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公子大婚被人砸了场子。
这可是番阳城今年最大的热闹了。
一传十,十传百,一夜之间传遍整个番阳城,还传出了无数版本。
有人说新郎旧爱成心报复,有人说新娘发小痴心不改,更有甚者说新郎新娘纷纷抢了那一男一女的相好,横刀夺爱。
总之全城的大街小巷都在谈论此事,齐家人最近行事也收敛了很多,显然是打算避避风头。
城主府。
“为什么呀!徐夫人为什么要放过那个淫贼!”璃鸾坐在许穆房间内,气愤不已。
那日孟不平将众人带走后,并没有前往县衙审问,而是直接带去了城主府。
而后徐夫人以城主不在为由,只是让齐悬路在孟府喝了杯茶,半个时辰后齐家人就把他领走了。
许穆二人也自行回房,没有任何追究。
待日后城主归来,再做决定。
但这个决定最后会不会做,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信件被你撕了,那姑娘又死活不开口,你一没物证二没人证的,真查下去只会查到咱们私闯民宅,姑奶奶那你就歇歇吧。”
许穆那晚的伤还没好,此刻浑身纱布躺在床上,口语不清。
据璃鸾所说她是无意中听到最昨晚那个女子刺客与新娘子的对话,后又在新娘身上找到了一封信,才知道齐悬路以她父亲为要挟,强迫她嫁入齐府。
而那封信已经被新娘子烧毁了,她本人又不知为何对此事闭口不言,问不出半点证据。
倒是许穆二人闯入齐府,大闹婚礼,那条街的所有居民都可以作证。
这么一看,还真有点痴男怨女为爱抢婚的意思。
“那徐妹妹就不管了吗?就这么看着她入虎口吗?”璃鸾不甘心道。
徐妹妹就是那新娘,徐瑶。徐林之女,徐家原本是番阳城做药草生意的,由徐林白手起家,半生经营,小有家业。
只是不知为何半年前徐家突然破产,欠下一堆债务,下人也陆续离去,只留下父女二人守着偌大的府邸。
“事到如今,听天由命喽。”许穆满脸无所谓。
他向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若不是听到了璃鸾的声音,他那晚根本不会走进齐府。
而且最重要的是,就算找到证据,孟元番也不会拿齐悬路如何,齐、宋、陈如今的局面,是城主府最想看到的。
三家相互制约,相互牵制,谁也不愿意做那出头鸟,番阳城不治自安。
她绝不会为了这么点芝麻小事而打破如今的局面。
璃鸾轻哼一声,走出房间。
来找许穆也是只想让他帮忙,一开始她对许穆的这般态度还能气愤一番,如今几天下来已经完全习惯了,都懒得说他。
要不是看你脑子比我好用,我会来找你?
“这次战斗,暴露了不少问题啊。”
终于把这姑奶奶打发走了,被包成粽子的年轻人躺在床上,开始沉思,总结经验。
这次除了寡不敌众之外,还吃了没有招数的亏。
世间修行是修行,战斗是战斗,两者无法混为一谈。
许穆的摇光典是修行之法,吐纳元气,运行周天,但不能作为招式对敌之用。
那天晚上的三个人使用的才是对敌之法,而且很显然一人只修一途,速度,防御,力量。
这三人再加以配合,才是战胜许穆的真正原因。
只是这些功法极为珍贵,一千个寻常人里才能出一个修行者,更不要说这些只有修行者能使用的功法了。
一般这些功法都是师门传承而来的,只是许穆正好有一个不一般的师门。
师父丢给自己一本功法之后就再也没有管过自己的修行,五年里除了吃就是睡。
二师兄看着自己被人围虐,不帮忙反而在一旁看戏,除了坑自己就是看自己被坑。
大师兄?入门到现在都还没见过他一面,连名字都不知道。
散养得彻彻底底。
“唉。”
万事等自己先把伤养好再说吧。
“哟,是什么让我英勇神武的小师弟垂头丧气的呢?”
房门缓缓打开,说二师兄二师兄到。
二师兄此刻似乎有些兴奋,说道:“快,收拾一下,今晚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许穆爱理不理:“什么好东西啊?”
朝书神秘一笑:“到时候就知道了,我那天不是说要给你个宝贝吗,今晚带你去取!”
“怎么去,你抬我去吗?“许穆看了眼身上的纱布,没好气道。
“这好办,”二师兄一脸淡定,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方盒放在桌子上,说道:“这是我从师父那偷来的丹药,你且吃下,不出两个时辰,生龙活虎。”
“有药你不早给我?让我在床上躺三天!”
