不要放，不然将来对云真的嗓子有影响。
她想换些花样做给云真吃，可是实在也变不出多好的东西。
她想了想，小心地反问道，“王妃不喜欢吃鸽子，那奴婢去给王妃弄些猪蹄来炖汤，可好？”
猪蹄汤虽然也没味道，总比鸽子好一些。
云真点了点头应道，“那好，能有猪蹄的话自然是最好，没有的话也不要去麻烦旁人。”
“是。”
两人说话间，云真又喝了半碗汤，前日刚生完孩子，身体还虚着，便要躺下去睡了。
躺下去的同时，忽然想到孩子喂奶还没送回房，随即又朝阿柔道，“你去看看，孩子怎么吃了奶还没回来？马上半个时辰了。”
“好。”阿柔转身便去隔壁找孩子回来。
去了半天，才急匆匆抱着小南夏回来了，南夏的声音虚弱一些，尖一些，云真一听就知道是南夏，不是小四月。
她微微撑起身子，往外看了一眼，并没见有人抱着四月进来，随即追问道，“四月呢？怎么只有抱了一个回来？”
“奴婢也不知，过去的时候奶娘也不在，四月也不在了，只有南夏躺在摇篮里，奴婢先把南夏抱过来，立刻去问。”
阿柔抿了下嘴角回道，将小南夏小心翼翼放在云真身边，便奔出去询问奶娘和四月的下落了。
云真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奶娘要是抱着孩子出去玩了，又怎么会不向她来回禀一声，而且还把南夏一个人丢在房间里？
且孩子才吃完奶，嘴角还有一丝奶渍，饱着的为何要哭？
她将南夏小小的身子搂进自己怀里，心疼地哄着，一边哄一边想着，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幸好南夏埋进她怀里，没几分钟便安静下来，睡着了。
她小心把孩子放到床里侧，往身上披了件衣裳，下床走到门口，看看阿柔是否回来了。
她所住的寝殿附近，一个人都没有，那几个宫人也不知去了哪里，只看到远处有两个侍卫守在门口，并不曾看见旁人身影。
云真心中更是疑惑，然而走了几步，生孩子撕裂的下身就痛得厉害，感觉血也不断地往外涌，她咬着牙又挪回到床边，睡意全无，等着阿柔带四月回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是过了好久好久，旁边睡着的南夏醒来一次，又睡着了，才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她立刻起身去看，是阿柔一个人回来了，手上还是没抱着孩子。
“孩子呢？”她瞪大了眼睛问道，“没找到孩子吗？”
“奴婢找了半天没找着，便跑到楚王那里去问过了，楚王不在，侍卫说是楚王抱着四月出去遛弯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或许是给孩子买金脚镯子去了。”阿柔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回道。
既然是楚玉抱着的，那她就放心一些了。
可她总觉得阿柔的表情怪怪的，而且只留下小南夏一个人在房间里，怎么想都不对劲。
“你过会儿再去玉哥哥那里看看，看他们可曾回来。”云真微微皱着眉头回道。
可能是两人说话的声音，稍稍吵到了南夏，她话音刚落，他便在床里侧哭了起来，因为声音不够洪亮，听着倒是挺委屈的。
云真心一软，立刻伸手抱起儿子哄了起来。
阿柔替云真煮了些茶水，放到一边，又替云真煮了两只鸡蛋剥好了放在她床头边，显得有些坐立不安，跟云真打了声招呼去楚玉那里看看，又跑了出去。
跑到大殿，侍卫说，楚玉这次是真的出去了，因为听到人回禀说，似乎有了四月的下落，立刻追了过去。
“是被人抱走了吧？”阿柔跑得有些喘，着急地问道。
“是，抱走孩子的人，应当是跟在今早送老母鸡和鸽子的那几个百姓身后进来的，方才离我们这不远的一片，有好几人说，有个披头散发的男子，抱着一个孩子匆匆经过，孩子的襁褓是用锦缎做的，不像是那男人自己的孩子，那些人便多看了几眼，记住了。”
“都怪我！”阿柔听到这样说，忍不住连扇了自己两巴掌，都怪我心软，怪我贪便宜，为何要把他们放进后门呢？”
“阿柔姑娘，话也不是这么说，你见那几个百姓大老远的跑来，衣服都汗湿了，请他们进来喝口茶水感谢是应当的，楚王不曾怪你。”那侍卫随即道，“你先别急，楚王已经带着人赶过去了，王妃还不知道吧？”
“记着楚王的话呢，哪敢跟王妃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