“额,我忘了。”
“你!”
“哎呀放心吃吧,师兄还能坑你不成?”
“呵呵。”
……
夜,番阳城外。
两道身影躲在一座土丘之后,土丘前面是是一条宽敞的官道,平日供马车牛车通行。
今夜无星无月,漆黑一片,两人又身穿夜行衣,趴在草上一动不动,从官道上路过之人绝对不会发现有人躲藏在此。
“二师兄,今天给我的那药你偷了多少啊?分我点呗。”二人中的一人轻轻言语。
这二人自然便是许穆和二师兄,朝书。
许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吃下了二师兄的药,结果出乎意料。
昏昏沉沉睡了一个时辰,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的伤竟然全部消失了,连个疤都没留下,而且体内一些轻微受损的经脉都被修复如初。
“没了,我平常落个枕啊,扭个脚啊,就吃一粒,现在已经所剩不多了。”
二师兄随口一答,引得许穆一脸无语,在一个时辰内接上断骨的灵丹,被你用来治落枕?
暴殄天物,不过如此了吧。
“对了师兄,你那有没有可以对敌的功法啊,类似降龙掌,伏虎拳什么的?”虽然不报太大希望,但许穆还是想试一试。
自己师兄总不能放着当个摆设吧。
“没有啊,我打架又用不上那玩意儿,”果然,二师兄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过。
“二师兄,您今年贵境啊?”小师弟问道。
“小屁孩,没事别瞎打听,”二师兄答之,“你只要知道没几个人打得过我就行了。”
许穆突然来了兴趣,“那都有哪些人打得过你啊?”
二师兄翻了个白眼,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地数:“师父算一个,我媳妇算一个,有个老头也能,还有就是,大师兄。”
“大师兄?你跟我说说,大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啊?”相比于二师兄口中的媳妇,许穆显然对大师兄更有兴趣。
一说起大师兄,朝书的语气就有了不小的变化,透露出面对老师时都没有的,尊敬。
“大师兄啊,是一个很强大的男人,强大的同时又很讲道理,且追求道理。”
“我不止一次看见他和老师为了某件小事争执不休。”
“他曾一剑跨八千里斩古冠而返,也曾于古桥同两小儿辩日执学生礼。”
“相对于他的剑,我更服他的理。”
二师兄此刻显露出从未在他脸上见到过的,一种名为骄傲的神色。为自己能有这样一个大师兄而骄傲。
这不禁让许穆更加期待,大师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来了来了!”
就在许穆思绪万千之际,二师兄的轻声叫喊打断了他的思路。
只见黑夜中数道火光朝此处慢慢驶来,是一辆马车,前后分别有人骑着马互送,每人拿着一个火把。
为首那人似乎有些眼熟,只是距离太远,看不清楚。
突然,那对人马的首领连人带马向前摔去,首领也在地上滚了数圈,狼狈不堪。
二师兄默默将手掌放在许穆背上,暗渡元气。
许穆只觉得眼前一切徒然一亮,周围清晰可见,宛如白昼。
他如今修为尚浅,原本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现在有了二师兄这一掌,算是短时内有了夜视之能。
他也终于知道了那首领为什么会突然跌下马——方才跌落之处,一根绊马索清晰在目。
同时也终于看清了那个首领的面容。正是当日与许穆在郝蕴浮相谈甚欢的行泉镖头,赵孙阳。
那这些人应该就是镖局的镖师了,马车上的则是货物,莫非,有人劫货?
这边许穆念头刚起,那边人马周围的大树便一阵摇晃,随后从树上跳下一群人,黑衣蒙面,手持刀剑。
一人大喊道:“货物归我,人归天!”
一声令下,那群黑衣人便冲上前去,镖局之人也迅速抽刀下马,双方混战起来。
“打劫哪有这么打的,要是我就在树上一通乱箭射死,还用得着亲自上去打架?这些人还没大青山那两下子。”
许穆嘴上鄙夷,二师兄也开口道:“不不不,我会在等他们走到这儿的时候,在土丘上扔一堆滚石,乱石砸死。”
土丘上两人指点江山,道路上的两队人马依旧在厮杀不休。
片刻之后,原本势均力敌之势,莫名变成了镖局一方力压劫匪,劫匪人数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两个劫匪。
“不对,有蹊跷。”